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里：愚比王未來薦讀

文史 01-28

「愚比爸：愚比媽可以扮演這個角色。

眾人：好，就這麼辦。

愚比爸：你們都發誓要把國王斬草除根？

眾人：我們發誓。老愚比萬歲！」

《愚比王》序曲第一幕

[法] 雅里

周銘譯

雅里：愚比王未來薦讀

第一場

愚比爸，愚比媽

愚比爸：糞土當年！

愚比媽：哎喲！多動聽啊，愚比爸，您真的是個老無賴。

愚比爸：當心我揍扁您，愚比媽！

愚比媽：老愚比，該教訓的不是我。不是我！該謀殺的另有其人。

愚比爸：看在我綠蠟燭的分上，我聽不懂。

愚比媽：怎麼，老愚比，這麼說您對眼前職務很滿意啦？

愚比爸：夫人，我的綠蠟燭在上，糞土當年，肯定是，我滿意極了，傻子才不——龍騎兵上尉，溫塞絲拉斯國王陛下的侍從，身佩波蘭紅鷹勳章，尊為阿拉貢的前任國王。您還想要更高的職位嗎？

愚比媽：那又怎樣！當過阿拉貢的國王，如今騎馬檢閱手下五十個拿著鉤鐮的鄉巴佬您就滿足了？其實您早就可以量量您腦瓜的尺寸，定做波蘭皇冠了！

愚比爸：啊？你的話我聽不懂，愚比媽。

愚比媽：要多笨有多笨！

愚比爸：我的綠蠟燭啊，溫塞絲拉斯國王陛下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就算他哪天一命嗚呼，身後不還是子孫成群嗎？

愚比媽：你幹嗎不把那撮傢伙幹掉自己登基？

愚比爸：哈！愚比媽，您羞辱我。您待會兒應該被炒一頓。

愚比媽：你這個可憐蟲，要是炒了我，誰來補你褲腚上的窟窿？

愚比爸：嘿，像真的似的！我的屁股不是和別人的一個樣？

愚比媽：我要是你，就盤算怎麼把那屁股坐到王位上。那時你就享不盡榮華富貴，想吃多少肥腸就吃多少，上街還能坐在漂亮的馬車裡。

愚比爸：要是我當上國王，我就叫人做一頂巨大的無邊帽，就像我以前在阿拉貢戴的那樣。可惡的西班牙人，竟敢把我的帽子偷了去。

愚比媽：你還能弄到一把陽傘，還有衛兵軍官的大衣，拖到腳的那種。

愚比爸：簡直讓我按捺不住了！蠢貨糞土當年，糞土當年蠢貨，要是哪天晚上讓我單獨撞見他，就叫他完蛋。

愚比媽：太棒了！愚比爸，現在你聽起來才像個男人。

愚比爸：哦，不！我——身為龍騎兵上尉——殘忍殺害波蘭國王！還不如讓我去死！

愚比媽：（旁白）。糞土當年！（大聲地。）你就想一輩子都窮得像教堂里的老鼠，是不是，老愚比？

愚比爸：藍肚子，以我綠蠟燭的名義起誓，我寧願像一隻瘦而勇敢的老鼠一樣窮，也不要像一隻殘忍而肥胖的貓一樣富。

愚比媽：那你的無邊帽呢？你的陽傘呢？你的大衣呢？

愚比爸：那你要怎樣，愚比媽？

他離開，將門重重地帶上。

愚比王的宴會，米羅，1966年

愚比媽（獨自一人）。呸，糞土當年，死心眼的雜種！呸，糞土當年，不過嘿，我覺得是說得他動心了。感謝上帝，不如說多虧我自己，恐怕一禮拜後我就要當波蘭王后了。

第二場

愚比爸家的一間屋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

愚比爸，愚比媽

愚比媽：看來客人來得還真晚。

愚比爸：沒錯，以我綠蠟燭的名義發誓，我快餓死了。愚比媽，你今天看起來出奇地丑，是不是有客人的緣故？

愚比媽：（聳肩），糞土當年。

愚比爸：（伸手取一隻烤雞）。我餓死了。我就先從這隻鳥開始吃。嗯，一隻雞，味道還不錯。

愚比媽：快放下，你這個討厭鬼！客人吃什麼？

愚比爸：吃的東西多的是。我就吃這一個。快去窗戶那邊瞧瞧，愚比媽，看看客人來了沒有。

愚比媽：（走過去）。連個人影也沒有。

同時，愚比爸又伸手去拿小牛肉片。

愚比媽：啊，保杜爾上尉和他的隨從正往這邊走。嘿，老頭子，你在吃什麼？

愚比爸：沒有，沒有。只不過一小塊小牛肉。

愚比媽：哦，我的小牛肉，我的小牛肉啊！這個蠢貨！他把小牛肉吃了！救命！救命啊！

愚比爸：我的綠蠟燭在上，看我不把你的眼珠挖出來。

門開了。

第三場

愚比爸，愚比媽，保杜爾上尉及其隨從木偶劇場信箋，雅里

愚比媽：先生們好，我們熱切盼望各位光臨。請坐。

保杜爾上尉：夫人好。愚比先生呢？

愚比爸：在這兒，我在這兒！以我綠蠟燭的名義發誓，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容易被忽視。

