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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意識經常自己打架:左腦與右腦打、內腦與外腦打未來簡史No.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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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簡史|從智人到神人

第七期

2017.12.26

人文主義的崩塌·下

《未來簡史》

尤瓦爾·赫拉利

前言

上一篇我們知道,科學界露出的人類本質——不過是一套程序,一種生物演算法的集合,這一事實聲明將對人文主義信仰體系造成巨大的衝擊。人文主義有幾個支柱的信條:第一是堅信人是有自由意志的。但科學發現告訴我們,人的一切行為和意識皆由生物演算法控制,將來甚至可以在人為干預下進行改變。那由何談自由呢?

人文主義的另一支柱信條是什麼呢?

科學——人文主義的終結者

人文主義另一個支柱,是認為每個人有著單一的、不可分割的自我。所以要判斷一件事情的是非對錯,看外部的什麼標準是沒意義的,應該捫心自問,去問內心的自我。

我覺得正確的事,那就去做好了。

這樣民主政治、自由市場才有意義。

但是人類的「自我」也並非不可分割。

左腦右腦

首先,人的大腦由兩個半球組成,中間由一束神經纖維連接。左右腦各自控制對側的身體,而且有著不同分工,左腦偏理性,偏重語言和邏輯推理能力;右腦則偏感性,擅長處理空間信息。

但是左右腦經常會打架

比如左腦控制著語言中心,所以你用語言說的東西可能並不代表右腦的意見。但右腦常常會控制下意識的行為,有很多事情我們做的時候「不經大腦」,實際上是不經左腦;不但這些下意識行為沒經過左腦批准,左腦還需要給它擦屁股,在潛意識中編造一些理由來解釋這些行為的合理性,並讓你深信不疑。這就是為啥很多事情我們事後回憶的時候覺得自己好蠢,但是當時卻振振有詞,因為左腦的「謊言」不能允許你認識到自己左右腦意見的不統一。

所以有一些可以左右人的判斷的小技巧:某個小動作只被左眼或右眼的餘光瞥見,那麼就會調動對側的大腦進行不同的判斷;有時候你在跟一個人交流的時候,用語言(左腦控制)表達的判斷,與用文字表達的判斷完全不一樣。

內腦外腦

此外,人類的自我意識本身也不是統一的。根據卡尼曼提出的「內外腦法則」(詳見《思考快與慢》),人體至少有兩種自我:體驗自我和敘事自我。體驗自我是我們每時每刻的意識,但它是沒有記憶能力的;敘事自我則負責喚起記憶、講故事、做決策。

這兩者之間是有衝突的,最典型的的現象是「峰終定律」

卡尼曼的團隊做過研究做腸鏡檢查的患者的實驗。我們知道,做腸鏡過程很痛苦的,那麼怎麼緩解患者的痛苦呢?研究員將他們分成兩批,每個患者做腸鏡的時候,都實時向研究員反映他們的痛苦程度,以1-10的數字表示。有一批患者做了8分鐘,最高痛苦分8分,結束前最後一分鐘分數為7,結束後對整體過程的痛苦程度評價為7.5,患者們說再也不想搞這個破玩意兒了;另一批做腸鏡的過程長達24分鐘,最高痛苦分同樣為8,但最後研究員採取方法緩解其痛苦,使其結束前的痛苦分為1,最後對整個過程的痛苦評價為4.5,患者表示感覺還行,以後不排斥再做一次……

你會不會覺得這很不科學?明明過程中的痛苦是一樣的,後者痛苦的時間還是前者的三倍,按理來說後者應該遭受了更多的痛苦,後者的患者對整個過程的評價更低才對!

實驗證明了啥呢?說明我們對一件事情的判斷其實是很矛盾的。

我們的自我意識中,用來實時表達自己的體驗和感受的是體驗自我,每時每刻的快樂和痛苦都是真實的;

但是最後把這些感受匯總起來,形成對這件事情整體判斷的卻是敘事自我,它匯總的方法不是把這些片段的實時感受相加,而是只取了峰值(過程中最快樂/痛苦的那一刻快樂/痛苦到啥程度),和終點時候的感受,取其平均,來判斷整個過程的價值。

所以一般有經驗的人會利用這種矛盾,在某個痛苦過程的末尾給對方施加點小恩小惠,以此來減少當事人對這個過程的負面評價。比如,如果你是個聰明的媽媽,請記得下次帶小朋友去打針的時候一定要帶塊糖,打完了就給他吃……

其實我們的生物肌體本身也深諳此道。比如孕婦分娩的疼痛是無以言喻的,但孩子出生後的幾天內,她們體內的內分泌系統會分泌大量的化學激素物質,緩解疼痛,並讓這位媽媽產生欣慰、祥和甚至是歡快的情緒。這樣我們的肌體就能騙過我們的意識,讓我們覺得分娩這件事其實不那麼糟,以後還是可以再來的!

體驗自我和敘事自我之間,還有很多有趣的故事。

二者是相互影響的。

比如我們為了某宗教在特定節日里要求禁食,我們的身體不斷通過體驗自我告訴意識:我好餓啊!但是敘事自我認為飢餓是有意義的,是神聖的,於是敘事自我的「命令」反作用於體驗自我,我們竟然感覺飢餓也不是啥大事,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體驗自我也會影響對方。比如我們經常做一些理性的規劃,像是減肥計劃,健身計劃。但是臨到當初安排的那個節點的時候,你的「懶癌」就發作了,覺得算了吧明天再說,現在這一刻填飽肚子才最重要,因為我真的很餓……體驗自我的強大壓力讓敘事自我的理性判斷靠邊站了!

還有一種「將錯就錯」的法則,被稱為「我們的孩子不能白白犧牲」綜合征。我們總是明明潛意識裡認識到自己的行為很蠢,但是我們得說服自己把它干到底,不然之前犧牲的一切就沒有意義了!這不暴露出來我的蠢了嗎?那不行,誰說都沒用,不繼續投入資源把這個明明入不敷出的事情干到底,我是不會罷休的!

因為我們的敘事自我寧可在未來繼續痛苦,也不想成為過去的痛苦沒有意義——這可是它好不容易編出來說服自己的故事,怎麼可以被戳破!

說到底,其實只是一個意思:

科學已經揭示出,我們以前自以為是的那些自由選擇的意識啊、自我觀念啊,不過是我們的生物肌體運行的一些演算法程序而已。

人只是生化演算法的集合!

所以想想你我比機器人強在哪呢?不過是有自我意識、能自主運行罷了。

我們的身體,在骨骼和肌肉配合下完成所有的行動,一如機器人用鏈條和槓桿配合的機械臂完成行走一樣;我們的身體用大腦和神經元的配合傳遞信息,一如機器人用CPU、晶體管和各種導線傳遞指令一樣;我們的身體分泌大量的化學物質產生各式各樣的感受、心理,一如機器人運行的軟體程序……

在不久的將來,人工智慧更加先進,機器人也能有自我意識、自主運行的時候,我們比機器人強在哪呢?

把有機人體和人形的無機機器相互對比,這種事很有意思。人類在比照自己的樣子,用各種無機材料製造著生命。雖然現在,這些無機生命還只是無自主意識的行屍走肉,但當人工智慧解決了自主意識問題之後,我們要如何看待自己所創造的這一全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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