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8全民熱舞前，先培養一下你們對舞蹈的愛吧！

最新 12-30

如果說科學家做研究是為了得到一組準確的數據，畫家作畫是為了留下一副傳世名作，那麼舞蹈家應該是最隨性而不計後果的了。什麼時候累了，什麼時候盡興了，自然可以停下來，什麼時候想跳了，大可不分時間地點，因為身體是自己的，而「舞蹈是不需要像數學公式一樣有結果的。」

16歲開始跳弗拉門戈的西班牙著名舞者Marco Flores，他的獨舞不僅僅是舞蹈本身，更像是在用身體為觀眾講述一個故事。

2017年可以說是中國的「嘻哈大年」，然而說唱風潮還沒完全退卻，在目前陸陸續續流傳出的綜藝節目預告海報和評委人選已經能夠嗅出，2018年勢必和「舞蹈」兩個字脫不了干係。在全民熱舞的新年還沒有正式到來之際，我們懷著對舞蹈的崇敬和尊重，請來兩位生活在世界兩端，來自不同背景，卻同樣「嗜舞如命」的人。在你決定跟隨潮流愛上舞蹈前，不妨先來認真旁聽一下兩位舞者之間他鄉遇知己般的心靈對話。

Marco Flores

他就是開篇視頻中跳舞的男主角。從舞20年，西班牙專業弗拉門戈舞者，新派弗拉門戈「馬德里派」的代表人物。2007年拿下西班牙最高專業級別的弗拉門戈大賽（Concurso Nacional de Arte Flamenco de Córdoba）的四項大獎，至今無人打破他的記錄。

李冰清

資深媒體人，以撰稿人身份為各大雜誌撰寫封面明星、人物訪問，也曾受邀美國《V》雜誌撰寫英文採訪，翻譯出版多本書籍。弗拉門戈愛好者，接觸舞蹈6年，曾多次前往西班牙Madrid、Sevilla、Jerez 等地進修弗拉門戈，在北京、上海多次舉行演出。

Marco 和李冰清，一個在西班牙，一個在中國，一個是專業舞者，一個是非專業舞蹈愛好者。在種類繁多的舞蹈領域，他們卻偏偏愛上了這個比較冷門的舞種，弗拉門戈——這種源於吉普賽文化的舞蹈沒有固定形式，熱情奔放，不挑身材，只求豐富的表現力和高超的即興能力。舞蹈對他們來說，就是不愛表達的人最好的表達工具。

Marco Flores × 李冰清

L=李冰清

M=Marco Flores

「芭蕾看先天條件，現代舞看意識，弗拉門戈看智力。」

舞蹈中的Marco Flores

L ：你是怎麼開始接觸舞蹈的？

M：我和別的職業舞者有點不一樣，他們大多從四五歲就開始學習，之後繼續進入舞蹈學校進修，我直到16歲才開始。不過我家是開pe?a的（註：小型的弗拉門戈演出場所），在開始跳舞之前，弗拉門戈的節奏、歌曲、氛圍一早就在我心裡了。16歲之前我一直都在學吉他，那年我陰差陽錯去參加了赫雷茲藝術節，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去上了舞蹈課，站在教室里，手足無措，根本不懂那些舞步的基本要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卻覺得這是我一輩子應該做的事情，的確就是一念之間，很神奇。

L ：我到30歲才開始學習弗拉門戈，算是非常晚了。純粹是偶然遇到舞蹈班打折，就報名了。從腳掌、腳跟落地的聲音到手位、重心的練習開始，每個星期從一個半小時的課時加到六小時，漸漸認真起來。弗拉門戈的的節奏非常複雜而且要求極為精準，一般需要至少五六年的基本訓練。但好處是，它對年齡，身材都不挑剔，而且是可以跳一輩子的舞蹈。我一位職業芭蕾舞者轉跳弗拉門戈的朋友說過，芭蕾看先天條件，現代舞看意識，弗拉門戈看智力。

M ：的確很難。從我開始學舞第一天到現在，我一直在不斷學習、練習。正是因為我比其他舞者開始的時間晚，所以就更想儘可能把每一個動作都練好，小時候常常為了一個轉圈練習到半夜。不過更重要的是，那時候進入一個專業舞團比現在要容易太多了。

