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成歡驛之戰:20名清軍曾讓4個中隊的日軍寸步難行
出兵朝鮮
公元1894年,中國農曆甲午年,朝鮮爆發了東學黨起義。
這支人數不多、武器落後、沒有經過訓練,完全可以稱為烏合之眾的起義軍,卻在朝鮮的全羅道如入無人之境。面對農民起義的燎原之勢,在派兵鎮壓失敗之後,朝鮮李氏王朝的廷臣會議曾探討過是否向中國求援。可是,一方面由於領敦寧府事金炳始等人的極力反對,一方面擔心如果清朝派兵後「日本必以此為借口出兵」,所以向中國借兵的事情也就被擱置了。可是當5月31日全羅道首府全州被起義軍攻佔後,朝鮮李氏王朝在6月3日「命內務府參議成岐運,攜政府照會正式請求中國派兵。」
在接到朝鮮請求的當天,李鴻章就「奏派直隸提督葉志超、太原鎮總兵聶士成率蘆榆防兵四營往援」。經過3日的抽調和準備,兩支中國軍隊分別從大沽和山海關,經海路向朝鮮進發。6月6日,由太原鎮總兵聶士成率古北口練軍右營和武毅軍900人,以及天津武備學堂10人,攜帶金陵製造局所造60毫米黃銅山炮4門,由大沽口搭乘輪船招商局的「南圖」號出發;6月8日,直隸提督葉志超率領正定練軍中營1500人、文官30人以及山海關武備學堂的學生25人,攜帶「克虜伯八厘米七臼炮」4門,在山海關分成兩批搭乘招商局的「海晏」和「海定」號出發。這支2465人的軍隊,經過數日的海上航行,在6月12日才全部在朝鮮的登陸,並在牙山安營紮寨。
按照李鴻章最初的指示,清軍進入朝鮮後,由聶士成負責帶兵進剿東學軍,葉志超則率部在牙山駐防。可是,早在6月11日,朝鮮李氏王朝就利用威逼利誘,迫使東學黨簽訂了所謂的停戰協議《全州合約》,而且在簽署合議後東學軍就撤出了佔據12天的全州城。所以,清軍並沒有直接與東學軍交戰。雖然,葉志超稱「全匪餘孽尚多」,並且「散布數縣」,所以正在派遣聶士成帶馬步隊前去剿除。但實際上,清軍所進行的「軍事行動」不過只有兩次:一次是是6月12日「派弁兵百人,隨帶通事,持告示前往全州招撫」;一次是7月5日聶士成率領數十騎進入全州城對遭受戰火屠戮的全州居民進行安撫,並「每家給以洋銀二元」。不費一槍一彈,不損一兵一卒,援朝的清軍就取得了非常圓滿的結果,清軍上下也在鼓吹「自我兵泊牙山」,使得「東學黨人聞之,已棄全州遁」。可惜,表面上「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輝煌勝利,卻無法阻止一場更大的危機襲向這支孤懸異國的中國軍隊。日軍開始登陸了。
清廷決定向朝鮮派兵時,根據1885年簽訂的《中日天津會議專條》向日本做出了通報。這一通報,使日本欣喜如狂。雖然日本政府早在6月2日就已經做出了出兵朝鮮的決定,但是狡猾的日本政府並不願承擔「師出無名」的風險,他們一直在等待時機。所以,當清廷出兵並且發來通報,日本終於為他們出兵朝鮮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6月10日,就在清軍聶士成部剛剛在牙山登陸一天後,433名日本海軍官兵就攜帶4們野戰炮護送日本駐朝鮮全權公使大鳥圭介就強行進入朝鮮首都漢城(今首爾)。當然,這僅僅是日本大規模向朝鮮派兵的開始。