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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字說2017:曾國藩、阮籍、八大山人,竟跟我們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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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這個周末,也就過完這個年。2017,將成為我們口中的去年。




如果說2016流行「小確幸」,2017則有些「小確喪」。




記得從上半年的某一刻起,最愛君的朋友圈就被這些話刷屏了:





你不努力一下,怎麼知道什麼叫絕望呢?


這段日子迷茫又黑暗,撐過去了會有下一個黑暗等著你。


年輕人嘛,現在沒錢算什麼,以後沒錢的日子還多著呢。


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門,然後就去洗洗睡了……




一直到近段時間,熱炒「保溫杯是中年人的象徵」「第一批90後已經禿了」以及「佛系人生」。




這些青年亞文化流行的背後,都讓人感到滿滿的「喪」氣。




這一代的年輕人,真的很不容易。需要共同承擔一個時代背景:





低頭拿著低低的工資,舉頭望著高高的房價。


一邊圍觀首富的重磅,一邊被首付的重磅圍觀。




既然現實這麼殘酷,那就讓我喪下去好了。不抱希望,就不會失望。




2017,如果我們還環顧這個社會,多半也會被公共領域的壞事送上致「喪」一擊:





從2000萬人假裝生活在××,到「清華北大畢業生也買不起學區房,買學區房有什麼用」的辯論;


從綠城保姆縱火案中死去的富裕之家,到颱風中「強撐貨車」被壓死的中年人;


從42歲的中興程序員之死,到90後日本留學生江歌之死;


從攜程幼兒園虐童事件的群體憤怒,到類似事件屢屢曝光後的群體無助……




這個世界從不忘向我們張牙舞爪,而我們多數時候無能為力,除了感到深深的「喪」。




一個「喪」字閱盡了2017年。




最愛君的主業是講歷史,今天就用歷史人物來說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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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阮籍,魏晉風度代言人,竹林七賢之首。




他在世的時候,人們就說他狷狂曠達,好像名士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其實,沒有幾個人懂他。




他只是故作狷狂,故作曠達。他的內心十分苦悶,十分悲痛,十分喪。




他時常駕著車子,狂奔在遍布荊棘的岔道上,直到巍峨的高山擋住了去路。




馬兒失蹄,車輪打滑,他再也沖不過去。無路可走,他頹然痛哭而返。




一個沒有出路的中年人,在亂世的落寞形象,莫過於此。




隔著一千多年的時光看魏晉,我們總以為那是一個多麼美好的時代。




但是,阮籍用他的頹廢,用他的焦慮,用他的喪,否定了這種錯覺。




魏晉易代之際,從名士開始站隊,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他是曹魏政權的擁躉,面對司馬氏的咄咄逼人,若不想死,該如何自處?




於是,他的一生似乎都在醉著。




醉酒,是一種很喪的狀態,是一種逃避,也是一種對抗。




他有一次聽說步兵校尉廚中有三百斛好酒,便主動向司馬昭要官。




上任之後,真的就是喝酒,沒日沒夜地喝。




司馬昭想和他結為親家,他不願意,又不敢直說,就喝得酩酊大醉,一連醉了六十天。




故意搞得司馬昭連提親的機會都沒有,只好作罷。




司馬昭晉封魏王,想借用他的文名寫勸進文。




他不想寫,又不敢推掉,於是又喝得大醉。




這次沒能躲過,人家把他弄醒了。




他沒辦法了,提筆一揮而就,寫了一篇富麗堂皇的勸進文。




但他不忘在文章里挖坑埋雷,搞弦外之音。




詩,和酒一樣,也是他表達苦悶的方式。他寫了好多五言詩: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惟鑒明月,清風吹我襟。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徘徊將何見,幽思獨傷心。




在他之前,從來沒有一個人把人生寫得如此孤獨,如此悲涼,如此喪。




他的內心跟嵇康一致,但沒嵇康那樣剛烈,缺乏正面鬥爭的勇氣。




所以,他在沉重的現實里追求思想的自由,靈魂顯得更加的痛苦。




他看不慣小人,尤其看不慣偽君子,就寫文章諷刺,以隱喻的形式:





群虱之處乎褌中,逃乎深縫,匿乎壞絮,自以為吉宅也;行不敢離縫際,動不敢出褌襠,自以為得繩墨也。




什麼意思?他不敢直接罵儒家的偽君子,故而用虱子比喻這幫人,說虱子在褲襠,躲在深縫裡,藏在壞絮中,自以為住的是豪宅;走路不敢離開線縫,行動不敢跑出褲襠,自認為很守規矩。