L ：我還記得一開始練舞的體驗。上身要保持平穩，膝蓋要始終微屈，要沉肩，手起手落之時要有力量。旋轉時身體向上提，跳躍時重心往下沉，我從來不知道用身體表達自我原來這麼難，而情感的述說如此直接，反而讓人羞怯。最初看練習時的視頻，只覺得陌生。鏡子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自己，從未察覺的不自在分毫畢現，簡直讓人無地自容。

M ：其實到現在為止，我仍然無法看自己的視頻，一看都是問題，大概這是所有人的通病吧？除了弗拉門戈外，我也上芭蕾課，最近還嘗試跳了一場現代舞。每次開始一種新的學習時，我多少也會懷疑自己的身體是否能夠承受或者適應，畢竟每一種舞蹈對肌肉的要求、轉圈的方式都不同。

L ：你相信天賦這件事情嗎？我的主要工作是寫字，這些年來，我的確覺得用文字來表達自己要比舞蹈容易得多，我因此常常懷疑，花那麼多時間精力來跳舞，是否有前途？

M ：我覺得如果你真正喜歡舞蹈，發自內心尊重它，那努力去跳就好了，享受這個過程，不要太刻意追求某個結果，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簡單一點說，就是「活在這一刻」。

「許多大師其實外型與普通人別無二致，但他們一跳起來就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迷宮》劇照，攝於2014年西班牙赫雷茲藝術節。

L ：舞蹈現在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

M ：舞蹈是我的語言，即使我偶爾想擺脫它一下，它還是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我的生活方式和主體。

L ：我認識的很多舞者其實都非常害羞，但是他們的舞蹈里有非常狂野自信的部分，這是他們最好的表達自己的方式。它可以說很抽象，但它純然是身體表達，我覺得其實是更自然更直接的方式。對我來說，反而難點在於我會想太多，會使試圖找到動作的意義，其實沒有必要，很多時候它只是情緒甚至是呼吸的延伸。

M ：那舞蹈對你的意義又是什麼？

L ：弗拉門戈對我來說是一種寄託。我其實屬於學任何東西都挺快的，但弗拉門戈就是讓我學會耐下心來一點點去磨。它是一個龐大的世界和文化，越學越覺得要學習更多。而且它非常豐富多變，我其實不太喜歡芭蕾因為覺得很枯燥，但弗拉門戈最無聊的基礎訓練都沒有讓我有過枯燥的感覺。

M ：你能從人群中一眼辨識出誰是舞者嗎？哈哈。

L ：體態上別的舞者可能很容易看出來，特別跳芭蕾和民族舞，但弗拉門戈許多大師級人物其實外型與普通人別無二致，但他們一跳起來就完全變成另一個人，這種舞太不挑身材了。你偶爾也會跳sevillanas（註：西班牙四月節上所有人一起跳的社交舞蹈，類似廣場舞）嗎？

M ：我非常喜歡跳！因為要把sevillanas跳好很難。

L ：哈哈。我非常討厭sevillanas，覺得它很蠢，永遠記不住翻來覆去差不多的舞序。要把特別簡單但是無聊的舞蹈跳好當然比自由發揮難多了。你會害怕即興舞蹈嗎？我每次上場時總是頭腦一片空白，學過再多舞序也沒用。

M ：對舞者、吉他手和歌手來說，每個人都有許多「抽屜」。即興好玩的地方就是大家在現場各自拉出抽屜里的內容互相配合，我們一般在演出前一小時會討論一下今天表演的曲式和結構。即使到現在，如果我有一段時間沒有跳即興，上場前還是會緊張，人之常情嘛。

L ：我非常喜歡你的《迷宮》。那時我完全不知道你是誰又經歷過怎樣的事情，但無論編排還是舞美都非常耳目一新，我在其中看到巨大的脆弱和掙扎，看到不甘心又無可奈何的慾望，看到幾次掉眼淚。我還看了你的那場現代舞演出《另類空間》（Fase Alterna），其中有個有趣的部分，你用弗拉門戈的方式跳了巴赫的《古登堡變奏曲》。我很喜歡鋼琴家格倫?古爾德（Glenn Gould）的演奏。

