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星空——海翔 付翼
詩 星 空
海 翔 付 翼
中
國
天
水
校園裡的夜色暗下來了（組詩）
海翔
◆半截粉筆
像一個懺悔的罪人被釋放
脫去並不華麗的外衣
從虛掩著的門裡走出
眼眸深邃
這個悲傷的受害者
環顧不陰暗的四周
心情平靜
夢想在泥潭深處冒起白煙
施教者掙扎著用它記錄，脫落的一刻
它試圖脫離一切
希望自己不被塵土和泥濘淹沒
也不希望悲慟的潮水在下顎泛濫
就在所有的粉末尋覓安息時
它卻拒絕淚水和回憶
沉默的靠在一起
在黑暗的角落聽別人唱響亮的歌
◆ 舊教室
四面並不透風，但疲憊的身體早已乾癟
牆上的斑點正好能證明
歲月沉澱的滄桑，集聚了多少孩子的眼淚
從牙牙學語到能自主走路
這個過程中，有不知名的鳥從窗前飛過
或者落在屋檐上。教室里傳出的ABC歌沒有驚動它
原來，一位同學用指尖在桌面上畫著問號
思考著——課桌、黑板和老師打造的燦爛時光
它看的很入神
以至於忽略了積雪覆蓋的屋頂和遠處的炊煙
◆簡陋宿舍
宿舍門前的柳樹裸露著身子
連遮羞的一片樹葉都沒有
這恰好與脫落了塗料的牆壁形成對比
我這麼說的時候，冬月已過了好些時日
這裡沒有暖氣，但火爐的溫度足夠溫暖
狹小的空間並不覺得擁擠
書桌，破舊傢具和學生的作業本排列有序
只是它們聽不懂我的有聲言語
也許，這間舊宿舍和這個世界一樣
處在半封閉的狀態，但內心卻多次掂量
慵懶的陽光立在門口
彷彿在監視舊宿舍主人的一言一行
天已經黑透， 不過六十瓦的白熾燈還算明亮
小巧而含蓄。這時的我卻坐立不安
只因五年級的學生還不知道漢字的演變過程
這時，憤怒和悲傷暫時與我無關
◆拯救術
二十六年前，帶著神秘的本能降生於土炕之上
如今像懸浮在宇宙中的一粒塵埃
在破曉之時繼續驚恐和懼怕……
其實，我還是嚮往在夜闌中滋生一縷耀眼的光
帶著魔法穿透腐爛的肉體
清晰，猶如破曉
如今，我繼續嚮往。朝向破曉的方向
又一個臘月二十八
我在黑夜裡為自己唱一首深沉的歌
只為在刺激與回應的這段距離完成救贖
◆ 亂
我想讓地心引力對我失靈
但自己置身於蜘蛛網中無法自拔
◆ 呢喃
我想用逆向的思維去推理
為什麼樹苗發芽，愛情發霉？
結果以收集的證據不足告終
但這與死鑽牛角無關
在想到與愛情和政治有關的話題時
我不由緊閉雙眸，試圖在採沙機的
運作聲中逃脫內心的羈絆
但突來的黃沙土霧阻斷了所有的想像與希冀
就這樣，我只能停止想像
目的是不讓突如其來的沙礫
鑽進我的眼睛
也不希望飄飛的垃圾袋砸中我的腦袋
◆ 傾倒在一片血波里
我毫無壓力的掙扎在黃土之上
並且不斷的反問：我還能走多遠?