正在組建的大島義昌混成旅團,在部隊還未完成集結的情況下,就向朝鮮派出了由11聯隊第1大隊長和一個工兵小隊組成的先遣部隊,於6月12日在步兵少佐一戶兵衛的率領下進入了漢城。到了6月16日,大島義昌親率一個步兵聯隊、一個騎兵中隊、一個炮兵中隊,以及工兵、輜重、野戰醫院等共2673人在仁川登陸。日軍在登陸後,迅速進入朝鮮首都漢城,並且控制了漢城以及周邊的重要戰略位置。此時,在朝鮮的日本軍隊已經有4000多人,日軍在數量上和武器質量上,對於牙山的清軍都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中日大軍雲集朝鮮,讓局勢驟然緊張起來。剛剛從農民起義的紛擾中解脫出來的朝鮮半島,即將被新的戰火所襲擾。
半島對峙
日本軍隊大規模進入朝鮮,氣勢咄咄逼人,率領孤軍駐紮牙山的葉志超和聶士成,清朝駐漢城的總辦道員袁世凱,甚至連駐日欽使汪鳳海藻,都嗅到了危險的氣味。
袁世凱立即向葉志超發報,讓他向國內求援。在得到袁世凱的電報後,葉志超一方面請求李鴻章調派北洋水師來「仁川助威勢」,一方面請求「並添陸軍駐馬坡」,希望藉助水路兩軍的威勢「詟服倭人」。但是,向國內搬取援兵的請求如泥牛入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稍後,汪鳳藻和袁世凱也分別向李鴻章發出電報請求他徵兵備戰,需要「厚集兵力」,調「南北洋水師速來嚴備」。或許是感到時局確實緊張,或許是要給汪、袁二人一些面子,李鴻章派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率領幾艘艦船前往仁川「聊助聲勢」。但是,李鴻章此時仍然沒有向牙山增派一兵一卒。
雖然葉志超請求增派援兵無果,但這絲毫沒有影響這支孤立無援清軍的士氣,反而激發出他們軍人的豪情和血性。「心懷戰功褒賞之願」的清軍官兵決定以攻代守、主動出擊。先派武備學堂學生於光炘等去漢城進行偵查,在熟悉了漢城周邊的地形和險隘之後,擬派「洋槍隊四百人入王京(漢城),護我駐朝公屬」,同時再派出四百人搶佔水原作為接應,主力部隊任駐守牙山。這樣的部署或許有些冒險,但是此時日軍在漢城立足未穩,並且兵力被分散到龍山、馬坡、千酒等地,如果率兵進入漢城或許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很有可能打破日軍既定的軍事部署,為自己爭取戰略主動權,甚至有可能會改變整個甲午年朝鮮半島的走勢。只可惜,這項建議卻因袁世凱以「倭議未成勿輕動」一句話而被迫放棄。
請援不成,進攻被阻,聶士成向葉志超提出了「撤隊內歸」的建議。但是,作為牙山駐軍統帥的葉志超卻在電報中向李鴻章提出了上、中、下三策,將聶士成提出的撤軍建議列為「中策」。但是得到的答覆是「暫靜守勿動」。
進不能進,退讓不退,駐守牙山清軍陷於戰守失據的境地。或許,使他們進退維谷的李鴻章也不曾預料在朝鮮會出現如此複雜的局面。所以,一心希望中日同時撤軍的李鴻章,才會出現如此重大的戰略失誤。
