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為馬的趙高未必是宦官丞相，但是懂法律擅書法的文武全才

向敬之

指鹿為馬，是一個經典成語，也是一場熱鬧話劇。表演者：秦二世和趙高。

二人的關係，此時是君臣。一個是皇帝，一個是丞相。一個唯唯諾諾，一個大權在握。

後者牽著鹿，前著說是馬。

這個鬧劇，雖只演了一場，但傳了兩千多年，還會傳得更久、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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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姓嬴，叫胡亥，威武的秦始皇的小子。

司馬遷說他極其愚蠢，有凡人的身形，發六畜的鳴聲。

像秦始皇那樣聰明絕頂、威風八面的千古一帝，後宮佳麗三千，時刻暢飲佳釀，要翻哪個女人的牌牌侍寢前，絕對不會戒酒三月，即便生了一個二哈不足為怪。

但太史公此言，還是值得懷疑。不論始皇帝多麼疼愛老幺，也絕對不會聰明得把那個連鹿馬分不清、出聲像豬狗叫的哈崽，帶到外面去顯擺，丟人現眼。歷代皇帝都是如此，李世民愛李泰，朱元璋愛朱棣，都是因為「此子最肖我」。 乾隆十七子即最幼子永璘，雖然是幺崽，但此兒四處遊盪，惹是生非，最不成器，故乾隆甚惡之，始終連個郡王的爵位都捨不得給他，更莫說什麼親王、和碩親王的位置了。

秦始皇還有一二十個兒子可以帶，還有一二十個女兒可以帶，除非個個都比胡亥還傻、還蠢、還寶。

《秦始皇》張豐毅版秦始皇

司馬遷說了假話。

司馬遷要為自己的漢皇帝主子的祖先造反有理，製造借口。後人寫《薛剛反唐》時，也玩過這種技法，說武則天和小白臉薛敖曹亂搞，生了一個驢頭太子。那就是說武后不守婦道，淫穢後宮，用一個雜交的碩果來作證薛剛造反有理。

但是，那個驢頭太子武功奇高，若非樊梨花死而復生，像薛剛、薛葵這那樣一等一的高手都在劫難逃。

而，司馬遷對人面畜鳴的胡亥，毫不留情，一丑到底。

胡亥不傻，也有慾望，也知不義不孝不能不德，並非瘋傻得驢馬不分的蠢蛋。他也想當老大。當久了皇帝的兒子，如果再當皇帝的弟弟，雖然身份無形中提升了以及，但還不如當皇帝那樣一躍登天。

只不過父皇崩殂，大哥被矯旨枉殺，其他兄長姊妹也被趙老師悉數疾速狙殺。就連同自家有多重姻親關係的、一起幫助趙高把自己扶上位的李相國，也死於非命。胡亥形單影隻，苟延而活，他想做安樂皇帝，甚至一個傀儡，不然會被露出狼牙的趙師傅發火，也給滅了。

胡亥登基後，不惜民力忙巡遊、修宮室、築皇陵，終而在陳勝、吳廣造反的聲浪中，爆裂成全面性的崩潰。這種崩勢，雖趙高有文武之能，但治國理政、掌兵禦敵，非法律、文字、書法所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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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學家李開元廣紹旁搜，用事實說話，以可信的材料佐證，說傳了二千多年的趙高，不是宦官。

此言，李著《秦崩》為證。

李開元自知要改變世人對趙高齷蹉姦猾的印象很難，但他堅持說趙該是趙王族人質秦同秦女通婚後的產物，不定是閹豎之身。

司馬遷對那個牽馬問胡亥的大奸賊趙高，也手下留情了。他自始至終沒說過趙高是走勢的閹宦。趙高有可能是正常的男人。這，是不是因為太史公自身經歷了那道手術，自慚形穢。

《楚漢傳奇》中的趙高

趙高本是趙國的疏遠宗室子弟，家族流亡至秦國。其父精通文法，幾番雀躍後做了法務官員。他的母親是秦人，因觸犯刑法遭到處刑後身體殘缺，被收入秦官府專門設立的收容刑滿釋放人員工作的隱官。執法者與犯法者好上了，趙高兄弟皆出生於此。

專攻先秦史的名家馬非百也認為，秦簡中趙氏兄弟「生隱宮」，該是「生隱官」之誤。

此外，趙高生女嫁給咸陽令閻樂。這是一個有力的生理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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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趙高是一個很有才華和本事的人，應該是一個通法律、精書法、擅文字、工武技的全才。

在律法峻嚴的始皇時代，趙高如果沒有幾把刷子，是斷然不可能得以始皇帝重用的。除非他有技勝眾人一籌的好本領，才能被擢升到皇帝貼身的秘書長兼侍衛長，才能被皇帝找來做愛子胡亥的師傅，教他判案斷獄。

