張愛玲——愛情是一襲華美的袍

張愛玲——愛情是一襲華美的袍

張愛玲與胡蘭成的故事，一直都是眾人津津樂道的話題。然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無法理解，張愛玲為什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人，一個漢奸，一個沒有女人不行的人——胡蘭成有一句話，「我那年二十八歲，不要戀愛，不要英雄美人，惟老婆好歹總得有一個，如此就娶了全慧文。」哪怕他有顏，也有才華——但她可是張愛玲啊。

張愛玲，性情高傲，一代曠世才女，情愛之事信手拈來，筆下文字如蓮盛開，然而，卻寫下了：遇見他，心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是喜歡的，在塵埃里開出一朵花來。

真的是一朵鮮花——還是一朵正盛放的名貴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如果可以，我真心甘情願、自請到牛糞里，把這朵花兒拯救出來。

但是後來，我看到一封胡蘭成寫給張愛玲的情書，真真是字字動人，撩妹技能爆滿，堪比作是能淪陷一座心城的情話。我長滿尖刺的態度，一下子就軟了。

寫此文時，我特意又去找了出來讀，如今再看，雖然沒有記憶中的初見那麼驚艷，卻仍是美得很。在這裡摘錄一段：

我坐在忘川里的湖邊，看微風拂過，湖面浮著枯黃的柳葉，柳枝垂落水面，等待著風給予的飄落，那是種凋零的美。風的蒼涼里，我聽到了那款款襲來的秋的腳步正透過水麵五彩的色調，蕩漾而來。湖水的深色給人油畫的厚重感，那天邊的夕陽，是你愛看的。不知道你經常仰望天空的那個窗檯，如今是何模樣，如今是誰倚在窗邊唱歌。

我常以為，天空是湖泊和大海的鏡子，所以才會如此湛藍。我坐在這兒，靜靜地等你，我的愛。而你，此刻在哪裡呢，真的永不相見了么？記得那時，我們整日地廝守在你的住所——靜安寺路赫德路口一九二號公寓六樓六五室。愛玲，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想想也是好笑的，到現在我還無法解釋當時的魯莽。在《天地》上讀了你的文，就想我是一定要見你的。從蘇青那裡抄得了你的地址後就急奔而來，得來的卻是老媽媽一句：張小姐不見人的。我是極不死心的人，想要做的事一刻也耽擱不下，想要見的人是一定要見的。那時只有一個念頭，「世上但凡有一句話，一件事，是關於張愛玲的，便皆成為好」。

第一次讀的時候，我就想，若是我遇上了這樣一個人，明明知道他是人人唾棄的叛國賊，知道他懦弱、他花心，知道他如今的甜言蜜語還會以另一種樣子講給別的人聽，會見異思遷、像從未遇見過我一樣，在夜裡，擁著其他的女人——我還是會心動。為這一瞬的光亮，飛蛾撲火，像不曾經事的少女一樣，天真地奮不顧身。

可心動只是片刻的愛，它無法長久。而讓張愛玲對胡蘭成熊熊之愛不老的，是懂得。

那篇情書里，也講了。

第一次見面：

二月末的天氣里，我們並肩走在大西路上，梧桐樹兒正在鼓芽，一枝枝蠢蠢欲動的模樣，而我們，好得已經宛若多年的朋友。

第二次見面：

翌日一早，忍不住地一睜開眼就想要見到你，我打電話去，老媽媽接的，說張先生忙了一夜，在休息。但我還是很早就去了，從電梯管理員那裡拿了報紙，坐於你家門口的樓梯上等你。

再後來：

我們整夜整夜地說話，才握著手，天就快亮了。

看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裡有二字油然而生：完了。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遇見愛，遇見性，都不難，難得的是，遇見了解。

能遇到一個可以整夜說話的人，這，是一場幸福的劫難。

張愛玲曾表示，最恨一個有才華的女人突然結婚。她諷刺，「有幾個女人是因為靈魂的美被男人所愛的」。然後，她遇上了歷經滄桑、城府已深、心思玲瓏的胡蘭成。而這個男人，他懂她。

一個說，因為相知，所以懂得；一個回，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天上降下個胡蘭成，卻偏偏是個有妻室的。然愛情這個東西，本就是愛得越艱難，就愛得越執著，愛得越深沉。