中在日軍隊進入朝鮮之初,李鴻章似乎並未察覺到日本想藉機挑釁以達到鯨吞朝鮮的目的。所以,他認為可以與日本就同時撤軍達成一致。甚至在日本大島混成旅團近8000人進入朝鮮之後,李鴻章拒絕了汪鳳藻、袁世凱的等人增兵備戰的請求。一方面他認為牙山駐軍有「二千五百,足可自固」,一方面他也害怕牙山駐軍過於逼近日軍會發生衝突,所以嚴令牙山駐軍「勿近王京,攖日人鋒」。但是,李鴻章的妥協沒有換來日本撤軍的承諾,反而得到的是日本發出的「兩次絕交書」。在遭遇日本的當頭棒喝之後,甚至光緒皇帝都兩次下旨要求李鴻章加強戰備。李鴻章終於明白了日本的「侵奪之謀」。但是,李鴻章卻沒有整軍備戰,反而天真的認為在列強的干涉下,或許會迫使日本回心轉意,將希望寄托在英、俄兩國的調停上。只可惜,李鴻章機關算盡,狡猾的日本人一方面在7月16日與英國簽訂了《英日通商航海條約》,以犧牲自己利益換取了英國對其發動戰爭的默許。同時,這一條約也讓英國為了能讓自己在遠東獲得更大戰略利益,在暗中開始幫助日本牽制俄羅斯。
7月23日,日本軍隊闖入朝鮮王宮,殺害了閔妃,控制了朝鮮高宗和太子,也隨之掌控了整個朝鮮王朝內政、外交。然後,迫使朝鮮「廢除清韓條約」,使得駐紮在牙山的清軍成為非法的入侵者。而依靠《利物浦條約》名正言順的駐紮漢城的大島旅團,則欣然接受了朝鮮政府的「請求」,準備集結軍隊向牙山進軍,去驅逐「威脅朝鮮獨立」的駐紮牙山清朝駐軍。
戰前準備
戰爭已無法避免,那麼就只能準備作戰了。
對於這支僅有2465人,且已經在朝鮮駐紮一個多月的清軍而言,他們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援兵。可悲的是,擁有60多萬八旗、綠營,以及35萬練勇的大清帝國,從7月19日記起就開始謀劃支援牙山,到最後也只有「吳樂山肯自告奮勇,故撥其所統步隊兩千人」,再加上從山海關擠出的200人,湊成了一支2200多人的部隊馳援牙山。更讓人唏噓不已的是,這支左拼右湊的部隊,最後真正在牙山登陸的僅僅只有仁字營、蘆防步隊和義勝前營的約1500餘人,另外的700餘人以及12門火炮,則在7月25日的豐島海戰中隨著被日軍擊沉的「高升號」商船沉入大海。
援兵的到來,駐守牙山的清軍已達到了3880餘人。兵力雖然有了增加,但是牙山偏距海濱,地勢平坦,無險可守。所以,聶士成建議全軍改在距牙山東北50里的成歡驛駐守。成歡驛位於是朝鮮王京漢城南下要道,左側為牛歇里山,右側為月峰山,北有安城河。在安成河南北兩岸形成了沼澤,沼澤又與水田交錯,在河有座橋,所以此地被稱為「安成渡」。聶士成選擇成歡驛作為防守陣地,可謂地形險要,易守難攻。防守陣地好選,但是兵力薄弱的現實情況卻讓葉志超和聶士成在兵力調配上捉襟見肘。聶士成原本率本部武毅軍的副中、老前、右練三營去成歡驛布防守。但感受到兵力薄弱,又急調江自康和許兆貴的仁字營前來增援,這樣聶士成在成歡驛準備迎敵的部隊達到5個營2800人左右。而葉志超則帶葉玉標的一營500人駐守公州(戰時駐紮在天安),一方面守護輜重,另一方面由於公州四通八達、交通便利,需要保障整個牙山駐軍的退路。另外為了防備日軍直趨牙山,又分派出仁字副一營500人進行防備。分兵完成後,聶士成部開始沿月峰山一線修築防禦工事和臨時堡壘,利用三天時間修築6座大型堡壘,似乎有了固若金湯的感覺。