保杜爾上尉：愚比先生好。各位隨從落座吧。

眾人坐下。

愚比爸：哎喲！要是再多吃一點，准把椅子坐塌。

保杜爾上尉：愚比夫人，今天您為我們準備了怎樣豐盛的晚餐？

愚比媽：這是菜單。

愚比爸：正合我的胃口。

愚比媽：波蘭肉湯，波蘭野牛排，小牛肉，雞肉狗肉醬，波蘭火雞屁股肉，水果布丁……

愚比爸：我想夠了。還有別的嗎？

愚比媽：冰凍布丁，沙拉，水果，乳酪，燉牛肉，花椰菜拌糞土當年。

愚比爸：嘿，你以為我是東方的君主，花錢不眨眼的嗎？

愚比媽：別理他。他昏頭了。

愚比爸：你說啥？看我不磨尖牙齒咬你大腿。

愚比媽：吃你的飯少廢話，老愚比！喏，嘗點波蘭肉湯。

愚比爸：呃，真噁心！

保杜爾上尉：沒錯，這湯沒做好。

愚比媽：沒教養的一幫蠢貨，你們到底想怎樣？

愚比爸（拍一下額頭）：啊！我有主意了。馬上回來。

他出門去。

愚比媽：先生們，嘗嘗小牛肉。

保杜爾上尉：太棒了。都沒有了。

愚比媽：再嘗嘗火雞屁股肉。

保杜爾上尉：太好吃了。愚比媽萬歲！

眾人：愚比媽萬歲。

愚比爸（回來）：馬上你們就會向老愚比我喊萬歲。

他抓起一隻馬桶刷向眾人扔去。

愚比媽：可鄙的傢伙，你想幹什麼？

愚比爸：嘗嘗這個。（幾人嘗過，中毒倒地。）愚比媽，把波蘭野牛排遞過來，我把它們盛起來。

愚比媽：接著。

愚比爸：大家都出去！保杜爾上尉，我有話和你說。

其他人：但是我們還沒吃飯！

愚比爸：沒吃飯？我叫你們都出去。保杜爾你留下。（沒人動彈。）還賴在這？以我綠蠟燭的名義發誓，我用野牛排教訓教訓你們。

他開始扔牛排。

眾人：嘔！啊！救命，快救命！讓我們一起對付他！詛咒你！該死的！

愚比爸：糞土當年，糞土當年，糞土當年。都給我滾出去。還沒聽懂？

眾人：大家逃命吧！該死的愚比爸！吝嗇的騙子，老混蛋！

愚比爸：啊，都走了。現在可以歇會兒。不過這頓飯吃得真糟糕。保杜爾，過來。

眾人跟愚比爸離開。

第四場

愚比爸，愚比媽，保杜爾上尉

愚比爸：上尉，晚飯覺得怎麼樣？

保杜爾上尉：非常好，先生，除了糞土當年。

愚比爸：哦，我覺得糞土當年還可以嘛。

愚比媽：各有所好。

愚比爸：保杜爾上尉，我決定封你為立陶宛公爵。

保杜爾上尉：你不是已經完全破產了嗎？

愚比爸：只要你肯幫忙，幾天之後我就會成為波蘭國王。

保杜爾上尉：你想暗殺溫塞絲拉斯？

愚比爸：這個蠢貨不是傻子。他猜得到。

保杜爾上尉：如果是要宰了溫塞絲拉斯的話，我支持你。我和他死對頭，我手下人也一樣。

愚比爸（沖向上尉擁抱他）：啊，保杜爾，我愛死你了。

保杜爾上尉：呸，你臭死了！你從來不洗澡的？

愚比爸：有時洗。

愚比媽：從來不洗！

愚比爸：我踩爛你的腳趾頭。

愚比媽：糞土當年！

愚比爸：好，保杜爾，就談到這裡。我的綠蠟燭在上，我以愚比媽的腦袋擔保讓你當上立陶宛的公爵。

愚比媽：但是……

愚比爸：住口，我的天使……

眾人出去。

第五場

愚比爸，愚比媽，信使

愚比爸：先生你有什麼事？滾開。煩死了。

信使：先生，國王召你馬上入宮。

他出門。

愚比爸：糞土當年！上帝的鬍子啊！我的綠蠟燭啊，都敗露了。啊！我要被砍頭了。哎呀呀！哎呀呀！

愚比媽：看你那熊樣！沒時間了。

愚比爸：啊，有了！我就說是愚比媽和保杜爾搞的陰謀。

愚比媽：你這個肥痞。你敢……

愚比爸：趁事情沒鬧大，我最好出去。

他出門。

愚比媽（追他）：哦！愚比爸，愚比爸，我給你肥香腸。

她出門。

愚比爸（台後）：糞土當年！你自己就是根蠢肥腸。

第六場

皇宮

溫塞絲拉斯國王，周圍是他的官員；保杜爾；王子們，博勒絲拉斯，萊迪絲拉斯和博格拉斯

愚比爸（進入）：啊！您知道，不是我的主意，是愚比媽和保杜爾。

國王：你怎麼了，老愚比？

