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逝去的「龍眼園」

在鹽田街道採訪時，聽人說到一個叫龍眼園的地方，很是好奇，心想，那裡一定有很多婆娑的龍眼樹，枝頭搖曳著欲墜的龍眼果，於是，費盡周折尋找知道關於龍眼園故事的人。

龍眼園裡已無龍眼樹

在裕泰股份公司，監理會主席萬佛金告訴我，他從小就生活在龍眼園，「那裡當年確實有很多很大很粗、幾百年的龍眼樹和大樟樹，春天龍眼樹開花時，滿村都瀰漫著龍眼花香，可惜的是，現在一棵都沒有了。」

萬佛金說，龍眼園實際上是一個村子的名字，村東住的基本都是姓張的，村西則住的是姓萬的，「說是園，但實際上也沒有圍牆，龍眼園村子不大，只有二十來戶人家，但萬氏和張氏都有自己的祠堂，後來都被扒掉了，村裡的人也大多去了香港和海外，留下來的很少。」

在萬佛金的帶領下，我來到龍眼園，「龍眼園本來是一個村子，但前幾年修明珠大道，把龍眼園一分為二，現在明珠大道的地方，就是原來龍眼園村子前面的池塘。」記者注意到，明珠大道比村子要低兩三米，「一般的公路都是高過村子，明珠大道比村子低，所以一下大雨，明珠大道就像一條排洪溝一樣，除了水，啥也看不見。」

在村口，記者看到一顆非常茂盛的樹，「這是一棵野生的棠梨樹，你看，上面還結了果實，到七八月份就可以吃了」，萬佛金指著現在是鴻基公司倉庫的地方說，那裡過去全都是大的龍眼樹，每棵樹基本上都要一兩個人才能合圍，村外面是一些大樟樹，「都和現在股份公司後面那棵500年古樟樹一樣粗，1958年大鍊鋼鐵時，村子裡面的龍眼樹和大樟樹都被砍掉用作土法鍊鋼了，現存的這棵古樟樹因為不在村子裡面，而在村口，村民們認為它是風水樹，而幸免於難。」

看著房子上的「龍眼園」的門牌，萬佛金似乎有些傷感，「雖然名字還叫龍眼園，但和過去一點都不一樣了。」

僅剩的一座碉樓

突然，記者隔著明珠大道，看到東側隱隱約約有一個碉樓的建築，「那是什麼？」「哦，那是張三發家的碉樓，是當年龍眼園最高的建築，也是目前龍眼園惟一保存下來沒有拆掉的老房子。」

「明珠大道基本上從龍眼園的中間穿過，路東就是以張姓為主，路西則是萬姓居多」，我們一邊從村西下到明珠大道，然後穿越明珠大道，再爬上龍眼園東村，萬佛金一邊進行解說。

拐彎抹角，終於來到碉樓下，正面最上方明顯是有四個字，但前兩個已經沒有了，後面的兩個字是繁體的「吾廬」，「前面兩個字是『瑞藹』，前些年還有，因年久失修，又風吹雨打，被剝蝕掉了。」

我們叩開門，打開門的是位婦女，問及主人的情況，她都不知道，只知道房主人不在國內，她只是替人看管的。

仔細看這棟碉樓，主人還是非常講究的，大門兩則是整塊的青石，還有很多鑿的洞，「這是防盜用的，過去都是很粗的鋼筋，大鍊鋼鐵時，拆下來都費了很多功夫才弄下來。」屋檐下，左側清晰可見李白的「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右側依稀可辨是王勃的《滕王閣序》里的句子。

進入碉樓，裡面的樓梯都是木頭的，現在每層樓都被封閉起來了成為單獨的一間房子，「過去是不隔開的，每層都是原木地板」，萬佛金說。在五樓的地方，有一個像現在房子凸窗一樣的設計，正面、兩個側面、下面都留有一個外小內大的口，「解放前，局勢混亂，為防土匪等，這樣就可以觀察到各個方向的情況，從這裡向外打槍射擊也方便，這個碉樓的四面都有這個設計。」在過去的採訪中，記者看到過很多碉樓，但一般都是有槍眼，這種凸出來的設計還很少見。在頂樓，有一些造型還保存得很好，「這都是三合土做的，很結實，耐風雨，小時候小夥伴們經常來玩，也到樓頂來睡覺，夏天很涼快。」

「我還從樹上摔下來過呢」

「瑞藹吾廬是張三發蓋的，但究竟是何時蓋的，也許張房知道。」萬佛金忽然想起了什麼。

「張房是龍眼園最老的人了，今年都83歲了，他可知道龍眼園的不少東西。」來到張房老先生家，張房老人和76歲的老伴江進友正在饒有興趣地看著電視，兩位老人看起來都很矍鑠。張房告訴記者，張三發的名字叫張歲欣，解放前是龍眼園最富的人家了，後來劃成分時被定位地主。他有兩個孩子張安生、張榮華。瑞藹吾廬大概是1930年後蓋的，「因為我當時剛記事沒多久，大概七八歲的樣子。」後來張房全家都去了海外。

「龍眼園過去龍眼樹多，小時候我上去摘龍眼時，有一次還從樹上摔下來過呢！」張房老人想起當年的趣事，也不僅笑了起來。他還告訴記者，龍眼園還是游擊隊常來的地方，「張秀家是游擊隊員們的聯絡點，後來可能是漢奸出賣，日本人到村裡把張秀抓到東和鄉（就是現在的沙頭角），施以酷刑，往肚子里灌水，打得遍體鱗傷，家裡人把他從東和抬回來沒多久，就去世了，解放後被追認為烈士。」張華、萬勝等都是龍眼園參加游擊隊的。

說起日本侵略者，張房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還被日本鬼子打過。」原來，當時日本兵在沙頭（就是現在的鹽田墟）駐紮了一個小隊，鬼子將整個海邊的曬鹽場圍了起來，只留下一個通道，要求這一帶的村民們去曬鹽，經過門口時，離十幾米遠就要鞠躬敬禮，「憑什麼要向你們鬼子鞠躬敬禮呀？我經過時就不！結果被日本人用槍托等痛打，打我也不鞠躬，後來乾脆就不去那裡。」老人義憤填膺地說「日本鬼子兇殘著呢，在沙頭殺游擊隊員，還要趕著幾個村的老百姓都去看。」

至於龍眼園這個名字的來歷，張房老人說，他也是聽老人們講，當年先輩們從外地遷來時，就是看到這裡大龍眼樹、大樟樹多，覺得風水不錯，適合安家居住，就在這裡紮下了根，時間長了，在交往中，人們問「你是哪個村的」，大家就習慣說「是龍眼園那個村的」，慢慢地人們就稱這裡為龍眼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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