與清軍在臨戰前才獲得援兵匆忙備戰,部防時兵力捉襟見肘不同,6月2日就開始籌建的日本大島混成旅團,不僅在軍隊人數、武器裝備方面佔據絕對優勢,並早已經控制了漢城周圍的戰略要樞,而且在日本掌控的朝鮮政府後又給他們發動的戰爭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他們是接受朝鮮政府「請求」——去驅逐「妨礙朝鮮之獨立」的清朝」非法「駐軍。可以說,日軍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所以,大島義昌很快就從近8000人的混成旅團中抽調抽調11和21聯隊的4大隊,共15個中隊的步兵,並從炮兵第5聯隊中抽調炮兵第3大隊,47名騎兵,以及輜重、衛生、工兵等部隊共計4000餘人,其中戰鬥兵員為3000人,分兵兩進犯牙山。由古志正剛率領第21聯隊第3大隊作為先鋒在7月25出發,日軍主力部隊隨後跟進。
由於漢城通往牙山的道路狹隘難行,所以日軍徵集了大量的朝鮮民夫和車馬為日軍運輸輜重。但是,朝鮮百姓對日軍存有敵意,而且行軍艱苦,日軍先鋒部隊徵集到朝鮮民夫在一夜之間全部逃逸。日軍不得不在水原停留,重新徵集民夫和馬匹。雖然,他們對新徵集的民夫採取武力脅迫、軍事監管的方法,但是民夫依然是在一夜之間全部逃逸。所以,大島旅團向牙山進軍的行動被迫停止,日軍在水原比原計劃多滯留了一天。為此,日本先鋒部隊的古志正剛大隊長自殺謝罪。稍後趕來的大島義昌要比自己部下聰明了許多,以借宿訪問和徵集民夫酬金的名義,「派軍官到朝鮮水原府判官處,送去金銀」。利用賄賂當地官員,日軍徵集到了民夫和車馬,重新開始向牙山的進軍。
經過艱苦的行軍,日軍終於在7月27日抵達振威。其實在7月26日下午,中日之間的騎兵偵察部隊就在振威以南的七原附近有過交火,但此時大島義昌並不知道清朝軍隊已經離開牙山,甚至還不知道聶士成已經在成歡驛構築了防線。 直到7月28日,繼續向南進犯的日軍在進入素沙廠之後,終於發現了在成歡驛布防守的清軍。經過對清軍布防和地形的觀察後,大島昌義將日軍分為兩路:左翼為主力,由大島昌義親自率領,有9個步兵中隊,一個炮兵大隊和騎兵組成;右翼由於地形開闊不利於進攻,所以由武田秀山中佐帶領4個步兵中隊和一個工兵小隊為佯攻部隊,吸引清軍火力,決定在夜晚向清軍發動進攻。
大島義昌或許以為利用月黑風高向聶士成部發動突然襲擊,可以一舉擊潰清軍。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聶士成已盡察覺了他的行動。由於26日下午雙方已經在振威有過交火,成歡驛的清軍已經有所戒備。更讓大島義昌想不到的是,他部隊還沒有開始行動,其動向就已經被清軍偵測到了。武備學堂出身的學生於光炘在晚飯時向聶士成通報了日軍動向,「倭於今夜分兩股,一來襲成歡軍營,一截往公州去路。」得到消息後,聶士成就命令各部飽餐戰飯,準備應戰。聶士成對自己的兵力進行了如下部署:哨長尹得勝帶炮隊駐守西南山頂,「見敵炮轟擊之」;幫帶馮義和帶300人埋伏在安城河旁的樹林中,準備隨時對日軍半渡而擊;幫帶聶鵬程和營弁魏家訓帶領五百人在驛道西側埋伏;翼長江自康率領仁字營「遏敵趨牙山路」;營弁許兆貴率400人在成歡驛東角阻擊敵人;哨官徐照德帶100人伏于山側,隨時對各路進行支援。
