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在西伯利亞冰河上

天下 01-08

Amos Chapple聽到了玻璃碎掉的聲音，當時他正和另外三名俄羅斯男子擠在一輛二人座的卡車裡，卡車重25噸，緩緩行駛在西伯利亞印迪吉爾河上——河面被凍住了。卡車向一邊傾斜了下去，這時Chapple才意識到，那不是什麼玻璃，而是河面的冰裂了。「我當時想：『我們這下完蛋了，』」他說，「我歇斯底里般地試著爬出卡車，就像一隻驚慌失措的狗。」

當然Chapple一行人並沒有完蛋，碎掉的只是最上層的冰，底下的冰層仍十分厚實。不久後，在那三名俄羅斯男子的笑聲中，Chapple一行人再次啟動了卡車。「他們當時簡直笑慘了，」 Chapple說。

Chapple雖然現在能笑著回憶這件事，但在從雅庫茨克往返北極圈內的小漁村Belaya Gora的那兩周中，他可沒覺得這事有什麼好笑的。Chapple對寒冷和崎嶇的地勢並不陌生，此前他在挪威曾記錄過受到核輻射危害的馴鹿，在西伯利亞拍過過猛獁象獵人，但比起這趟旅途，此前的種種歷練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在寂靜的寒冬里，你會真切的感受到這一路有多艱險，」他說，「這不是什麼兒戲，這是行走在危險邊緣。」

Chapple住在布拉格，是自由歐洲電台的攝影師。他在網上讀到了俄羅斯這種行駛在冰面上的卡車的報道，他覺得這非常有意思，便飛到了雅庫茨克，並說服了卡車司機Ruslan Dorochenkov,，帶著他的兩台相機和一架無人機開始了這趟旅途。「他們對遊客非常友善，」他說。

卡車上裝有12噸雜貨，包括麵糰、可樂、巧克力羊角麵包以及其他的生活必需品。Belaya Gora其實就在雅庫茨克北方650英里（約1046公里）處，但這種裝滿貨物的卡車要開上整整一個星期才能抵達那裡，而這其中有4天他們要行駛在被凍住的印迪吉爾河上。外面的氣溫最低時只有零下34攝氏度，司機不得不用噴燈化開被凍成塊的柴油。

在科累馬河公路上行駛了3天後，Chapple幾人正式踏上了印迪吉爾河，河面冰層的厚度在0.9米至1.8米之間。一路上，卡車不斷在冰面上留下大洞，Chapple蜷縮在悶擠的車廂里，全程高度緊張，根本睡不著。直到他在地平線那一頭看到了綠色的，柔軟的極光，他的恐懼這才慢慢地消散了。「我當時有一種絕對平靜的感覺，」他說「我瞬間就不害怕了。」

Chapple一行人只有在迫不得己時才會離開卡車，他們聽著俄語說唱，車內暖氣開到最大，一整周都沒有換衣服（誰想在零下34度的時候換衣服？）。他們偶爾會停車，在車子里用一個小型煤氣爐煮點麵條或是魷魚吃，而這只會讓車廂會變得更加悶熱。「他們非常討厭寒冷，所以把車內弄得這麼悶熱，其實是他們好客的表現，」 Chapple說，「這裡面就像是個桑拿房，你會汗流不止，一方面來自溫度，一方面來自害怕。」

在經過了Zashiversk（一個在19世紀被天花摧毀的小鎮）後，Chapple幾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Belaya Gora。司機把車上的貨物分送給了村子裡的幾家雜貨店，他這樣一趟開下來能賺600美元（Chapple估算大概在1000美元左右），對他來說，這是一比不錯的收入。如果不做這一行，他大概會去工地或者機場幹活。

在安全地回到了雅庫茨克後，司機準備趁河面的冰層融化前再跑一趟，Chapple禮貌地拒絕了司機的邀請。「雖然拒絕他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他說，「但我覺得他們這樣做風險太大了，我不想冒第二次險。」 Chapple這麼做非常明智，畢竟運氣就像河面上的冰，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