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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神秘的軍隊,雖人數眾多,存續三十年,主宰三國大勢,卻無一位將領在歷史上留名

辛苦的天才——典型性兵權謀家曹操(18)

主筆:江湖閑樂生

首先提出幾個問題:

第一:曹操的軍隊只有數千,而青州黃巾有三十多萬,男女百萬餘口;原來的兗州牧劉岱、任城相鄭遂、濟北相鮑信三人,皆被青州黃巾打死,可曹操卻能輕鬆將這百萬黃巾收編過來,成為建立霸業的基礎。青州黃巾亦樂於替曹操賣力,三十年不離不棄;曹操在南征北戰中,幾度戰敗兵潰,他們最終也沒有離散,也沒有乘機倒戈。其中道理何在?

第二:曹操在官渡決戰中為何只有一兩萬兵,他在兗州受降的三十萬黃巾降卒,都跑哪兒去了?

第三:青州兵軍機敗壞,戰鬥力又差,卻極受曹操寬縱與信用,這是否違背了他的兵家原則與階級屬性?

第四:青州兵人數眾多,又存續長達三十年兩代人,卻為何沒有一位將領在歷史上留下名字?要知道與他們同等水平的黑山軍都留下了二十多個頭目的名字。

第五:黑山軍曾經被袁紹多次打敗,但袁紹並沒有辦法解決黑山軍的問題,曹操卻為何能不費力氣就收編了黑山軍?

第六:漢末群雄之中,大多雙手都沾滿了農民軍的鮮血,與他們比起來,曹操簡直就是一個異類。究竟官宦世家出身的曹操與這些賊寇出身的黃巾之間有何曖昧不明的關係?

第七:曹操打張魯,張魯很快就投降了曹操,曾有人勸說張魯投奔劉備,而張魯卻表示「寧為魏公奴,不為劉備上客」。究竟曹操有哪些吸引他的地方?

第八:曹魏數任君主都並非殘暴或特別荒淫無道之君,卻為何會被司馬氏輕易篡代?經過曹操與曹丕數十年經營,那些曹魏宗室與親曹大臣為何還是如此不堪一擊?

這八個問題,大家將在本文中一一找到答案。

東漢靈帝年間,百萬黃巾軍同時起義,聲勢浩大,很快席捲全國,但由於其組織鬆散、缺乏訓練,幽、冀、荊、揚、豫、兗六州黃巾被漢軍殘酷鎮壓後陸續慘遭失敗,只有青、徐二州黃巾堅持戰鬥了近十年,直到漢獻帝初平年間,除徐州部分黃巾被陶謙鎮壓而被臧霸武裝收編外,其餘各部全都轉入青州,青州遂成為黃巾集結地,聚眾達百餘萬,當然這其中大部分是隨軍家屬與後勤人員,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為戰鬥部隊,但即便如此已經是很可怕的一支力量了。

各州黃巾殘部為何都往青州跑呢?原來,青州刺史焦和乃一懦弱無能之輩,北海相孔融也是一個只會空談和讓梨的書生,青州官員大抵如此,他們碰到黃巾後,往往敗逃無蹤,導致黃巾一日日發展壯大,烏泱泱如蝗蟲一般,所過之處搶掠殆盡、寸草不生,一路將青州吃光光,以至「州遂蕭條,悉為丘墟。」

吃光了青州,黃巾百萬張嘴仍未滿足,為填飽肚子他們又向南流竄進入兗州,經泰山郡席捲任城國(今山東濟寧),殺死國相鄭遂,又向西北轉入東平國(今山東東平縣),進到兗州腹地。