向聶士成提供敵人動向的武備學堂出身的學生於光炘,卻沒有留在成歡驛主陣地參與作戰。他和同為武備學堂的學生的周先章、李國華、辛德林一同帶領「健卒數十人」埋伏在安成渡南岸的佳龍里,準備伏擊日軍。
安成渡伏擊戰
7月28日夜,「宿雲蔽天,四顧晦冥,咫尺難辨」,這種天氣情況正是發動偷襲的絕佳時機,大島旅團全軍而出。
大島義昌率主力部隊在0點30分率先進發,向清軍右翼進行迂迴。但是,由於當時正在下雨,很多水溝積水很多,使得原本就狹隘的朝鮮道路更加泥濘不堪。這些阻礙了日軍主力部隊的行軍速度,讓大島所率領的主力部隊了艱苦的行軍之中,經過3個多小時才迂迴到成歡驛清軍的側翼。而當他們氣喘吁吁的進入到攻位置地時,安成渡附近埋伏的清軍已經開始向武田所率領的部隊發起攻擊。
凌晨2點才開始從素沙場出發武田將自己的佯攻部隊被分為四個梯隊:由松琦直臣大尉率領一個中隊的兵力為先鋒,並由山田四郎帶領一個小隊作為尖兵突前;武田自己則率大部作為第二梯隊;第三梯隊是蘆澤大尉率領的工兵中隊;整個隊伍的最後是衛生隊。相對於大島的主力,武田的行軍則稍顯順利,他們在行進半里後趟過一條水深過膝蓋的「小河」,又經過半里的行軍就到達了安成河附近。面對這條寬7、8米的河流,以及損毀了一半的橋樑,讓武田不得不下令進行武裝泅渡。由於這條河的河底成「V」形,再加上下雨使河水的最深處水沒過人的肩膀,而且河底還充滿了泥潭,所以日軍的武裝泅渡進行的極為混亂。但是比日軍混亂的武裝泅渡更為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埋伏在安成河附近的300清軍,卻沒有執行「半渡而擊」的戰前部署,未放一槍一彈,放任日軍安全的渡過了安成河。
日軍松琦直臣率領的前衛部隊在凌晨3點全部渡過安成河後,然後繼續南下,在穿過南岸的水田沼澤繼續前進到達了龍佳里。這個只有十餘戶朝鮮村落,距離成歡驛清軍防線大約還有一里左右。但是,由於清軍堵塞河道,淹沒了道路,日軍前衛部隊到此後迷失了方向。於是,日軍決定向村民問路。就在日軍準備進村問路之際,一個白衣大漢突然出現,日軍在暗夜中無法分辨此人是中國人還是朝鮮人,就準備抓捕這個白衣漢子。這個白衣大漢見勢,轉頭就跑,一邊逃跑一邊大喊。
白衣漢子的喊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在此埋伏多時的於光炘等人,發現日軍已經進入了自己的伏擊圈,從床邊門縫開始向日軍猛烈射擊。由於日軍是一列縱隊行進,清軍「驟放排槍」對其造成了一定的殺傷。為了躲避清軍的子彈,日軍不得不全體「進入水田,伏於堤下」。但是退入水田後,松琦直臣發現因為地勢不利,日軍只能被動挨打,所以他命令部隊退入沼澤泥塘,散開,然後開始舉槍還擊。此時,清軍佔據有利地形,日軍則因為前有清軍攔截,後又沼澤那行兵力無法展開。同時,由於清軍是在黑暗中對日軍突然發起攻擊不僅有效的殺傷了日軍,也讓日軍無法判斷清軍人數有多少。所以,於光炘等二十餘人,成功將日軍一個中隊的兵力阻擊在龍佳里附近。