M ：我用了Ignacia Prego的變體版本，更具有節奏性，也更適合弗拉門戈的表現形式。各種種類的音樂我都喜歡，特別是帶有實驗性質的音樂和電影配樂，帶給我許多靈感。音樂大概有兩種作用吧，一種能讓拓展你的想像力，一種能賦予你的身體一些自然而然的韻律，我覺得這兩點巴赫的音樂都能做到。

「藝術本來是很個人的感受，不用太在意別人懂不懂」這件事。」

Marco Flores的舞劇《遊戲開始》現場劇照，攝於2016年西班牙赫雷茲藝術節。

L ：你會去看流行音樂的音樂會或者戶外音樂節嗎？

M ：我跟朋友去過幾次巴塞羅那的戶外音樂節，但並不是特別熱衷，哈哈！相比現在的流行音樂，我更喜歡80 年代的那些，沒有特別偏愛的樂隊，但是麥當娜（Madonna）、邁克爾?傑克遜（Michael Jackson）的作品太有代表性了，一直也在聽。

L ：你喜歡在家還是去電影院看電影？

M ：當然是電影院。今年看過的電影中比較喜歡的有《母親！》（Mother!）、《分裂》（Split）、《沉默》（Silence），我喜歡恐怖電影和科幻片，喜歡那些討論人和人之間關係的故事。

L：電影中那些特別打動你的場景，你會留到自己的舞劇創作里嗎？

M ：我看電影時會哭，但是那些讓我哭的部分反而不會放到創作里去，至少不是具體的情節或者場景。舞蹈是用身體來表現的，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比戲劇會走得更深。不過電影的場景設計、服裝，特別是表現出的人與人的關係，都會成為我舞劇的靈感。我之前有一部舞劇《遊戲開始》（Entrar al Juego），從《洛麗塔》（Lolita）、《大開眼戒》（Eyes wide shut）等等電影里借鑒了元素。你們寫作的時候，應該多少也會受到某些場景的影響吧？

L ：一定會。「戲劇感」對一些場景或者人物的描寫都是必不可少的，那種氛圍和情景，都是日常生活的提煉和濃縮，又能帶來共鳴。我看到你的舞劇《轉變》（Transito）用倒退的方式出場，也是為了營造一種特別的戲劇感嗎？

M ：那不是一種固定的設計。我在許多地方演過這場舞劇，但有些地方礙於劇場的條件，或者當天身體的情況，我需要給自己一個特別的信號，突破常態，更快入戲。

L ：大家往往會覺得看電影或者演唱會很容易投入其中，而舞蹈表演更為抽象，會有距離感。你覺得舞蹈有被低估的部分嗎？

M ：其實繪畫也好，文字也好，觀者的理解往往會和創作者的意圖產生偏差。我喜歡和觀眾產生交流和連接，但如果他們不能完全明白弗拉門戈是怎麼回事，或者我的舞劇在表達什麼，還是從中得到了一些東西，就夠了。我不太在意別人「懂不懂」這件事，觀眾完全不理解也沒關係，藝術本來是很個人的感受，不需要數學那樣嚴格公式化的結果。

Marco與Olga Pericet, Yoshua Cienfuegos，Sara Cano Duran在排練現代舞劇《另類空間》。

兩位弗拉門戈舞者的對話突然把跳舞這件看似很隨性的「活動」上升到了值得進行學術探究的境地。的確，跳舞是一門供人欣賞的藝術，同時也是一個人獨享的樂趣，如果要深究，它可以像任何一門科學一樣值得在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轉換間尋求高標準，更多時候，它就是一個沒有答案，又讓人無法停止探索的追求。所以跳舞，對舞者來說到底是什麼？我們找到了三個不同的女孩，她們來自完全不同的背景，都同樣熱愛舞蹈，她們和舞蹈之間都有著不得不說的故事以及難以割捨的情懷。跳舞對她們來說，也許是一種信仰。

