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真正關心的是活的歡樂
題圖 / 豐子愷
▍冬日書
冬天,死亡收穫的季節。我仍然
不談論它(不像但丁那樣談論。不像
蒲松齡那樣談論)。不談論,因為死亡
是別人的事情,我還沒有從死亡中體會痛苦。
死亡的深邃仍然深邃。仍然下沉在自然中。
我不能從今天的晴日打撈出它,
不能從蔚藍的海中將之捕獲。如果我說它隱藏
在高速路的拐角,隱藏在工地的塔吊下。
是心理生出幻覺。如果我說,
它在地震中或者偷渡的難民船上,那是世界充滿
我無法阻止的惡。現在,我真正關心的是活的歡樂;
爬上大嶺古的歡樂,吃羊肉火鍋的歡樂。
夜晚,一群人圍爐夜話,白天,獨自
守著書卷。對於我是理想又是現實。它使這個冬天
就是初秋。它使死亡遙遠,猶如從紫到綠,
從黑到白,從冰島到巴厘,從蒙昧到科學。
這裡死亡不是懸崖之樹。不是山中雨後的泉水。
不生長不流淌。我的意思是,死亡還在
德國當大師。還在一本我沒有寫出的書中。
它高高懸掛在時間中——懸掛如虛無。
作者 / 孫文波
冬日萬物凋零,寒氣肅殺,目之所遇,觸物傷情,總會讓人聯想到死亡。「冬天,死亡收穫的季節」,只此一句,就將人逼入一種冷峻、凜冽的氛圍里。
但詩人卻宕開一筆——不談論它。「不談論,因為死亡是別人的事情,我還從沒有從死亡中體會痛苦。」活著的人是無法真正體驗死亡的,所以,也無法真正去談論它。如古希臘哲學家伊壁鳩魯所言: 「……所以一切惡中最可怕的死亡對於我們是無足輕重的,因為當我們存在時,死亡對於我們還沒有來;而當死亡時,我們已經不存在了。」
凡人皆有一死,死亡深邃,像一道沒有確定日期的指令,永遠在等待著生者。死亡潛伏、隱藏在我們身邊的每個角落,我們無法否定,無法躲避,也無法阻止死亡的到來。所以,詩人關心起活的歡樂。爬山的歡樂,吃羊肉火鍋的歡樂,圍爐夜話的歡樂,獨自讀書的歡樂,皆具體而又真實。歡樂不能阻止死亡,但能使死亡遙遠,延緩人們對死亡的恐懼,甚至使「這個冬天就是初秋」。但詩人並非是以虛無抵抗死亡,墮入一種浮淺的「享樂主義」中去,他明白死亡的深邃、沉重和嚴肅,「它高高懸掛在時間中——懸掛如虛無」。詩人始終對死亡保持敬畏。
《論語·先進第十一》中記載,弟子季路曾請教孔子關於什麼是「死」的問題,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大意是生的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哪知道死是怎麼回事呢。生死相依,這句話從另一層面理解,就是「知生即知死」。好好活著,珍惜當下,活出滋味,活明白了,那死,也就真的無足輕重了。
薦詩 / 李小建(私人公眾號:嬉皮詩)
2017/12/26
讀首詩再睡覺:歡樂地轉發
※如何才能不陷入人類可悲的迷惘,如何在日子變暗時不溺於絕望
※你身在童年之北,而我在南方
※我也許是河邊的另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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