就在雙方相互射擊時,日軍的第二梯隊在田邊大尉的帶領下也抵達戰場,並迅速在泥塘中散開進行射擊支援第一梯隊。日軍人數雖然增加,但是佔據地形優勢的於光炘等人則殺的興起,「射擊益烈」,將日軍的前衛部隊死死壓制在沼澤泥潭中動憚不得。見到日軍前衛部隊陷入苦戰,剛剛抵達戰場的日軍時山龔照中尉為了立即援助前面的部隊,拔出指揮刀指揮自己所部29人跳入「水深沒頸」的沼澤中,結果在「水底泥深沒靴,不宜行動」的沼澤中全部溺亡。
日軍時山小分隊雖然全軍覆沒,但是戰場勢態卻朝著有利於日軍的方向發展。由於,日軍在人數上的不斷增加,射擊的火力也越發的猛烈,逐漸將於光炘等人壓的不能抬頭。就在這危機時刻,幫帶馮義和突然率領騎兵部隊突然出現在了龍佳里村旁,距離日軍僅50米左右的地方。松琦直臣看到清軍援軍趕來,急忙從堤後跳出,妄圖指揮日軍對清軍騎兵進行反衝鋒。結果,被清軍一槍擊中大腿,一槍擊中頭部,據日軍資料記載,挨了兩槍後松崎直臣說了一句「遺憾」就一命嗚呼了。主官被擊斃,又是突然遇伏,再加上疾馳而來的清軍馬隊,局勢被動的日軍開始退卻。結果由於「橋小人眾,擠擁墜水溺死甚眾」,而且在敗退過程中,日軍無意中觸碰到了自己埋設的地雷,「轟斃無數」。不過由於清軍人數太少,沼澤水田之中馬隊行進不便,所以「不敢窮追」。
日軍前衛部隊遭到重創之後,武田秀山率領的主力部隊發起了第二次攻擊。由於沼澤泥濘不利於騎兵馳騁,清軍騎兵已經撤出戰場,在安成與日軍交戰的又剩下於光炘等二十人。而且,由於已經經過一場激戰,於光炘等人早已暴露,再也無法埋伏偷襲。於是,安成渡的伏擊戰轉變成一場悲壯的阻擊戰。經過短暫的相互射擊,日軍集中三個中隊的兵力,在29日凌晨4時左右,從安成渡清軍的左翼發起了所謂的「突擊」進攻。日軍蜂擁而至,於光炘等人在火力和人數上的劣勢也完全暴露顯現,無力壓制強敵,只好且戰且退,最後在水田附近被日軍狙殺,壯烈犧牲。
一個小小的龍佳里,僅僅只有幾十名清軍設伏,阻擊了日軍4個中隊1個多小時,還取得了重創了日軍前衛部隊的戰績。只可惜,沒有援兵及時跟進,讓措手可得的勝利化為泡影,還使得20多位能戰、善戰的官兵壯命喪沙場。
決戰成歡驛
29日凌晨4點多,龍佳里的槍聲逐漸停止。
在武田所部陷於苦戰之時,大島義昌的主力部隊卻沒有在向成歡驛的清軍發起進攻。其實,在安成渡伏擊戰結束之前,大島義昌統轄的9個中隊日軍就已經抵到達月峰山東麓。但是狡猾的大島義昌卻沒有冒然的下達攻擊命令。或許是因為雨夜行軍消耗了日軍太多的體力,或許是他在等待最佳的進攻時機。於是,大島義昌將步兵陣地和炮兵陣設置在松樹林里,由於有松林的掩護,使得清軍全然沒有發現自己右翼已是殺機暗藏。大島義昌在很好的隱藏了日軍的主力的同時,還對月峰山上清軍堡壘的距離都進行了測量。在完成各項作戰準備工作後,武田在安成渡也突破了清軍的一道防線,兩路日軍終於可以同時向成歡驛的清軍發起攻擊了。
29日凌晨5時,大島義昌發布進攻命令,日軍首先對清軍右翼的第一座營壘發起了攻擊。早已對清軍營壘距離進行過測量的日軍炮兵,8門野戰炮同時開始轟擊。利用炮火優勢,日軍步兵也開始向清軍營壘發起攻擊。右翼第一座營壘的清軍雖然沒有想到日軍會從自己的側翼發起攻擊,而且進攻的人數倍於己,但是早已枕戈待旦的他們並沒有慌亂,在許兆貴的指揮下「開放步槍,竭力迎戰」。但是,清軍營壘是用泥土堆築而成,「胸牆甚薄,其上部只有五、六寸厚」,而且由時間緊急,清軍沒有在營壘外挖設壕溝,只是在營壘外簡單的布置了一些粗糙的鹿砦。