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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漫步》49、令人生疑的任命書

北家窪村大隊部,牆上的日曆牌翻到了1976年年11月14日。老張頭站在旁邊,右手捋一下鬍鬚,嘬兩口小酒,來到隔壁廣播室,打開廣播機和唱機的電源開關。唱針搭在靠近圓心的一端,布滿潛在溝痕的黑色圓盤開始緩慢地勻速旋轉,神聖而莊嚴的樂曲如期播放,通過乾燥寒冷的空氣傳播到北家窪的所有角落。

散居於老鄉家的女知青們,照例對鏡梳妝,用一把把塑料或木梳梳攏秀髮,芳香的氣息在發卡上凝固。偶爾有靜電產生,渾身難免一激靈。

她們又擰開一個個小玻璃瓶,用右手食指或別的哪根指頭肚兒?出指甲蓋大小的雪花膏,塗抹在自己的臉蛋兒上。好像比剛畢業時胖了,農村的糧食養女人,一個個成了發麵饅頭。而那些男知青呢?不知怎地,一個個精瘦如柴。

她們從瓶中又?出一些,均勻塗抹在手心手背。這是她們每早必做的功課,彷彿在進行一種儀式,從內心到外表的洗禮。

再看小樓里的男知青們,早起的程序要簡要得多,當然也有例外。只見魯軍正用溫水將臉洗凈,塗上一層雪花膏,其厚度顯然大於同宿舍的其他人。初中時他曾在學校文藝宣傳隊《紅色娘子軍》中扮演過角色,儘管只是家丁,但濃彩化妝不可或缺,於是漸漸養成了習慣。

洗漱之後,男女知青們三五成群地從各處走出來,端著碗碟,穿過街巷到食堂打飯。

這是個星期日,但在北家窪沒有工作日和周末之分,知青隊照例去干各自的活兒。男知青仍舊來到女知青宿舍工地,今天的任務是苫背和掛袍。

臨近臘月,地表凍實了,大家揮舞三齒和鐵鍬將地表的凍土層撬開,挖出下面的軟土用來和泥,做成苫背的泥料。

他們擺開架勢,從地面到房頂分為三層,由下而上傳遞泥料。泥料盛在布兜中,布兜的四角用麻繩系著,四根麻繩的另一端歸攏在一塊,繫緊,泥料不會漏出來。

站在地面的人將盛滿泥料的布兜拎起來,遞給腳手架上的人;站在腳手架上的人遞到房頂;站在房頂人接過布兜,將泥料倒出、鋪好,再由泥瓦工用抹子抹平。大伙兒的幹勁挺高,一天時間就弄完了三間半。

放假了,延軍和福民先行一步。他倆下了長途汽車,從2號地鐵轉乘1路,從長安街經過。到了天安門廣場,他們發現紀念碑後面搭起了圍擋,裡面正在挖掘紀念堂的地基,人民大會堂和革命博物館頂部的旗杆上掛滿了紅旗,天安門城樓的毛主席畫像仍然帶著黑紗。兩人隔著車窗向一代偉人默默致哀。

傍晚,剛剛擔任知青隊指導員的榮勇突然找到伯駒。

「你已經被結合到知青隊領導班子里了。」榮勇開門見山地說。

伯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天他剛被大炮點了名,宣布他和兩外兩個人被人利用,不知改悔;如今卻被結合進了知青隊領導班子,他感到十分突然。

這難道是個圈套?以此證明我提意見是為了出風頭,為了當官?」這是伯駒的第一反應。

當初被點名,伯駒不但不慌張,反而是坦然的,他做好了挨整的準備。現在被任命為知青隊幹部,他卻感到惴惴不安。難道是大炮不計前嫌,任人唯賢?前車有鑒,伯駒不得不在心裡打上問號。無論怎樣,伯駒都感覺這任命來得蹊蹺,不知是福還是禍。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從前就是因為自己年輕幼稚,憑熱情辦事,吃虧上當。從今以後,我要遠離政治了。」

伯駒心裡這麼想著,連連推辭,並警惕地問:「這是不是書記的主意?」

「這是我自己考慮再三才拿定的主意。」榮勇馬上說:「你思想開朗,筆杆子又硬,當知青隊的副指導員吧。」

「我不合適,您還是另請高明吧。」伯駒說。

沒想到榮勇的脾氣更倔,認定的理兒九頭牛也拉不回來。「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了。」他的態度十分懇切。

看到榮勇那懇求的目光並無惡意,倒有幾分可憐,伯駒的心就軟了。

他從榮勇手裡拿過那份知青隊幹部名單,上面的一行行字跡映入眼帘:阿靜和伯駒是副指導員,阿芳、富華和朝偉是副隊長。

「怎麼沒有苗子?」伯駒奇怪地問。因為在他看來,身為村團總支委員的苗子,理所當然地應該成為知青隊領導班子的一員。

「在你和苗子之間,我只能挑選一個。」榮勇說。

「陰謀,又是陰謀。苗子和自己關係不錯,這不是有意製造兩人之間的矛盾嗎?」伯駒想起來古代「一桃殺三士」的故事,離間計乃三十六計之一。儘管榮勇可能不會有如此用心,但是別人有沒有就不好說了。

「這大概不是您的意思吧?」伯駒問道。

榮勇苦笑著沒有回答。伯駒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此時的伯駒又面臨一次抉擇。對他而言,一紙任命書,與其說給他帶來了好運,倒不如說有更強的風暴即將襲來。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我倒是要看看,這齣戲再往下還怎麼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去闖一闖吧。」伯駒心裡在想。

第二天,全體知青開會,正式宣布知青隊隊委會幹部名單:榮勇擔任指導員,牟頭任隊長,另有五位知青做副指導員和副隊長。

「胸無大志多煩惱,放眼世界幸福多。」大炮宣布完之後少不了給予鼓勵和鞭策。他的目光在新任幹部們面前一一掃視,當掃到伯駒時下意識地多停留了三秒鐘。這細微處,別人也許難以察覺,但伯駒卻覺察到了。

晚上21點50分左右,發生了一次餘震,憑感覺至少有5級。住在小樓里的知青聽見隔壁破廟的方向傳來幾聲磚石轟塌的響聲。震中在哪裡?人們心頭籠罩上一層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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