黃巾如此猖獗,兗州刺史劉岱坐不住了。他怎麼也算是漢室宗親、一方諸侯,曹操張邈鮑信等牛人都在他手底下混事,就算是為了面子,他也不能坐視兗州被如此荼毒,於是立刻召集州吏開會,表示欲討伐黃巾。恰逢濟北相鮑信在州府述職,聞訊忙來相勸:「今賊眾百萬,百姓皆震恐,士卒無鬥志,不可敵也。然賊軍無輜重,唯以抄掠為資,今不如畜士眾之力,先為固守;彼欲戰不得,攻又不能,其勢必離散,然後選精銳,據要害,擊之可破也。」意思就是要劉岱堅壁清野做縮頭烏龜,待黃巾在兗州沒得吃混不下去,再出來打殘他們逼走他們,將這股禍水引流到別州即可。

這下劉岱悲劇了,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意思完全不一樣。如果是劉岱的州府親信這樣說,那就是忠臣建言;可鮑信代表著兗州地方實權派,他這樣說等於把劉岱給架在那兒了:如果劉岱真聽了鮑信的話,那豈不是表示自己膽小自私又沒主見,日後還怎麼領導群雄?結果搞得劉岱不得不大義凜然、硬著頭皮出擊黃巾,寄望一戰成名,結果卻被打的落花流水,一戰捐軀了。這也是在黃巾之亂中,東漢政府陣亡的最高級別官員。

劉岱一死,兗州頓時亂作一團。大敵當前,州不可一日無主,但上奏朝廷也來不及了,何況董卓死後長安朝廷又被董卓手下的少壯派軍官所把持,一個董卓倒下去,四個董卓(李傕、郭汜、張濟、樊稠)站起來,東漢朝廷被強姦後,又慘遭輪姦,如今是再也無力爬起來管事兒了。為今之計,兗州人只有自己選一個州長,把眼前難關渡過了再說。

面對危機,有的人眼裡是危險,有的人眼裡卻是轉機。在兗州名士陳宮的眼裡,劉岱之死就是一個轉機,因為他早已看中了一位大牛人,比劉岱牛上百倍的大牛人,可為兗州州長的最佳人選。

這位大牛人,就是東郡太守曹操。

說干就干,於是,陳宮與一群志同道合的兗州士人,很快組建了一支競選團隊,跑去東郡與曹操商量參選之事,陳宮說:「州今無主,而王命斷絕,宮請說州中,請曹公為州牧。以此為資本,進而收天下,霸王之業也。」

兗州居天下之胸腹,東接青州、徐州,,西連豫州,北通冀州、幽州,南下揚州,轉輸所經,常為南北孔道,又下轄陳留、東郡、東平、任城、泰山、濟北、山陽、濟陰八個郡國八十餘縣,橫跨河南山東,地平土沃,確實是成就霸業的一塊絕佳地盤,曹操不由心頭大動,於是拿出大筆競選資金,交由陳宮競選團隊,派他們前往州府進行遊說。

陳宮等人,於是又馬不停蹄趕到州府,發表競選宣言:「今天下分裂而州無主;曹東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寧生民。」州府里的別駕(相當於助理州長)、治中(相當於辦公室主任)等高層聽罷大喜,立刻投票表示支持。鮑信張邈等地方實權派也順水推舟表示了支持。如此,曹操的州牧之位很快就被全票通過了。

一言以興霸,陳宮是也。

當然,曹操想要成就霸業,還得先搬開黃巾這座大山才行!所謂官當的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如果曹操水平不行,最後也只能是另一個劉岱罷了。

於是,曹操二話不說,立刻令夏侯惇接任自己東郡太守的位置,然後隨陳宮、鮑信連夜趕到兗州治所昌邑(今山東金鄉縣西北,屬山陽郡),與州吏們緊急商議軍情,並主動表態:劉刺史死的壯烈,一定要為他報仇!

看來鮑信說的堅壁清野避而不戰都是擠兌劉岱的鬼話罷了,曹操自己上,也一樣要主動出擊,兗州士人、地方實權派與州府高層們都在下面看著呢,你能輕易認慫嗎?