按：秦始皇專門為所謂傻子的胡亥找了個刑法導師，看來太史公說的那個人身畜鳴的朽木，還是可以雕也。不論會不會成器，但還是找了個大師級的司法人員做雕工。寄予厚望，用心良苦。

又按：秦始皇生前一直未定接班人，一是自己想長生不老，二是始料不及自己突然駕崩，三是還在尋找自己心儀的。他把扶蘇流放，而讓胡亥伴駕，不能說無他心。未定誰是太子，誰是儲君，誰是未來的皇帝，胡亥和扶蘇的機會均等。何況，趙高是秦始皇的第一心腹，日夜陪伴，應該知道主子的那點小心思。

趙高的文法官父親，對子女要求嚴格。趙高從小在嚴父的督促下學習，年紀輕輕入學室，先後參加不同程度的選拔考試，都是成績拔尖，從最初被授為史，繼而為令史，最後由尚書卒史升任中車府令，給秦王做御用大秘，參與機要，起草詔書。

中車府令是皇帝的車府令，即管理馬車的衛士長，如果沒有較好的拳腳功夫，也是很難勝任的。

趙高寫得一手好字，與李斯這樣的高手相比，伯仲之間，一個NO1，一個NO2。他和蔡京、秦檜、嚴嵩，可謂是中國書法史上名副其實的四大奸臣書法大家。

同為劉皇帝的漢臣，班固的格局要比司馬遷的大得多，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稱趙高著有《爰歷》六章。《爰歷》者，秦末的習字教材也。秦始皇統一六國後，推行「書同文」政策，需要啟蒙讀本。皇帝忙分工，大才顯身手。丞相李斯編《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弄《爰歷篇》，太史令胡毋敬寫《博學篇》。此三篇二十章，傳之後世，成為了歷朝歷代整識字教材和字帖的藍本。

毋庸說胡毋敬怎樣，人家是太史令，中央文史館館長，學問了得。

李斯

李斯何許人也？儒家大師荀子的門徒，法家代表韓非的師兄，文才、書法都在當時堪稱頂級。當年，這個奉行老鼠哲學的李先生，在秦王政驅逐外來人士時，一篇洋洋洒洒的《諫逐客令》，打動了秦王，改變了命運，成為了秦國的內閣總理大臣。這還不打緊，秦王的女兒是李斯的兒媳，李斯的女兒是秦王的兒媳，兒女親家層層疊疊。

趙高能同此二位一起編國家教材，也定是超有水平。

這也說明，趙高是國家局廳級幹部，而非皇帝後宮的高級保姆。不然，皇帝不許宦官干政，則是秦始皇開了先河。

閹宦之害，亂於漢末恆靈、唐中多朝、明後全程，殺戮忠良，瞞上欺下，天昏地暗，禍國殃民，因而以趙高為始而恨之。

4

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秦始皇死於他第五次東巡途中的沙丘宮（今河北廣宗）。

寵信自己的主子，突然撒手離去，而且自己同大家都認為的儲君、長公子扶蘇少交情，趙高得為自己找活路。

當時，趙高為中車府令兼掌印，可見秦始皇對其是何等的信任。這個位置，雖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比丞相大將軍拋頭露面那樣榮耀，但比丞相大將軍離皇權和皇帝要接近的多。而新君即位，必然有自己的心腹來出任這個要職。

扶蘇信賴蒙氏兄弟，而趙高與蒙毅有私仇。某次，趙高不慎違了規，蒙毅揪住不放，幸好秦始皇網開一面，繼續留任，反而重用。

情勢所迫，只能鋌而走險。何況如能成一人之下的實權派，也是他這個中層官員夢寐以求的美事。他殫精竭慮說服胡亥、李斯，偽造遺詔，搶班奪權。

一切都如趙高算計。但居功至偉的趙高，絕非善類。當久了奴才，自然想做主人。

趙高開始瘋狂殺戮，接著給胡亥掃清障礙，一一翦除自己的威脅。

他也沒把自己當奴才，也沒把胡亥當主子。這不，牽出一頭鹿到胡亥的朝堂上，說是獻禮，卻厲聲喝問，還一隻手按著腰間的劍把子。

哎呀呀，哎呀呀，小皇帝傻裡傻氣，正好我說話。

何潤東版項羽

趙氏小人得志，忘乎所以，瘋狂殺戮，橫徵暴斂，內憂外患。權欲至極，狂喜之後，趙大丞相派出的勇將與項羽一戰而降。

劉邦兵臨城下。趙趕緊示好密謀，發動望夷宮政變殺死二世，再與劉分治而王。孰料事成一半，被自己不得不另立的始皇弟成蟜之子嬴嬰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