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蘇幕遮·枕函香

蘇幕遮

枕函香，花徑漏。依約相逢，絮語黃昏後。時節薄寒人病酒。鏟地梨花，徹夜東風瘦。

掩銀屏，垂翠袖。何處吹簫，脈脈情微逗。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納蘭詞以「悲情」見長，傷情別緒，萬感情懷皆可由一點小小的引發點而感慨出來。例如在《清平樂》等一些詞中，納蘭就是輕而易舉，卻又如此深刻地將悲情寫得十分傳神，令人動容。

這首詞的詞牌「蘇幕遮」十分美，這三個的組合有一種莫名的美，用這個詞牌來寫對昔日戀人的思念，再合適不過了。納蘭的這首詞是寫懷念戀人的痴情：枕頭上還留有餘香，花徑里尚存春意，那梨花一夜之間在東風中飄落。病酒之後的黃昏恍惚間與她相遇，彷彿來到原來相約的地點，在夕陽下細語綿綿。而今卻銀屏重掩，影只形單。在孤孤單單中又聽到了脈脈傳情的簫聲。此時，明月正照在那紅豆蔻之上。那時曾月下相約，如今月色依然，人卻分離，不知她是否依然如舊?

納蘭在回憶往昔的時候，總是柔情蜜意，在他的筆下，過往的歲月帶著別樣的安好，在時光中百轉千回。他的這首詞在回憶舊時密約時的情景。雖然相隔時間已經很久遠了，但至今還依稀記得。上片明顯地點明時間正當春日，微寒未盡，酒後感到睏倦。「黃昏後」為下片「月似當時」留了個伏筆。下片略顯緊張局促和單調。但細細讀之，哀傷惆悵之情，不免也為之感傷。

上片開篇一句「枕函香，花徑漏」，寫出了春光明媚，芳紅草綠的景象，也隱隱道出枕上留有餘香，戀人彷彿還在身旁似的。這樣的錯覺使得納蘭心裡充滿了愉快的情緒。「依約相逢，絮語黃昏後。」他彷彿和戀人再次相約，在黃昏時分，來到相約定的地點，彼此含情脈脈，看著對方。

納蘭久病的身體十分孱弱，這詞是他在一次生病時，百無聊賴時作的，病榻上的無聊，還有春日的美好，令納蘭有了這樣一番的想像。他對戀人的思戀令人動容，可是現實畢竟是悲涼的。想像的美好瞬間消失，自己依然還是孤獨一人，而戀人也並未出現。那些纏綿繾綣的畫面，不過都是過去的影蹤罷了。納蘭看著落滿一地的梨花，頓時覺得東風刮過，心裡起了微微的漣漪。

「時節薄寒人病酒，地梨花，徹夜東風瘦。」這裡的「病酒」是指飲酒沉醉或謂飲酒過量而生病。納蘭到底是喝多醉倒了，還是因為悲傷過度，飲酒過量而導致了生病，無從知曉。不過納蘭的病體讓他無法更清醒地看待這個世界，所以，納蘭只能倒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一切，捫心難過。

「掩銀屏，垂翠袖。」戀人往昔的樣貌還在眼前晃動，但卻無處觸摸，這就是最悲哀的事情。既然情已走遠，那麼如何能夠安慰自己受傷的心呢，只能夠「何處吹簫，脈脈情微逗」，自娛自樂，或許能夠讓心情稍好。

「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明月當空，還是往日的明月，可是明月下的人，卻早已不是往日的那般模樣了。

花徑：花間的小路。

絮語：連續不斷地說話。

薄寒：微寒。病酒：飲酒沉醉或謂飲酒過量而生病。

地：無端地、平白地。

逗：引發、觸動。

紅豆蔻：植物名。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志花·紅豆蔻》：「紅豆花從生……一穗數十蕊，淡紅鮮妍，如桃杏花色。蕊重則下垂如葡萄，又如火齊瓔珞及剪綵鸞枝之狀。此花無實，不與草豆蔻同種。每蕊心有兩瓣相併，詞人托興曰比連理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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