更何況,如今百萬黃巾已經西進壽張,兵臨東平國,東平王劉凱與東平相李瓚已危在旦夕,劉凱乃宗室貴胄,李瓚乃黨人鼻祖李膺之子,都是天下矚目的重要人物,此二人絕對不能有事。

兵貴神速,事不宜遲,曹操與鮑信遂立刻調動手頭的機動兵力步騎千餘人,向東進入東平國,親身犯險,偵查壽張前線,先行制定決戰策略,同時命人速至東郡召集大部人馬接應。壽張城在濟水和汶水中間,背靠巨野澤,地形比較複雜,如不先行考察清楚,難以排兵布陣。

傍晚時分,曹操鮑信與數百騎兵先期抵達壽張城東,步兵仍未至,不料此時黃巾數萬主力突然提前出現,將曹軍數百騎兵團團圍住攻打。曹軍寡不敵眾,頓時陷入危機。

看著眼前一眼望不到邊的黃色洪流,曹操簡直要瘋了,黃巾咋這麼快就到了壽張,太大意了,這仗怎麼打,幾百騎還不夠人塞牙縫。

慢慢的,身邊衛士一個一個倒下,長時間的持續砍殺,讓曹操手中劍越來越重,傷痛、絕望,瀰漫了他的身心。

關鍵時刻,鮑信拚命了,他本來已經殺出了包圍圈,卻發現曹操沒出來,便又帶著一幫嫡系家兵殺入重圍相救,竟硬生生闖開一條血路來。曹操殺的神經都麻木了,只覺得自己被一群人擁入了那條血路之中,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等曹操的意識回來,發現自己伏在自己的大宛紫血馬上,全身是血,身邊則簇擁著很多兵馬,原來是從東郡趕來接應的曹洪曹仁大部隊。

曹操忙問:「鮑將軍呢?」身邊親兵隊長喃喃道:「卑職拚死護衛主公逃出,並不見鮑將軍跟上。」

雖然渾身是傷,但曹操頓時如原地滿血狀態復活,策馬直奔曹洪身邊,命令全軍回師,殺黃巾一個回馬槍!

曹洪完全不懂,直呼why!

曹操表示:一,必須回去救鮑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二,黃巾絕想不到我們還會殺回去。在意想不到的時間,發動意想不到的攻擊,我們能贏。

……

數日後,曹操擊潰黃巾,收復了壽張,任命東郡名士程昱(字仲德,東郡東阿人)為縣令,安撫百姓,恢復生產。但鮑信已救不回來了,而且屍體也沒找到,曹操只好命工匠用木頭雕成鮑信人像,哭而祭之。曹操這一生,敵人很多、部下更多。但真正志同道合、以平等地位相交的朋友,可以說只有鮑信一個。

而劉岱與鮑信先後戰死,以及百萬黃巾的步步緊逼,讓全軍將士都籠罩在一股悲傷與恐懼的氛圍之中,沒有一絲初勝的喜悅。

曹操在收編了鮑信的軍隊後(于禁就是從鮑信軍中轉過來的),滿打滿算也就五六千兵馬,而黃巾光戰鬥部隊就足有三十萬,這仗怎麼打嘛!

面對如此逆境,曹操的領導能力與領袖魅力爆發了,他每天全副武裝去各營巡視慰勞,發表講話,穩定軍心,鼓舞士氣,嚴明賞罰,並親臨一線,先鋒表率,帶領全軍發揚不怕疲勞不怕辛苦連續作戰的作風,跟黃巾玩兒起了游擊戰,他將六千部隊再分為幾個支隊,分進合擊,零敲碎打,斷敵糧草,連設奇伏,軟磨硬泡,晝夜襲擾,往往一日接戰數十次,殺的黃巾是疲於應付,苦不堪言。終於,黃巾再也受不了這個戰爭瘋子了,說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嗎?於是向北撤入了濟北國。但曹操不依不饒,帶著幾千兵馬繼續追在百萬黃巾的屁股後面一路襲擾,同時展開政治攻勢,連發傳單勸降。

