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活著而思想——也很了不起了

原題 為了活著而思想

路易斯·科塞說，大學教授不一定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必須是「為了思想活著，而不是靠了思想而生活的人。」

此說嚴厲無情，簡明一句話，就把一切貌似的知識分子打回原形。

我也曾自以為是「知識分子」，並以這身分得意過，直到親身經歷過那場噩夢，見識過無數「知識分子」倒胃醜惡的表演，這幻覺才算破滅。也正因擺脫了虛妄的身份標籤，從科塞的判斷中才讀出點新意思。

一個明顯的事實是，這世上絕大多數人不可能「為了思想而活著」，在絕大部分時間裡他們只能「為了活著而思想」。「為了思想而活著」的人一向很少，要麼他擁有極大的天份和福份，要麼他就是具有殉道精神的人，前者如愛因斯坦、羅素，後者如索爾仁尼琴。

面對這樣的事實，只要不假裝大尾巴狼，倒也不難理解能「為了活著而思想」其實也很了不起了。

人之所以是人，不是因為他多麼有思想（名詞），而是因為他能思想（動詞）。比如一個農民思想著如何不被鄉村惡霸收刮；一個納稅人納悶怎麼會有這麼多苛捐雜稅，思想著如何據理力爭少交拒交？這種思想（動詞），通常並不需要多少高深的學問，只要常識就行。如果人人習慣于思想，並知道這是天賦權利時，也就不大容易上了那些御用「知識分子」的當，這些冒牌的御用「知識分子」就像那句搖滾歌詞說的那樣——他們「吃掉的是良心，拉出的是思想」。

前些時候，聯合國組織編寫的《全球環境瞭望》面世。1100名科學家為地球勾畫出了這樣一幅景象：30年後，地球上70%的自然環境將遭嚴重破壞，許多物種滅絕，一半以上的國家嚴重缺水，可憐的地球還要養活20億的新增人口。

這些科學家算不算「知識分子」？就他們思想的內容——人類（顯然也包括他們自己）如何才能活下去，說他們不算是為了思想而活著也成立。人的身份標籤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人人習慣于思想，才可能大幅改善人的生存狀況，只有人的生存狀況普遍得到大幅改善，才有可能讓更多的人「為了思想而活著」。

2002/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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