但始終聽不到有微笑的口吻加以解釋
這時，我只能將雙手深深的插入黃土之中
挖出以前藏匿已久的幸福笑臉
於是，我多麼希望在純潔的白晝結束之前
無聲地躺在黃土之上
而將視線則指向另外一片天地
最後在秋深時，連同發紅的楓葉一起
傾倒在一片血波里
海翔
回族，1991年生於甘肅張家川，現從教於張家川某鄉村小學。有作品見於《詩選刊》《回族文學》《人才周刊》等報刊雜誌，並有作品入選《新時期少數民族文學作品選集·回族卷》等選本
付翼的詩
★八 月
八月的氣候，酒一樣濃烈
八月的風是難能可貴的
八月的鄉村總是那麼忙碌
如同你登上山頂，抒情的遠眺之後
無邊無際的空
八月的原野是相對安靜的
躺著幾隻羊和幾枝漸次凋謝的花朵
八月是大山深處的候鳥
是迷途之後的又一次迷失
是酒醒後來到窗前的一次深呼吸
彷彿秋收之後的揮手別離
八月的天空是一根繩子
拴著螞蚱也拴著落日
拴著我對莊稼無限的敬意
或許八月過後，天空可以單調的只剩下雨
布谷鳥飛走，田野一片狼藉
★九月的原野
原野一直停在那裡，徹頭徹尾的風
在上面大作文章。草色漸衰
九月的原野，缺少一份安逸
土地閑散，像無憂無慮的流浪漢
我開始撥拉泥土裡隱匿的歡笑
試圖回歸自己，順便說服自己
九月的原野，缺少一份原始的真實
該走的遠離他鄉，該留的原地覓食
我習慣了這種無限的空曠
和空曠背後痛進血管里的孤獨
閑散的土地，配合著鳥雀的閑散
在九月的車輪里翻新，然後頓足
★十月，是一座座暖暖的土坯房
十月的鄉村是寧靜的，除了割玉米桿的聲音
十月的鄉村是色彩斑斕的，除了午夜飄雪
十月最美的記憶，是一座座暖暖的土坯房
滿載玉米桿的拖拉機，接二連三喘著粗氣
風變了顏色，跨過山嵐吹向田野
來不及抓住秋天的尾巴，雪飄了下來
終於有人忍不住情懷，讚美難得的陽光
擔心魚池裡的魚兒和園子里漸次枯萎的孔雀草
這些都是十月里最後堅持下來的心臟
請給它們拍張照片，發到朋友圈兒
順便把一座座暖暖的土坯房也存下來
把房子里暖暖的爐火存下來，還有最後一抹斜陽
在關山腳下，我習慣了陰冷之後的朦朧
此刻，沒有什麼比爐火更加讓人依賴
痛苦或者幸福，都是十月即將消失的色彩
★事 實
偌大個秋天停在掌紋里
我在秋的指縫裡
霧裡看花，花不語
我不想把早晨的濃霧推開
這種朦朧的感覺背後
有美麗的遐想
我不斷猜想
濃霧背後，羊兒是否上山
南山和北山的愛情故事
昨夜是否繼續
販皮子的老者是否繼續奔
走於關山古道
一層濃霧遮住了很多真實
也遮擋著我的心事
而事實就是
太陽出來，濃霧散開
★如果時光走了
如果時光走了，請留給我記憶
晴空里鷹在盤旋，多麼孤寂
暖陽撣著翅膀飛越每個角落
請抓住河水，請划下印跡
請把我安放在可以駐足的角落
看看塵土的標點符號
然後停頓，然後自問自答
然後像每一片雪花一樣排比
如果時光走了，請把我從夢中叫醒
或許可以寫首詩感慨一下
順便從筆記本上刪除某些段落或句子
把勤奮和懶惰分開，把燈光和蠟燭擺在一起
換個心情，在山坡上撿撿石子
凝視鴉雀飛走的軌跡
★在明媚的山坡上看雪
我習慣了大寒時節山坡被雪包圍
即使喘不過氣來，我依然要爬上明媚的山坡看雪
看雪煨草根煨土地，煨樹木的孤獨
看麻雀渴望食物的眼神
看野兔雪地里艱難的步履
掰掰手指頭，春天離山坡很近
陽光也喘著氣爬上山坡，離我很近
雪帶給山坡的安靜多麼奢侈
多像你黑夜裡悄無聲息的話語
我試圖在山坡與雪之間，山坡與陽光之間
找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天 空
天真的很空，空到
沒有一隻鳥的孤獨
沒有魚對它的探頭探腦
天空得只剩下雨了
只剩下鴿子無法凌空的艱難
和地上一撥又一撥的災難
★這個冬天，我該把什麼埋藏在原野
鄉村的冬天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式，跟雪無關
山坡上羊兒舔著出生的羊羔，開啟成長教程
原野上風從北向南一掃而過，時而打著漩渦
無雪的冬天，我該把什麼埋藏在原野
枯樹前頭啄木鳥徒勞無功，無需埋藏
晴空里鷹滑翔的軌跡，無需埋藏
流浪漢在集市上的張望，無需埋藏
還有暗夜裡找不到歸宿的孤獨與狗
此刻有一千朵花落，也抵不上一場飄雪
小寒將至，不該說的話和努力也沒用的事
埋藏原野。一封封農曆書提醒自己
臘八粥都喝了，春天還會遠嗎
付翼
本名付會斌，80後詩歌寫作者，張家川縣馬鹿鎮人，詩歌發表於《天水日報》、《天水晚報》、《天水文學》、《關山文藝》等報紙和雜誌；部分詩歌入選年度選本並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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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 | 欣梓
編輯：纖塵若木
中國·天水市詩歌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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