這樣的營壘,甚至連日軍使用的村田十三年式和十八年式口徑11毫米的步槍都可以輕易的擊穿。所以,在日軍的火炮的轟擊下,清軍的「堡壘泥土四散紛飛」,清軍士兵根本不能利用胸牆作為掩護。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清軍兵沒有畏懼,他們用手中的單發後膛步槍,讓日軍體會到了彈如雨下的感覺,「流星萬道,橫飛半空,其聲飆然」,在一段時間內壓制了日軍步兵的進攻。兩軍步兵激戰正酣,清軍在西南高峰也部署的火炮開始對徐兆貴部進行火力支援,可惜這些陳舊的火炮射程太短,結果居高臨下的清軍炮兵不僅沒有摧毀日軍的炮兵陣地,甚至對進攻的日軍步兵都沒有造成任何的殺傷。隨著時間的推移,日軍的火力優勢和兵力優勢完全顯示出來,清軍第一座營壘在日軍的炮火打擊下幾乎已經被摧毀。日軍利用兩軍之間硝煙瀰漫,咫尺難辨的機會,「一起端起刺刀」沖向清軍的第一座營。營壘被毀,敵軍眾多,徐兆貴部只能放棄第一座營壘。在開戰1小時30分鐘之後,日軍攻克了清軍右翼第一座營壘。
在攻克右翼第一座營壘之後,日軍並沒有給清軍任何喘息的機會,立刻對清軍右翼第二座營壘展開攻擊。清軍右翼的第二座營壘修築的十分堅固,營壘牆「高數丈,呈方形」,在營壘還設置著瞭望樓。由於是聶士成在成歡驛前線的大本營,所以駐守的士兵也是清軍中的精銳。但是,日軍佔據了地形優勢,日軍炮兵利用地形不斷轟擊清軍營壘。聶士成在開戰後就跨上白馬,馳騁山嶽之間,指揮全軍,營壘之中缺乏統一指揮者。更為影響士氣的是,右翼第一營壘許兆貴部的潰敗,已然嚴重挫傷了第二營壘中清軍的抵抗意志。所以,在日軍優勢火力和優勢兵力的衝擊下,這座堅固的營壘,號稱由精銳駐守的營壘,在雙方交戰20分鐘右後就被日軍就攻克。到7月29日早晨6點50分,清軍右翼的兩座營壘全部被日軍攻克。
大島義昌率領的主力部隊在攻擊清軍右翼堡壘的同時,武田秀山部也在向清軍左翼的營壘發起攻擊。這支在安成渡遭受損失的日軍部隊,在經歷過一場激戰之後,不僅沒有被消磨掉士氣,反而露出了兇惡的「獠牙」。在進攻清軍左翼第一座營壘時,武田秀山只是組織炮兵對其進行了猛烈的炮擊,就輕而易舉的攻克了第一座營壘。輕易攻克第一座營壘後,日軍湧向了西南山頂的清軍第二座營壘。守衛清軍左翼營壘的江自康部雖然在兵力上遠遜於武田秀山部,但是由於清軍使用了「六連發槍」,利用武器上的優勢彌補了兵力上的缺陷。同時,為了「遏大道倭兵來路」而部署在西南山頂的清軍炮兵也開始進行反擊。戰場上「硝煙弛漫,喊殺聲與槍炮聲相合,震天撼地,疑為山嶽為之崩裂」。清軍步兵與炮兵,聯合禦敵,讓武田秀山也難以前進半步。就在雙方激戰正酣之時,清軍右翼第一座營壘失守的消息傳來,這個讓戰場上雙方的心態發生了變化,日軍「威勢益增」,而清軍則「漸漸沮喪」。於是,日軍再次祭出他們認為百試不爽的法寶「刺刀突擊」,而清軍的六連發槍卻在「危機之時不能連發了」。這一方面是由於清軍訓練不精,造成了使用不當;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心態失衡,在操作中失常。最終,日軍利用清軍「裝子彈的時候」乘隙而入,攻克了左翼第二座營壘。