黃巾畢竟只是幫流民,無組織無紀律,戰鬥意志更差,打起仗來只能憑人數嚇唬嚇唬劉岱孔融焦和這樣的軟蛋,碰到曹操這樣的硬茬就不行了。加之適逢饑荒時節,黃巾野無所掠,又被曹軍追擊無暇攻城,只得一路帶著幾十萬隨軍家屬餓著肚子轉戰狂奔,這不是打仗,簡直就是百萬難民偕老扶幼跑馬拉松,太慘了,好在黃巾之中也有些寒門精英,他們想起曹操在青州擔任過濟南相,做的事情與他們也像是同道,於是發了一篇檄文送給曹操,言:「昔在濟南,毀壞神壇,其道乃與中黃太乙同。似若知道,今更迷惑。漢行已盡,黃家當立。天之大運,非君之力所能存也。」

原來,曹操在做濟南相時曾禁斷淫祠、大舉毀壞神壇,這與黃巾的宗教信仰不謀而言。因為黃巾信奉的太平道屬於黃老道教,只敬軒轅黃帝和老子,「不奉他神」,對於其他的神鬼祠廟則一律禁毀。所以他們認為曹操與其宗教信仰相同,是可以爭取和策反的。

曹操一家確實有道教信仰傳統,但黃巾的反漢思想卻不能為曹操所容,所以曹操回書叱罵,堅決表明自己的政治態度,但又表明雙方也可以求同存異,悠悠亂世,芸芸眾生都在往活路上掙扎狂奔,互相踐踏,誰又能怪得了誰?你們造反也是為了混條活路,但凡有口飯吃也不會在刀尖上過日子。這樣吧,投降我曹操吧,我曹操不能為你們反漢,但至少會尊重並保護你們的宗教信仰,並能給你們一口飽飯吃。

在當時,曹操能這樣做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因為這違背了他的階級屬性。比如袁紹公孫瓚皇甫嵩等其他豪強,他們對於黃巾就嚴重缺乏好感,表現出來就是心狠手辣的刻骨仇恨。皇甫嵩不但將已死的張角剖棺戮屍,傳首京師,並且對黃巾斬盡殺絕,首獲十餘萬人,築京觀於巨鹿城南。袁紹討黑山於毒,圍攻五日,破之,斬毒及其眾萬餘級。又擊劉石、青牛角等,復斬數萬級,皆屠其屯壘。公孫瓚更狠,他逆擊青、徐黃巾軍於東光南,斬首三萬餘。黃金奔走渡河,公孫瓚半濟而擊之,又殺黃巾數萬,流血丹水。

在這些雙手沾滿農民軍鮮血的漢末群雄之中,曹操簡直就是一個異類。究竟官宦世家出身的曹操與這些賊寇出身的黃巾之間有何曖昧不明的關係,這個我們後面再來講。

總之,經過幾個月艱苦的談判與交涉後,這年冬天,曹操親自來到黃巾大營,安撫各頭目,共論「黃老之道」,雙方遂達成共識,一笑泯恩仇,歡宴三天三夜,終於放下心防,百萬黃巾接受了曹操的招降。

這個結果是雙贏的。兗州歷經戰亂,人口銳減,土地荒蕪,正好可讓百萬黃巾屯田,政府提供土地、農具與耕牛,黃巾則提供人力,產出糧食雙方平分。於是三十萬黃巾青壯男子,大部分都跑去種田了,而其中數萬戰鬥力尚可的精銳則被收編成為一支獨立的曹軍戰鬥部隊,號為青州兵。

青州兵是一支很奇怪的部隊,他們人數眾多,卻沒有一位將領在歷史上留下名字。他們軍機敗壞,戰鬥力又差,卻極受曹操寬縱與信用,因而得以三十年始終保持獨立編製於曹軍軍事體系中,成為世兵,兩代效忠曹操。曹操在南征北戰中,幾度戰敗兵潰,他們雖然逃的最歡,但最終也沒有離散,也沒有乘機倒戈。三十年來,他們助成曹操霸業,曹操則給予他們生存的物質保障與精神力量,雙方互相信任,不離不棄,而當曹操一死,青州兵與臧霸所部黃巾(稱徐州兵)就「擅擊鼓相引去」,竟自行解甲歸田回去做農民,將不做將,兵不做兵了。可見在青州兵眼中,他們只認曹操一人,不認別人任何人做領袖,就算是曹操的兒子曹丕也不行。