他是個大孝子,很愛他的母親。但在母親的喪禮上,他偏偏不哭,甚至喝酒吃肉。




等到弔唁的賓客都走了,他想起來很悲痛,大聲嚎啕,連連吐血。




他以青眼白眼看人生。對待俗人,他就翻白眼;接待知音,則青眼有加。




面對污濁的社會與短暫的人生,喪成了他的外殼,用以保護他內心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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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者叫朱耷。他有個更出名的外號:八大山人。




除此之外,他還用過一堆外號,每一個都很不把自己當回事。




比如「廢者」,他是想告訴天下人,他是個廢人?




比如「活死人」,是說有的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像他一樣?




比如「髡殘」「白禿」,又禿又殘,鬍子花白,他就這副尊榮?




比如「驢」,我們累得跟狗一樣,他活得連驢都不如?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喪氣逼人的人物,才能如此怡然自得地自嘲?




他出身顯赫,是朱元璋的十世孫,典型的皇室血統。




但是,在他18歲,舉行成人禮的年紀,大明亡了。




然後就是父喪妻亡,一個人能經歷的家國沉淪,他都經歷過了。




俗世已經留不住他了,他遁入空門。




他用一支畫筆,聊遣餘生,達到了人畫合一的境界。




他的畫,極簡。通常是一張白紙,兩三筆,甚至兩三個墨點就完成了。




最顯著的標誌,是他畫出來的眼睛。




無論是一條魚,一隻雁,一隻鳧鳥,眼神總是似睡非睡,死氣沉沉。




他筆下的活物,已然不是活物,而是一種生命的蒼涼。




它們翻白眼的時候,就像他對待世界的態度——




明清易代予我痛擊,我報之以翻白眼。




他堪稱中國版的甘地。




我既然無力反抗你的統治,我選擇非暴力不合作,不行嗎?




清代雞湯文大師、《幽夢影》作者張潮,寫過八大山人的逸事:





予聞山人在江右,往往為武人招入室中作畫,或二三日不放歸。山人輒遺矢堂中,武人不能耐,縱之歸。




總有一些附庸風雅的人把他請到家中作畫,一畫就要好幾天,山人不爽想怠工,就在人家客廳里拉翔。




結果,如願被轟出來了。




這畫風,跟唐伯虎有得一拼。當年,唐伯虎得知寧王朱宸濠蓄意謀反,於是裝瘋賣傻,公然裸露下體,寧王受不鳥,放他回老家了。




總之,八大山人不僅畫喪,人也喪。




他說自己「墨點無多淚點多」,悲傷(喪)無以名狀,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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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頭,都認識吧?




曾國藩,功業很大,名頭很響。很多人(包括偉人)以他為終生的學習榜樣,但很少人知道,他簡直就是喪文化的傑出代言人。




與阮籍、朱耷不同,他的喪沒那麼抽象,而是具體可感:




考試掛了,今天很喪;生病難受了,今天很喪;打敗仗了,今天很喪……




30歲以前,他基本是個平庸之輩,且一直在懷疑自己的智商。




他似乎遺傳了父親的基因,就是讀書不咋滴。曾家的孩子都這樣。




他後來說,幾個兄弟中,除了老六曾國華比較聰明,其他諸弟「天質較低」,有的比他還愚笨。




他本人考了七次,才勉強中了個秀才。




其中第六次考秀才,主考官在他的試卷上批了十個字:子城(曾國藩原名子城)文理欠通,發充佾生。




佾生是祭孔用的樂舞生。這相當於說,就你這點兒分數,去做個藝術生差不多。




「藝術生」後來走運,竟然考了個「同進士出身」。但,這並不表明他的生活就很勵志。




他的人生態度,一如既往的喪。在日記中刻了個「早」字。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照常睡到天昏地暗。




曾經休假四十多天,寫了幾封家書,作了一篇祝壽文,其餘時間全在喝酒、應酬、吹牛逼中度過,導致天天沒東西記日記。




做京官那會兒,他的理想是外放。但不是做督撫之類的封疆大吏,而是做個學政或主考之類的小官員。




目的也不是為了成就什麼大功業,而是學政或主考是肥差事。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天天哭窮。