Zeta周

專業芭蕾舞蹈演員

練習專業古典和現代芭蕾舞17年

「每當謝幕時掌聲響起的那一刻，我都感動得眼淚要奪眶而出。」

「很小的時候我就表現出對跳舞的興趣，只是那時候學得很淺很泛，還不知道什麼是專業，也從來沒有接觸過芭蕾這個舞種。10歲那年，父母看我對舞蹈實在有心思和熱情，就把我送去了專業舞蹈學校，這一跳就是17年。我想我是很享受站在舞台上觀眾們為我鼓掌那一刻的感覺的，每一次都能夠內心澎湃到要熱淚盈眶，大概也是因為這樣的動力，讓我能夠在每天早上9:30準時到練功房報到一直跳到晚上，多餘的休閑時間？想成為一名出色的舞蹈演員，那一定是沒有的。舞蹈演員也是「演員」，甚至並不比演員容易，一台有劇情的舞劇除了舞蹈本身之外，還需要有戲劇表演的能力，有表演天賦固然最好，如果天賦不夠，就要靠平時多看影視劇和書籍來補足。記憶中2013年對我來說是重要的轉折點，那年我在國際比賽中奪得銅獎，還在團里攀升到了我想要的主要演員位置，然後這些年就是不斷地出國演出，說起來這也算是一種工作福利吧，可以順便旅遊。我很熱愛跳舞，但我也知道舞蹈演員都是吃青春飯的，所以我也在培養自己其他方面的興趣，比如音樂，比如時尚，等到那一天來了就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Weiwei

奢侈品數字傳播

業餘進行芭蕾舞訓練6年

「平凡的日子裡也需要有跳舞時的儀式感。」

「大概每個女孩子都有一個芭蕾舞的夢吧！小時候我學過民族舞、鋼琴、唱歌，但都是當做興趣愛好在學，而且那時候的家長都有一種「跳舞的女孩子都不會好好學習」的想法，後來就不得已放棄了。23歲開始工作，我有了自己支配時間和金錢的能力，於是我開始在各種芭蕾教室找老師進行專業的訓練，所幸遇到的老師個個都認真且專業，於是這6年下來，我每周堅持在下班和周末去芭蕾教室報道三四次，每次練舞兩小時左右，現在已經通過了英皇芭蕾Intermedia Foundation 和 Intermedia的考試並拿到證書，還會繼續考下去。現在芭蕾對我來說就跟工作、家庭一樣，是生活中很自然而然的一部分，雖然沒有專業舞蹈演員的舞台，但我們也會定期舉辦演出，從服裝到準備，一點也不輸給一場專業的舞蹈表演，觀眾就是我們的家屬。芭蕾舞本身源於歐洲宮廷貴族，十分講究禮儀，老師要求我們每次進入練功房之前一定要把頭髮盤得一絲不苟，換上專業的練功服、襪子、舞鞋，跳舞前一定要暖身、壓韌帶……我覺得人生有時候也一樣，平凡的日子裡需要「儀式感」。當真的跳起芭蕾來時，那些胯更開、腳更綳、腿更直的要求都是需要用汗水和血水換來的，我常常從中感受到生活的哲理，哪有什麼捷徑和僥倖，任何事情都需要踏踏實實地去做。」

Tiffany

自由攝影師

初中畢業開始自己學跳Street Jazz

「手該舉平的時候就一定要舉平，要90度的地方就一定要90度。」

「其實我小時候是學芭蕾的，那還是小學的時候，家長覺得女孩子學芭蕾形體會變得很好，就送我去學了，但是自己真的沒什麼興趣，後來就放棄了。但我還是很感謝這段學芭蕾的經歷，因為有過這樣的舞蹈基礎，所以後來我再學街舞的時候上手比較快，四肢比較協調。初中畢業那時候韓風盛行，我迷上了少女時代、Super Junior什麼的，就自己跟著MV瞎跳，後來到了巴黎上大學，我加入了一個在當地還算挺有名的舞蹈房，和裡面的學生一起跳舞，她們個個都是很厲害的角色，跟著她們一起跳舞絕對可以激發自己的潛能和勝負心哈哈。去年回國開始工作了，就沒有大把大把時間可以和小夥伴們一起尬舞，但我還是會每周抽空在家自己練，而我的觀眾也從互相欣賞的舞友變成了我的狗，每次我在房間跳舞的時候，我家狗就會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壓力還蠻大的哈哈。我跳舞沒有什麼目的和目標，純粹就是聽到有感覺的音樂了，身體會情不自禁地動起來，也因為這樣所以才是真的熱愛吧，以至於我對街舞的每一個動作都很苛刻，該舉平的地方手一定得舉平，該90度的地方一定要90度……對街舞來說沒什麼年齡限制，我想我會一直跳到跳不動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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