當然,作為一支流民(史書叫「賊兵」)出身的軍隊,青州兵不僅戰鬥力差,軍紀也實在不好,常常殺掠百姓,就算被招安了也改正有限,大大損壞了曹軍的光輝形象,後來曹操征徐州屢屢放任青州兵殺掠,還因此頗受史家責難。

如公元194年,曹操攻呂佈於濮陽,呂布出兵迎戰,先以騎犯青州兵。青州兵一觸即潰,曹操軍陣混亂起火,曹操墜馬,燒右手掌,被害得如此狼狽,卻仍未對青州兵追究責任。

又如公元197年,曹操征張綉,張綉降而復叛,曹軍猝不及防,一路敗逃,好在其一向紀律嚴明,各路兵馬得以敗而不潰,只有青州兵表現最差勁,不僅被打散了建制,回來居然還向曹操告刁狀,說是被自家軍隊落井下石,他們才會這麼慘。

原來,平虜校尉于禁在撤退途中發現一群青州軍的散兵游勇正在沿路搶掠,不光搶東西,還把人衣服給扒光了,害的一大群男女在大街上裸奔,成何體統!

真是變態啊,于禁大怒,上前狠狠收拾了他們一頓,數其罪曰:「爾等同屬曹公,而還為賊乎!」又抓幾個為首的殺了示眾,以安撫百姓,並宣布這些事端絕非曹將軍授意。

可這一下青州兵倒覺得委屈了,怎麼自己人打自己人哪?!就逃到曹操跟前惡人先告狀,說于禁趁亂造反了,得趕緊鎮壓。曹操真是哭笑不得。

此次事件,也讓曹魏集團很多高層對青州兵意見更大,特別是于禁,他的舊主鮑信就是死在這幫青州兵手裡,現在即便當了官軍,還這麼不爭氣,真該好好教訓一下,但曹操仍然沒有對青州兵大加問罪,而是實施了冷處理。

眾所周知,曹操在天下兵家中一向是以軍紀嚴明、執法酷峻著稱的,大家去搜看看他所發布的《軍令》,《船戰令》,《步戰令》,《嚴敗軍令》,《重功德令》,就會發現當一個曹兵有多難。而搶掠百姓,那是肯定要斬首的。這叫亂世用重典。

在古代君王之中,曹操算是個偏情緒化的異種,但他對青州兵的這種罕見的溫情脈脈,簡直是違反了自己的兵家原則與階級屬性。

為啥全天下的諸侯、豪族都在瘋狂鎮壓黃巾、或者仇視黃巾,曹操卻與黃巾如此曖昧?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歷史秘密?

這還是得從曹操與青州兵共同的宗教信仰上去尋緣由:事實上,曹氏家族百年來一直信奉黃老道,曹操亦深受家族影響,一生都尊奉此道,在他晚年所居的洛陽宮殿里,也還有專祠黃老的『濯龍祠』。而黃巾所信奉的太平道,乃至後來漢中張魯的五斗米道,都並非要打了天下建立一個農民政權,他們只是認為「漢行氣盡」,末世即將來臨,為避此終末之災,故而想改變朝代及宇宙的循環,找出新的「受命者」去輔佐他,並成為他的精神導師,正如他們所想像的老子曾經在過去許多時代為皇帝們做天師一樣。

如此,同樣信奉黃老道並對道教人士非常優容的曹操,就逐漸成為了道教教眾最終認定並想要輔佐的「黃家」真命天子,從晉代道經《真誥》所保存的資料「魏武帝為北君太傅」,也可以看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曹操都被道教奉為真神,且神位崇高。