他希望得到江西主考的差事,結果被田敬堂得了去。於是,又很喪地寫信說,真不知道做官有什麼意思。




後來,在與太平天囯的生死搏鬥中,他基本上一吃敗仗就想到自殺。真是喪得不要不要的。




鎮壓了太平天國之後,已經位極人臣的他,終於,失去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和意趣。





這時候,身體多病,讓他的人生不喪都不行。




他是個典型的「藥罐子」,一生中幾乎有一半的時間在與病魔作鬥爭。




35歲起,他得了牛皮癬。此病特難纏,幾乎伴其終生。每當軍事不順,身上就奇癢難耐,以至於搔得全身上下出血不止,痛苦萬分,只覺「無生人之樂」。




他的日記中,「遍身瘡癬,且痛且癢」的記載不可勝數。




晚年,耳鳴、失明、失眠,各種病魔折磨著他,讓他生不如死。




他常找弟子趙烈文傾訴,動不動就說「唯祈速死」。




讓他更喪的是,他看不到自己效忠的王朝,前途何在。他已不可能身負起「挽狂瀾於既倒」的重任。




他明白自己已落後於時代,不再屬於他所生活的這個時代。但他,不願消極地等待時代的淘汰。




所以,他給自己寫了一句自勉的話。其中的態度,真的很契合喪文化的本質。




這句話是:

禽里還人,靜由敬出;死中求活,淡極樂生。




意思是說,修行好的話,禽鳥也能投胎成人;想內心平靜,先要敬重周圍的人事。在絕境中不放棄希望,看淡一切功名才能享受人生。




是的,論人生之喪,最愛君只服曾國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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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你以為喪就是徹底放棄,就是萬念俱灰,就是一無所成嗎?




喪,其實只是生活的一劑鎮痛葯。作為一種情緒性的存在,喪恰恰消解了生活的真實苦痛。




身為亂世中的名士,阮籍只想做個普通人,路人甲。他不想,也不敢跟著嵇康做烈士。




喪,於是成了他最好的保護色。




他成功了。




嵇康死的光榮,阮籍生的偉大。




他留下了偉大的詩歌,生命的色彩,以及溫柔反抗的技術。




而朱耷,這麼喪的一個人,竟然沒有鬱鬱而終。




他活到了80歲,而且功成名就。




清初以後的畫家,都得承認他的江湖地位。他的任何一幅畫,現在都值一線城市好幾套房。




他的影響早已超越國界。




1960年代,美國一幫後現代藝術家看了他的畫,驚異於300多年前中國畫家的表現力,進而開始探索自己繪畫的變化。




所以,他的喪,其實隱藏著極其正面的人生態度。




就像他的落款「八大山人」,在書寫上,總是可以呈現出「哭之」「笑之」兩種形態與理解。




至於曾國藩,更是用一人之力把喪提升到了成功學的高度。




他從窮鄉僻壤起步,在一無家學、二無家族背景的情況下,一路喪下來,竟崛起而成「晚清中興第一名臣」。




他獲評的名頭都很嚇人:曠代聖相、古今第一完人、傳統社會最後一個聖人……




他存在的意義,似乎是為了證明:一個喪的人,在意志力的推動下,可以達到什麼樣的高度。




喪的人貌似運氣都不會太壞。




即便我們從歷史中抽身而出,回到2017,看看這貫穿整個年度的「喪」,也不難發現這個字的另一面:





那些調侃著「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的人,比誰都知道堅持的意義;


那些嘴上說「謝謝打倒我的人,躺著真舒服」的人,還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貓晚;


那些叫嚷著被各種新聞衝破道德底線的人,一遇到混蛋的事,仍然會挺身而出;


那些對於世俗成功無所追求,既不屑也不稀罕的人,面對任何苦難,都有一股決絕的孤勇。




那些人裡面,有你,也有我。




至少,我們都有一種默契:真正絕望的人生,根本不會喊「喪」。絕望者的聲音,誰也聽不到。




當我們以喪為自我認同的標籤的時候,我們也許會想起阮籍,也許會想起朱耷,也許會想起曾國藩。




他們教會我們的人生哲理,用來對付日常的愁與苦,不多不少剛剛好。




在短期內,這個世界就這個樣子了。

你要麼讓它變得更好,要麼讓自己變得更好。




2017,雖然我們很喪,但我們還在好好活著。你說,誰不是一邊很喪的樣子,一邊用力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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