至此,清軍的六座營壘,已經被日軍攻佔了四座,僅僅剩下右翼第三、第四兩座營壘了,日軍大島義昌部和武田秀山部,已經對清軍形成了鉗形攻式,中日兩軍在成歡驛最後的決戰打響了。
日軍在炮兵的掩護下,向清軍營壘步步逼近。但是,前面進攻順利的日軍,忽視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清軍在兵力火力上都得到了加強。除了剩餘兩座營壘原有的守軍之外,其他營壘的清軍也在此集中,清軍在兵力上與日軍的差距大大縮小。兵力的集中,也就意味著火力密集度的增加,聶士成在調度上的也會從容很多。所以,當日軍再次使用迂迴戰術,「翻山越嶺,分道包抄」之時,清軍則針鋒現對,「決命爭首,搶佔山頭」。日軍眼見迂迴戰術受阻,只好展開強攻,迷信所謂「刺刀突擊」的日軍軍官,揮舞著指揮刀帶領日軍步兵一次次向清軍營壘發起攻擊,可是此時的清軍火力幾乎沒有任何日軍的可乘間隙,「搶彈像雨點一樣紛飛,大炮像閃電一樣迸發」。日軍發動了一次次的進攻,但是結果都是無功而返,一時間「死傷積野,血流成渠」。但是,日軍畢竟人數眾多,「愈集愈眾,遍布山谷」,逐漸對清軍形成合圍之勢。危急關頭,清軍主將聶士成「馳驟槍零彈雨中,往來策應」。已經到了「置死地」的清軍,看到主將親冒彈矢於陣前,士氣得到極大的提升,「莫不以一當十」。日軍的攻勢在清軍頑強的抵抗下,不得不進行短暫的停歇,給受傷的士兵進行包紮,並重新進行戰場鼓動。經過調整後,日軍再次發起攻擊,他們跳過戰死者的屍體,在炮兵的掩護下「五步一炮,十步一擊」,步步逼近清軍的營壘,並最終攻入清軍營壘。但是,殺紅眼的清軍死戰不退,「轟擊不輟」,雙方形成了短兵相接,日軍甚至都看到了清軍的「身體皆比我(日)軍魁梧」。此時,如果駐防天安的葉志超和守衛牙山的清軍如果能從日軍側後發起攻擊,那麼清軍將對日軍形成內外夾擊之勢。但是,從凌晨4點清軍與日軍在安成渡交火開始,到雙方在成歡驛圍繞六座堡壘展開爭奪,這兩股清軍居然沒有派出一兵一卒進行增援,成歡驛的清軍陷入孤軍奮戰的境地。比孤軍奮戰更讓清軍感到不利的時,雙方在成歡驛交戰2個多小時後,清軍的「軍火垂盡」,再也無法阻止日軍的攻擊,從一開始只想消極防禦的聶士成,似乎也沒有率部與日軍展開白刃戰的勇氣,「不得已率眾潰圍而出」。
此刻,時間是7月29日早晨7點30分,日軍用了3個半小時的時間終於攻佔了成歡驛,此一戰,日軍統計傷亡88人,清軍據聶士成彙報戰鬥傷亡百餘人,而在突圍過程中損失百餘人,傷亡二百餘人。雙方戰損雖然不高,但是對於雙方在日後戰爭中的影響確實深遠的。這場被日本認為有跨時代意義的海外作戰「首勝」,不僅讓日本徹底消除了對所謂「東亞陸上強國」的清朝的畏懼,也讓日本更加堅定的在朝鮮繼續擴大戰爭,更使日軍開始迷信所謂的「刺刀突擊」和「吶喊」可以在戰場獲得優勢。而清軍經此一敗,多年積累的對日本的心理優勢完全喪失,極大的挫傷了清軍的戰鬥意志和士氣,成為日後雙方多次交戰失敗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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