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和女》：回不到相遇之前，也到不了相愛之後

（本文作者言一譯是Dreamers電影評論授權作者）

距離李潤基導演上一部作品《愛，不愛》已有五年之久，他的電影特色是用平淡冷漠的畫面及故事來展示人物情感的暗湧起伏。《愛，不愛》里讓人印象深刻的雨滴聲，映襯著即將分別的一對男女，凝重而壓抑。而《男和女》在芬蘭寒冷且乾燥的大雪裡，兩個孤獨男女的愛情火花溫暖升起，又在大雪中湮滅。愛情彷彿是註定的悲劇，無論在什麼時候，離別都是沉默而傷感的。

似乎中年男女極易陷入孤獨，這種孤獨的成因有來自家庭也有來自工作。生活中的煩瑣累積起來，漸漸模糊了內心，迷茫與無助就此產生，情感也逐漸轉化與平淡。人在社會群體及家庭責任中始終有著對自身的約束與自律。因此對於出軌，人們時常是進行批判和無法接受的，在這部描寫一對出軌男女的影片中，雖然最終沒有離經叛道違背社會原則，卻讓人感受到的是對於愛情所要承受的無奈與疼痛。

拋開身邊的各種現實因素，就如在大雪封路的那個清晨，基洪（孔劉飾）和尚敏（全度妍飾）兩個人在安靜的雪地中行走，在桑拿小屋裡獨處。像尚敏所說的那樣，沒有自閉症的兒子在身邊，突然才感覺到找回了自我。同樣有著情緒不穩的妻子和抑鬱症女兒的基洪，也在那一刻感到逃離般的自由與放鬆。兩個人不用多餘的話語，即能感受到對方的孤獨與不易，就此相互吸引，從此糾纏。

那麼這樣的感情走向從一開始就知道結局。誠然在情到深處都試著為對方開始付出與奉獻，試圖能夠走得更近。而對於有家庭的中年男女來說，單純熾烈的愛情讓人懷疑究竟是因為釋放孤獨，尋找依靠，還是真的認為遇見了真愛。

在雪地小屋兩人的激情後，尚敏在校車旁邊尋找基洪的身影，似乎有所期盼，卻沒有結果。直到八個月後，以為這段相遇也就此逝去時，尚敏在工作室外見到了來尋找她的基洪。如果只是曾經有過的一夜情，那麼終究遺忘在時光里。先有性再有感情是成人中一種特殊的情感發展方式，如果沒有好感，性只是生理的需求。反之，兩個人謹慎小心的靠近，相互試探，直到從自己的內心確認彼此的感情。

尚敏坦白承認自己有了別的男人，這種決絕的方式並不能單純理解為對愛的追求，更多的是對本身生活的逃離與找尋自我。基洪卻在女兒的擁抱和妻子的告白中，只能選擇承擔起一個男人對家庭的責任。他在酒店房間的門口躊躇不前，流下痛苦的眼淚，他如果走入這房間，兩人的感情便會走上另一條理想中的美好道路，可最終敗給了現實。

這或許就是男和女的不同，兩人的無法重合，註定以悲劇收場。然而這又是最好的結局，感情不能脫離現實，有多少相愛卻無法在一起的人只能在歲月中深深想念對方。他們最終會在自己的生活軌道上朝著生命盡頭前行。

結尾處，尚敏坐在車裡痛哭。包含著對孩子的愧疚，也包含無法擁有的愛情。她對這段感情無奈的放手，是因為她明白基洪對於家庭的選擇。只是她不知道基洪在車上隱忍的淚水註定他將會是兩人中最疼的那個。

基洪開著車與尚敏的計程車擦身而過，他知道心底所愛的女人在那裡，但是他無法做任何事。他的車裡載著妻子與女兒，他無法拋去這份對於家庭的責任。妻子說感謝他的全部，只有他心底知道他為此而痛失了愛情。他在無奈及心疼中，眼裡泛起淚光。想起曾經在火車上，他對尚敏說，我們回不去了。此時此刻，基洪終於明白，這段感情只能深埋在心底，即回不到兩人相遇之前，也到不了相愛之後。男和女的愛情就只能在各自無法逃離的牽絆中成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