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投降協議簽了兩次，艾森豪威爾要搶時間，斯大林不幹了

蘇聯已經解體10多年了，為何我們面前這棟紅色的陳舊小樓面前，還呼啦啦地立著一面前蘇聯的國旗呢？在被稱為「王者之城」的法國蘭斯閑逛時，藍天白雲之下我們注意到，這個城市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裡，有這麼特別的一景。記得另一個還插著蘇聯國旗的地方，是德國柏林的查理檢查站。

再看旁邊的是英美法三國國旗，於是明白，這一定和二戰有關。近前一看，果然如此。原來二戰時，這裡是蘭斯的一所職業技術學院，被徵用為盟軍總部。艾森豪威爾的辦公室，就在這棟小樓里。1945年5月7日凌晨，德軍代表和美英法蘇代表，在這裡簽署了德軍無條件投降協議。

如今，它已被改為德軍投降紀念館。這個意外的發現讓我有幾分疑惑。德國投降協議，不是在柏林附近的卡爾斯霍爾特簽署的嗎？那裡，如今已成為柏林另一個特別的紀念館，每年接待不少遊客呢。為何又冒出來一個協議簽署地？帶著疑問，我們走進這座舊而不破的小樓。

1945年5月4日，柏林被蘇軍攻克的第二天，德國海軍總司令弗里德堡，受希特勒自殺後任納粹德國總統和三軍統帥的卡爾·鄧尼茨的委託，與蒙哥馬利簽署了西線投降協議書。然後，他星夜兼程趕到蘭斯，想面見艾森豪威爾，欲討論與英美單獨媾和的問題。但因級別太低，艾森豪威爾拒絕見他。

5月6日，德國一級上將、陸軍元帥凱特爾的副手約德爾，受鄧尼茨的指派，來到蘭斯，全權主持投降談判事宜。雖然艾森豪威爾事先已擺了德國人一道，但他也明白，儘快簽下投降書結束歐戰，德國人需要，英美政治家也十分迫切。德國人既然送上門來了，當然不可錯過。

但同時，他更加清楚，英美單獨與德國媾和是不可能的，投降協議書籤訂沒有蘇聯代表在場也是不可能的。然而此時，蘇聯紅軍在蘭斯的最高級別將領，是少將蘇斯羅巴洛夫，他擔任蘇聯軍隊與盟軍之間的聯絡官。明知一個少將，是不夠格在投降協議上簽字的，但艾帥還是邀請了蘇斯羅巴洛夫。

蘭斯簽字儀式

接到邀請的蘇斯羅馬洛夫，立即將協議條款和簽字邀請電告莫斯科。但直到簽字儀式舉行時，他都沒有接到莫斯科的回電。此時的他，陷入兩難：簽字吧，級別低又未獲授權，顯然不合適；不簽吧，意味著拒絕，拒絕意味著英美可以單獨與德國簽署投降書。這種政治風險，同樣不是一個小小的少將所能承擔的。

最後，蘇斯羅巴洛夫選擇了簽字。但聰明的他附加了一條：如果盟國中的任何一個國家提出要求，都可以改變條件重新簽署投降書。包括艾森豪威爾在內的所有盟軍代表，也許沉浸在改變歷史的巨大喜悅中，沒有在意這一附加條件，皆大歡喜地都簽了字。

正是這一不起眼的附加條件，後來救了蘇斯羅巴洛夫的命。雖然斯大林對他未經批准擅自簽字惱火異常，但終究沒有處理他。二戰結束後，蘇斯羅巴洛夫擔任蘇聯軍事間諜學院的院長，並躲過了那場著名的涉及千千萬萬人的大清洗，得以善終。

1945年5月7日凌里2點41分，約德爾代表德軍最高統帥部，沃爾特·史密斯代表盟軍最高統帥部，伊凡·蘇斯羅巴洛夫代表蘇聯紅軍，而法國將軍弗朗西斯，則作為官方見證人，分別在德國無條件投降協議書上籤了字。這便是歷史上著名的《蘭斯協議》。

協議簽署完畢後，德國人黯然離去。歐美將領們留下來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慶祝會。那張艾森豪威爾一手夾香煙，一手握鋼筆，開心地看向攝影記者鏡頭的著名照片，就是在他地圖室里的慶祝會上拍攝的。這張掛在蘭斯博物館牆頭的照片，早已成為二戰歐洲戰場結束的標誌之一。

然而，《蘭斯協議》簽署6小時後，蘇聯最高統帥部發來電報，稱這一協議完全不可接受。因為蘇方既未授權蘇斯羅巴洛夫簽字，也沒有同意投降書的相關條件。蘇聯方面還強調，在柏林蘇占區以外的任何地方簽署投降書，都是不可接受的。因為協議雖然要求德國軍隊停止一切軍事行動，並向當地盟軍將領投降，但並未明確提出解除德國軍隊的武裝並將士兵們關進監獄。

斯大林態度強硬，艾森豪威爾也沒有一星半點的堅持。後世史學家稱，艾森豪威爾心知肚明《蘭斯協議》草率，蘇斯羅巴洛夫簽字會惹怒斯大林，但他還是堅持如綵排般演了這麼一出，自有他的政治考量。

艾森豪威爾專門發表聲明，說這是為了確保最後的協議能順利簽署草擬的大綱，是一次綵排。他還強調，任何德國士兵，如在過了最後期限仍繼續抵抗蘇聯軍隊，將不再享受戰俘待遇，即便他們向英美軍隊投降，也會被轉交給蘇聯人。

就這樣，5月8日，在柏林郊區卡爾斯霍斯特，德軍和盟軍又簽署了一次投降協議，史稱《柏林協議》。這一次，蘇聯元帥朱可夫不但主持了簽字儀式，還第一個在協議書上寫下大名。接下來簽名的是英國空軍元帥亞瑟·特德，美軍上將卡爾·斯帕茨和法國將軍塔西尼。

德國方面簽字人員的級別，也比《蘭斯協議》時高。約德爾的上司、陸軍元帥威廉·凱特爾是主簽人，海軍上將弗里德堡，陸軍上校斯托普以隨員身份出席。蘇軍少將蘇斯羅巴洛夫，作為朱可夫元帥的隨員出席了簽字儀式但無資格揮筆。

《蘭斯協議》規定，所有德國軍隊，必須在歐洲中部時間1945年5月8日23時，放下武器，停止一切軍事對抗行動。而5月8日簽署的《柏林協議》則規定，德軍投降的法定時間是5月9日凌晨零點。所以，《柏林協議》產生法律效力時，德軍已經投降一個小時了。

在《柏林協議》尚未簽署的5月8日下午3：30，歐美主要國家的電台，同時廣播了德國投降的消息。杜魯門在華盛頓，丘吉爾在倫敦，戴高樂在巴黎，都出席了盛大的歐戰勝利紀念會。其他許多國家的政府和王室，也都在5月8日，參加了不同形式的二戰勝利紀念活動。雖然此時的亞洲戰場，仍在激戰，但對歐洲人而言，戰爭已經結束了。

這便是為什麼，歐美國家的二戰勝利紀念日是5月7日和8日，而前蘇聯和俄羅斯，則認定5月9日為歐戰勝利紀念日。二戰結束70年後，依然如此。連我們面前這個小小的紀念館，也在每年5月7日和8日兩天，免收門票。而平時，門票費是4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