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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張應·草色遙看┃室有芝蘭

最近,忽然懷念一間房子。一間待了5年的房子,前段時間因為某種變動,搬出了那間房子。那是一間東南朝向的房子,窗戶很大,且有一個很大的窗檯。它最大的亮點是採光好,冬天的陽光總在寬大的窗台上繾綣大半天。

懷念那間房子,還不是懷念房子本身,是懷念窗台上一盆花。準確地說,那還不是一盆花,只是一盆草。至少一年當中絕大部分時間,它都是一盆草,不見花開。

「我從山中來,帶來蘭花草」。草本的蘭花本來就是草,名叫蘭花草。這是胡適詩句,當然也是張口就唱的校園歌曲。在安徽老鄉胡適心目中,蘭花就是草。至今吾鄉人仍稱蘭花為「蘭草」,連中間「花」字都省略了。

那盆蘭草是搬進那間房子時開始養的。如今想起來,心裡有些歉疚,曾經對蘭草有過太多的忽視。這種忽視,並不是不喜歡蘭花,是因為自己的確太忙了。

記得有一次,一位朋友串門。進了屋子,直奔窗檯,眼睛盯著那盆蘭草。盯了不算,還將手伸到花盆裡去,在蘭草根部觸摸泥土。當他手指接觸泥土那一剎那,他驚叫起來:「呀!這盆蘭草該澆水了!」這才想起,已經很長時間沒給蘭草澆水了。

還有一次,是冬天,在春節之前。一位朋友推開房門,還未跨進便驚訝起來:「呀,這棵蘭草開花了!」是嗎?我怎麼沒有看到呢!其實,朋友驚嘆那一刻他自己也沒有看見蘭草已經開花,他只是聞到了一股若隱若現的幽香。經他一嘆,室中之人方聞到一絲淡淡蘭香。抬眼看窗檯,在蘭草碧綠的葉子之中,果然一莖獨立,頂端開出了一朵蘭花。金黃底色上鑲嵌了一些紫紅色紋路,淡雅而又大方。其名為草,看起來一點也不草莽,不是大家閨秀,也是小家碧玉。

那一刻,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不過,很快找到了原諒自己的正當理由。「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在這間屋子裡,沒有聞到蘭花之香,不是嗅覺出了問題,是因為與蘭花之香融為一體了。這可不是開脫之詞,是孔老夫子之哲語。夫子喜歡蘭花。除了這句,夫子還說:「芝蘭生於深谷,不以無人而不芳。」這蘭花之香,是蘭花天性使然,並非為了取悅於人。想到這裡更加釋然,原來,窗台上那株蘭花,它不是為我而開,是自己覺得該開了也便開了。本在春天才開的蘭花,寒冬里早早地開了,也不稀奇。一來佔了窗檯之地利,沒有風吹,卻有日照。二來屋子裡冬天有暖氣,不亞於春天,可能讓蘭花產生了錯覺,以為春天已經來了。

蘭花如此性情本真,難怪它自古以來就是文人心目中偶像。戰國時期大詩人屈原特別愛蘭,他在《離騷》《九歌》《九章》中多次寫到蘭花。「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語出《離騷》。蕙是蘭的一種,一莖一花是蘭,一莖多花為蕙。屈原愛蘭,不同時節栽種不同蘭花。以蘭入詩,最早在《詩經》。《陳風·澤陂》曰:「彼澤之陂,有蒲與蕳。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蕳,是蘭的一種。生長在水邊的蘭,讓人想到身材「碩大」的美人,夜不能寐,心裡難過。

古詩文中的蘭,要麼喻指君子,要麼喻指美人,都是美好的象徵。也正因為這樣,5年前搬進那間屋子時,沒有選擇象徵富貴的牡丹,也沒有選擇廣為人愛的發財樹,唯獨選擇了蘭草。

從那間屋子搬走時,曾有一事頗為猶豫,那就是關於那盆蘭草的去留。最後,選擇留下它。美好的東西並不一定必須帶在身邊,還是應該將它置於最適合它的地方吧。譬如,蘭草之於那個朝陽的窗檯。

見不到了蘭草,也不要緊,相見不如懷念。哪怕不幸落入某個俗套。

作者簡介:王張應,國家二級作家。安徽潛山人,供職於農發行安徽省分行。出版有詩集《感情的村莊》《那個時候》,散文集《祖母的村莊》《一個人的鄉愁》,中篇小說集《河街人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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