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們要生活在一個非男即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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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俊豆

在網劇《太子妃升職記》里，被前女友追趕的張鵬落水穿越變成了身姿綽約的太子妃，然而男人本性未改，依舊愛撩妹。

這種男人變女人的故事，英國作家弗吉尼亞·伍爾芙早在90多年前就寫過了。

在她的小說《奧蘭多》（Orlando）里，一個高大英勇的英國貴族在戰亂的夜裡沉沉睡去，醒來已是女兒身。

這個貴族帶著男人的果敢與女人的柔情活了400年，和各路名流有著愛恨糾葛。

而這本天馬行空的小說里貴族主人公的原型，就是伍爾芙的同性情人薇塔·薩克維爾。

1919年，27歲的薇塔。

薇塔本人，的確是一個穿行在男性與女性之間的奇人：她是作家，是詩人，是英國貴族，她有愛她的丈夫，育有兩子，但與眾多女人擦出愛情火花，並在與伍爾芙的戀情里佔據主導地位。

她作為女性，儘管活在男權社會的陰影里，卻用強烈的個人主義模糊了性別的差異，成為伍爾芙眼中的「雙性共體」。

薇塔在去波斯的路上留影。

薇塔最初讓伍爾芙著迷的，就是她的貴氣逼人。

這絕不是一個瑪麗蘇的故事。

薇塔來自當時負有盛名的薩克維爾家族，祖先是伊麗莎白一世的侄系。

她出生、成長在自家的豪宅諾爾莊園（KnoleHouse），而這個莊園最初是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住所，共有365個房間，52級台階，12個入口與7個庭院，代表了一年的天數，星期數，月份和周期。

如今位於肯特郡的諾爾莊園常年開放給遊客。

但如同《傲慢與偏見》里班內特家的五個姐妹都不能繼承父親的遺產一樣，薇塔作為家裡的獨女也在父親去世之後失去了這座莊園。

這讓她感到心碎，她在信里寫道：「簽字（放棄房產）在我看來就是對祖先傳統和我所愛的房子的背叛。」

薩克維爾家族的勳章。

對於薇塔而言，她痛心的不是失去了爵位與房產，而是沒有了家族的歸屬感與成長的庇護所。

不過薇塔就是薇塔。

男權社會奪走了她最愛的住所，她就造一個屬於自己的莊園。她和丈夫一起買下了一座廢棄的古堡，把修建花園當成了自己畢生的工作。

後來，這座叫西辛赫斯特的破舊老宅變成了一個聞名英國的花園城堡，她自創的園藝——玫瑰與薔薇在蘋果樹上攀援，被稱為「薇塔風格」。

西辛赫斯特花園城堡的一隅。

薇塔氣質獨特，桃花也一直很旺。她的丈夫哈羅德，伍爾芙還有好幾個可愛的女人都對她心生愛慕。對於感情，她似乎天生就有極強的操控能力，理性與感性並存。

薇塔與外交官丈夫哈羅德。

她懂得細水長流的愛情。

她與同為雙性戀的丈夫哈羅德在開放的婚姻關係（open relationship）里相互支持，他們擁有兩個孩子，在分開時頻繁地書信往來，互不干涉婚姻外的新戀情。

甚至他的孩子也對她的感情觀持以讚賞，並稱《奧蘭多》是文學史上最長的情書。

但她同時也劇烈地燃燒，與她的女情人們陷入少女般炙熱的迷戀，不吝惜筆墨將感情寫進書詩信。

薇塔與伍爾芙，以及她們的愛犬。

雖然薇塔最著名的標籤是伍爾芙的情人，但在這段關係里，伍爾芙是那個經常吃醋，脆弱敏感的人，如小女人一般，常常擔心薇塔離開。

伍爾芙在日記里竭盡言語的表達自己的依戀：薇塔站在雜貨店裡，閃耀著光芒。。。。。。即使在分手多年後，伍爾芙依舊給薇塔寫信懷念舊情：親愛的，你給予了我如此多的快樂。當然，薇塔也是全情投入的。

電影Orlando劇照。

她還成為了伍爾芙的創作靈感。

在兩人相戀的日子裡，伍爾芙寫出了一生最好的作品，除了以薇塔為原型的《奧蘭多》，還有她的代表作《到燈塔去》、《達洛薇夫人》，和女權宣言《自己的房間》。

薇塔在西辛赫斯特城堡書房裡。桌上擺著伍爾芙的照片。

薇塔的另外一段重要戀情是與發小維奧萊特。她們的感情始於青春期，一直延續到婚後。

在這段感情里，薇塔扮演著男性的角色，她與維奧萊特外出時穿著男性的衣服，並化名為朱利安。這段經歷被她倆寫進一同創作的小說《挑戰》里。

在薇塔的另一本小說《海上無路標》里，主人公表面上性冷淡，話不多，卻默默的看透每一個人，且思緒翩翩。在航行途中，愛上了一個明艷動人的女人，一顰一笑都看在眼裡，但並不急於說出內心。

這也許就是薇塔對自己雙面人格的真實寫照：善變且敢於把握，流連於幾段不同的感情，但同時又專一克制，和丈夫做靈魂伴侶，在激情褪去時果斷抽身。

TildaSwinton在電影Orlando里飾演了性別轉換的貴族。

薇塔就是伍爾芙筆下的「雙性共體」的奧蘭多，是一個矛盾共同體，但又將矛盾的兩方完美融合，消解了性別的差異。

這部電影的經典台詞是：我還是我，一點都沒變……只是換了個性別。

奧蘭多「有許許多多不同的自我可以召喚，遠遠超過篇幅允許」。這恰恰是薇塔的寫照：她是薩克維爾家族歷史的縮影，但又是一個挑戰傳統的人，她有千千萬萬種個性，都不局限於性別。

伍爾芙，薇塔和薇塔的兩個兒子在西辛赫斯特城堡的合影。

從生物性上說，薇塔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但她內心的性別，則模糊到難以名狀，用性取向和跨性別也不能完美的概括。

用美國作家KateBornstein的話來解答，就是：我知道我不是男人，漸漸地我明白我很可能也不是女人。問題是，為什麼我們要生活在一個非男即女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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