另外,與道教同源的五行學說認為:土行應該代替火行,黃色應該代替赤色,而漢朝即赤色火行,必被黃色土行所取代。因此,曹丕即位後便以「黃初」為年號,將黃老道定為曹魏的主要意識形態。也因如此,道教領袖張魯才表示「寧為魏公奴,不為劉備上客。」率領百萬教民毅然投降「黃家天子」曹操,而曹操也拜張魯為鎮南將軍,待以客禮,封閬中侯,邑萬戶,封地為天下列侯之最;其五子亦皆被封侯,其女則嫁於曹操之子曹宇為妻,兩家聯姻。曹操對黃老宗教人士之優容竟至於此,連史家裴松之都認為這過分了——張魯雖有善心,要為敗而後降,今乃寵以萬戶,五子皆封侯,過矣。

裴松之根本就不明白,曹操這才是深謀遠慮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末世危機,真人救世……這些暗流涌動的社會思潮與人民運動,正是一股隱藏在歷史邏輯背後的宗教力量。比起二袁孫劉等其他諸侯,曹魏更好的理解、掌握並利用了這股力量,所以才能順勢而進,事半功倍。

當然,在曹魏集團內部,曹操這些寬縱、優待黃巾流民與道教教眾的政策,其實是遭到非常多反對的,特別是以司馬家族、陳群家族、荀氏家族為首的豪門大族,他們一則在意識形態上與黃巾完全相悖(儒道之爭),二則在階級矛盾上也完全不可調和(豪強與流民),三則曹操招募這些流民與道眾屯田,也就等同在與世族豪強搶奪耕地與人口。無論哪一點,都是豪門大族們堅決不肯接受的,只是由於曹操手段高超且多以高官厚祿籠絡,又有青州兵這支龐大武裝力量為制衡,所以豪門大族才忍氣吞聲、不敢造次。

可惜,曹操的壽命畢竟有限,豪族們搞不定曹操,就紛紛圍繞在魏世子曹丕身邊,希望對其施加影響。果然,曹操一死,青州軍這些原本來自黃巾的太平道信徒,既對曹丕是否會延續曹操政策不信任,更害怕曹丕身邊的豪族將對他們展開清洗報復,又認為曹操這個「黃天真人」死後「」天下將亂」,故而「皆鳴鼓擅去」。豪門士族得知此事後,立刻鼓動曹丕「宜禁止之,不從者討之!」只有少孤家貧的諫議大夫賈逵堅決反對,並建議曹丕以大喪在殯,嗣王未立,作長檄,告所在各地給其廩食,儘力平息此事,這才避免了一次大亂。

然而,青州軍解散後,曹丕也就是失去了制衡世家豪族的力量,只能徹底倒向豪族來鞏固政權,遂在察舉制的同時採納陳群九品中正制,並開始向屯田民加派徭役,驅使他們離開土地而讓豪族得隙侵佔,結果導致豪族日益坐大,最終讓司馬氏篡去了曹魏的天下。

在司馬代曹的過程中,除了高平陵事變,遇到了唯一阻力就是「淮南三叛」,而淮南親曹大軍的主力,就是屯田兵,可惜此時的屯田兵,已被豪族侵佔削弱甚多,力量不復從前,多年沒打仗也無戰爭經驗,所以才被司馬氏輕鬆撲滅。

還有一點,裴松之曾百思不得其解,曹操在官渡之戰中為何兵那麼少,他至少不是還有青州兵嗎?其實答案很簡單,既然曹魏集團中包括于禁等宿將以及士族們都對青州兵意見很大,那就不要再讓他們參與正面戰場了,多影響團結!不如就讓他們待在許下、洛陽一帶震懾豪族與反對力量,豈不更妙?

最後一點,青州兵作為世家豪族的大敵,即便其中出了一些寒門精英,估計也在曹丕任內被抹殺乾淨了,這大概也就是兩代青州兵中竟沒有一位將領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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