本是尖銳刻薄的性子，在愛面前，化成了繞指的溫柔。後來，抗日戰爭勝利，胡蘭成逃亡。離亂之際，張愛玲將收入源源不斷地給遠方的胡蘭成寄過去，而胡蘭成這個濫情之人，則脈脈含情地用她的錢，撩撥著其他女人。

也許是真的吧，命運不會無緣無故地讓你遇見一個人。對藝術家而言，愛情往往是痛苦，也是滋養。胡蘭成對張愛玲而言，或許，真如牛糞於鮮花，明晃晃的傷害下，也有我們一直忽視的滋養。

於千萬人當中相遇、相知，她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完全傾心，刻骨相思，可惜，卻是一個風流浪子，一場遇人不淑。她有一顆不怕粉身碎骨的心，卻架不住他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紅樓夢》里有雲，如世之好淫者，不過悅容貌，喜歌舞，調笑無厭，雲雨無時，恨不能盡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此皆皮膚濫淫之蠢物耳。而胡蘭成就和這些男版的庸脂俗粉不一樣，他看得見不同女人的美，懂不同女人的靈魂，是個天生的風月老手。

胡蘭成自己都說，「我於女人，與其是愛，毋寧說是知。」是這種巧舌如簧的知，讓張愛玲淪陷；卻也是這種巧言令色的知——對每一個美人的知，讓她心灰意冷。

張愛玲的分手愛情觀，是我最欣賞的。

千里尋夫，發現胡蘭成的新戀情後，張愛玲請胡蘭成做選擇。胡蘭成不肯。

張愛玲肝腸寸斷、心思百轉，終究只是嘆道：「你是到底不肯。我想過，我倘若不得不離開你，亦不致尋短見，亦不能再愛別人，我將只是萎謝了。」

如果我愛你，而你也剛好愛著我，那麼不管世界怎麼看，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全世界我也可以放棄，只要你值得我去珍惜；如果我還愛你，你卻不愛我了，那麼，就這樣吧。哪怕曲款心事，依舊如月照清荷，微風徐來，一搖一曳，清晰可見。

愛你是一場無悔，但是到了這一刻，你既無情，我便休。哪怕，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你的愛，已一筆勾銷；我的情，卻覆水難收。

她依舊寄錢接濟他。而這，卻讓胡蘭成自以為還有挽回的希望。

面對胡蘭成的糾纏，張愛玲次年回了信，「我已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了的。這次的決心，我是經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的。彼時唯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的了。」隨信附了30萬，是她新到的全部稿酬。

愛，便要蕩氣迴腸；離，便要乾淨利落。

這一場愛情，讓我想起張愛玲的那句：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

滄海桑田，人生不只一場愛情，你非要我飲下那雄黃酒，我就只好和你道一聲珍重。

而多少女人，自低到塵埃里去，就一路低下去，任其踐踏。像白娘子一般，為了許仙，能赴湯蹈火、上天入地，哪怕他端來一碗雄黃酒，她含淚也甘之如飴。

弱質纖纖之體魄，俯身下去，背著一個男人，不沉嗎？背不動就拖著，不累嗎？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一個當你刀槍不入的人，一個視你百毒不侵的人，不是你的愛人，而是主人。離開未必幸福，留下卻註定痛苦。不是所有的忍讓，都會換來海闊天空，也有可能是懸崖峭壁上後退的一步——萬劫不復。

也許相遇是一場命中注定，但這樣的人，不會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愛如信仰，那位命中注定，你要相信，他值得你等。

如果數據分析顯示的那個遇見真愛的概率數字，不足以讓你死心塌地地等，至少，不要將就。你這麼好，值得一個把你當回事兒的人，一個不會隨心所欲對你的人，一個，願意把心交到你手上的人。

若遇之，請逑之；待得之，望惜之——當緣分命中注定，當愛情千里相逢，若有幸遇見了，千萬別讓他走，要一直在一起，相親相愛，從最初，到最後。

作者簡介

紅爐君，個人公眾號：紅爐一點晚雪晴。願我如春風，許你香滿懷。抒情寫作的積累和表達。我在這裡，等你來。

圖片來源：網路

本版編輯：阿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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