保杜爾上尉：他喝多了。

國王：和我今天早上一樣。

愚比爸：是的，我醉了，因為喝了太多的法國酒。

國王：愚比爸，為了感謝你作為騎兵上尉的諸多貢獻，我決定給你嘉獎，封你為桑德米爾伯爵。

愚比爸：哦，溫塞絲拉斯先生，我感激不盡。

國王：呃，不用謝，愚比爸。但是你明早大閱兵一定要出席。

愚比爸：我一定出席。同時，請您不吝收下這個裝飾精美的笛子。

他把笛子呈給國王。

國王：你不會以為我這把年紀還能學吹笛子吧？我把它轉送給年輕的博格拉斯。

博格拉斯：這個叫愚比的傢伙真是又老又蠢。

愚比爸：我現在就滾出去。（他轉身的時候倒下。）哦！噢！救命，快救命！我的綠蠟燭啊，我五臟粉碎，肚泡摔爛。

國王（扶他起來）：老愚比，您摔壞了沒？

愚比爸：是的，糟糕極了，我肯定要死了。愚比媽怎麼辦？

國王：我們會照顧她。

愚比爸：您真是太慷慨了。（他離開時旁白。）溫塞絲拉斯國王，還是要宰了你。

第七場

愚比家

基倫，隊頭，隊尾，愚比爸，愚比媽，謀士和士兵，保杜爾上尉

愚比爸：我的朋友們，現在是我們好好謀劃一番的時候了。大家都談談自己的意見，首先允許我發表我的意見。

保杜爾上尉：愚比先生請講。

愚比爸：太好了，朋友們。我認為，只要我們在國王的午飯里加上砒霜，就能輕而易舉地弄死他。他一開始狼吞虎咽，就會倒地斃命。那時我就會成為國王。

眾人：喔！這個陰險的畜生！

愚比爸：什麼，你們有意見？那好，讓我們聽聽保杜爾怎麼說。

保杜爾上尉：我主張用利劍把他擊倒，然後從頭到腳一劈兩半。

眾人：啊，對！這才是光明磊落的騎士行為。

愚比爸：那如果他先踢了你幾腳呢？我剛想起來：國王在大閱兵式上穿的可是鐵靴，踢人不是一般地疼。要是你們蠻幹，我還不如找機會告發你們。不但和你們這些小人劃清界限，說不定國王還能有賞。

愚比媽：啊，你這個叛徒，懦夫，該死的吝嗇鬼！

眾人：哄這個老愚比！愚比爸：嘿，先生們，閉上你們的臭嘴，除非想被我懲罰。那好，我就讓你承擔所有風險。那麼保杜爾，我們一致同意由你來把國王一劈兩半。

保杜爾上尉：我們何不一起衝鋒？這樣更有機會打敗他的衛隊。

愚比爸：好，聽我說。到時候我踩他的腳趾頭，他會踢我。然後我就對他說「糞土當年」，這就是你們衝鋒的暗號。

愚比媽：對，他一死，你就奪過他的皇冠和權杖。

保杜爾上尉：我和手下的人就把國王一家清理乾淨。

愚比爸：對，要特別小心那個年輕的博格拉斯。

眾人出去。

愚比爸追過去又把眾人叫回來。

先生們，我們還沒進行一個重要儀式呢。我們必須發誓像男人一樣幹掉國王。

保杜爾上尉：怎麼可能？我們又沒有牧師。

愚比爸：愚比媽可以扮演這個角色。

眾人：好，就這麼辦。

愚比爸：你們都發誓要把國王斬草除根？

眾人：我們發誓。老愚比萬歲！

阿爾弗雷德·雅里

雅里：愚比王未來薦讀

阿爾弗雷德·雅里(Alfred Jarry，1873-1907)，法國著名小說家、劇作家、記者，被視為超現實主義戲劇的鼻祖，歐洲先鋒戲劇的先驅，對後世的達達主義、荒誕派戲劇、殘酷戲劇都產生了深淵的影響。他的作品有劇作《愚比王》、《聖·阿西母》、《被囚禁的烏布》、《戴綠帽子的烏布》、《腰對腰》、《教皇的芥末瓶》、《龐大固埃》、《鬼神西勒諾斯》、《愛物》，著作《憶沙的瞬間》、《反基督的凱撒》，理論文章《戲劇問題》，小說《日日夜夜》、《啪嗒學家浮士德若爾博士的功績和思想》、《梅薩麗娜》、《男超人》、《奇思》、《龍騎兵的鼓點》等,其中部分作品在其逝世後發表。

2017年新春伊始，未來文學工作室推出了第一份

「文學&生活」創意小物：「未來說」筆記本

雅里：愚比王未來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