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萬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終於花落屠呦呦

2017年1月9日，2016年度國家科學技術獎授予了中國科學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科學院院士趙忠賢，中國中醫科學院研究員、2015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屠呦呦。屠呦呦的獲獎，是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首次授予女性科學家。

「

屠呦呦的名字，對國人來說並不陌生。讓我們再度認識一下這位偉大的科學家吧。

」

文/馮澤君

屠呦呦

藥學家。1930年12月30日生於浙江寧波，1955年畢業於北京醫學院（今北京大學醫學部）。現為中國中醫科學院首席科學家。

2015年是中國科學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年。85歲高齡的屠呦呦因青蒿素研究獲得當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這是我國本土科學家第一次獲得自然科學領域的諾貝爾獎。對於關心中國科技發展的人來說，屠呦呦獲獎並不算太意外——2011年她就獲得了素有「諾貝爾獎風向標」之稱的拉斯克臨床醫學獎。「呦呦鹿鳴，食野之蒿。」屠呦呦特別的名字源自《詩經》中的這句詩。當時給她起名的長輩肯定沒有想到，屠呦呦的一生會與這種小草結下不解之緣。

出身中醫世家

屠呦呦生長於中醫世家，從小喜歡瀏覽醫書上精緻的插圖。稍大些，她就爬到閣樓里翻看各類古代醫學書籍。小閣樓成了屠呦呦的圖書館和閱覽室。由於識字不多，加上古籍上有不少生澀的古字，讀起來難免連蒙帶猜，然而就在這裡，屠呦呦萌發了學習醫藥的念頭。

屠呦呦一天天懂事了，她常常放下書本給父親打下手，看父親如何給病人看病，中藥怎樣配伍，怎樣煎熬。看到病人喝下父親親手煎煮的湯藥後病痛逐漸減輕時，她的心情最為愉快，心裡不由得對中草藥產生了特殊感情。

每當父親出門上山尋找中草藥時，屠呦呦就背著小籮筐，跟著父親一起出門，有時鑽進密林中尋覓，有時掄起小鋤頭挖掘，把挖到的藥材放在鼻子前面聞一聞，有時還揪下一點點放在嘴裡嚼一嚼，嘗嘗是什麼味道，還不停地向父親東問問、西問問。回家以後，屠呦呦黏在父親的身旁，詢問採回來的中草藥怎麼洗曬，怎麼剪切，怎麼收藏，怎樣煎熬……有時，她寧可不吃不睡也要把心中的疑問弄個徹底明白。

功夫不負有心人。隨著逐月逐日的積累，屠呦呦對中草藥的知識愈來愈豐富，學中醫的念頭也日益強烈。1951年，她以優異成績考上了北京醫學院（現為北京大學醫學院），1955年畢業時，被分配到新建的中國中醫研究院（現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工作。

深入中醫藥寶庫

中醫研究院是衛生部直屬的一個大單位，肩負著繼承、發揚我國傳統中藥和積極發掘新葯的重要任務。20世紀50年代，研究院剛剛成立不久，工作條件很差，待遇微薄，但科研人員卻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工作。剛剛走上工作崗位的屠呦呦更是激情萬分，一頭扎進了中醫藥研究工作。

1959年夏，衛生部下達了《關於舉辦全國第三屆西醫離職學習中醫》的通知，鼓勵廣大學習西醫專業的醫藥工作者積扱報名參加學習。屠呦呦大學期間讀的藥學系屬於西醫，她一直希望在中醫中藥方面更上一層樓，看到這一通知以後，她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

就這樣，屠呦呦走出實驗室，暫時離開了燒瓶、計量器，走進了教室，她要趁這次學習機會，抓緊掌握中醫藥理論知識。屠呦呦認識到要提升自己，最好的方法是參加臨床實踐，提高實際經驗。上課之餘，她常到醫院裡參加門急診，直接接觸病人，取得治病救人的第一手資料。

中華數千來的醫學，積累了豐富的中醫藥知識和各種驗方。《黃帝內經》《本草綱要》《千金方》《神農本草經》《四部醫典》《傷寒雜病論》……這些流傳千百年的中醫典籍就像一座座豐碑，中醫藥真是一座寶庫。屠呦呦孜孜不倦地熟讀這些醫書，吮吸著豐富的營養。

為了加深對中草藥的認識，屠呦呦還深入各大藥材倉庫，拜有幾十年工作經驗的老葯工為師，向他們學習中草藥的鑒別方法和炮製技術，然後自己總結提高。這樣，她對各種藥材的性能和質量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學習班畢業結束後，屠呦呦重新回到中醫研究院工作。此時的她既學習了西醫，又學習了中醫，兼具中西醫雙重本領，人們不難預料她將「飛」得更高、更遠、更快。

「青蒿素之母」

1969年1月21日，中醫研究院任命屠呦呦為科研組組長，率領一批科研人員以最快的速度尋找、研製抗瘧藥物。憑著對自己專業的無限熱愛和高度的責任心，屠呦呦從浩瀚的書海中篩選出2000多個中藥處方，編輯了一冊以640種中草藥為主的《抗瘧驗方集》。隨後，她帶領大家以鼠瘧原蟲為標本，逐一檢驗中草藥處方的實際療效。

在那個特殊時期，實驗室沒有專人管理。大多數時間只有屠呦呦一人在做實驗，她實在抽不出時間來整理打掃，實驗室顯得有些零亂，既沒有通風設備，還要和各種有刺激性的化學品打交道，工作條件非常艱苦。不久，屠呦呦就患上了結核病、肝病等多種疾病。由於重任在身，她沒有退縮，依然堅持工作。

經歷了無數個不眠之夜，屠呦呦終於發現一種菊科植物——黃花蒿（中醫藥領域稱為「青蒿」）提取物對鼠瘧原蟲的抑制率竟然達到68%，這使她歡喜若狂。然而，在後來的試驗中，青蒿提取物對鼠瘧原蟲的抑制率忽高忽低，極不穩定。

這是怎麼回事呢？經初步分析，這種情況是青蒿提取物中有效成分濃度不穩定造成的。於是，在後來的試驗中，屠呦呦他們特別注意控制提取物的濃度，使之恆定不變，但結果還是不理想。

屠呦呦左思右想，決定深入中醫古籍中尋找靈感。她發現，東晉名醫葛洪的《肘後備急方》一書寫道：「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原來青蒿只需在水裡浸漬，然後絞汁服用。屠呦呦馬上意識到，極有可能是青蒿的有效成分在高溫下被破壞了。基於這種推測，屠呦呦改用沸點較低的乙醚進行試驗。在歷經了190次失敗後，屠呦呦如願以償地獲得了抗瘧效果最好的青蒿提取物。

此後，屠呦呦開始對青蒿提取物的藥理和毒性進行研究，很快成功地研製出治療瘧疾的特效藥青蒿素。為了進一步發掘青蒿素的最佳療效，屠呦呦和小組成員進行深入研究，排除重重障礙和阻力，成功研製出一種抗瘧療效更高、複發率更低、使用劑量更小且更為方便的新葯——雙氫青蒿素。

中國神葯

從故紙堆中發掘出來的小小草藥——青蒿，在屠呦呦及其同事的千錘百鍊下，逐步走出國門，沖向世界，成為人類抵禦瘧疾流行的新武器。從世界各地的臨床實踐來看，青蒿素類藥物對惡性瘧疾、腦瘧等有很好的治療效果，先後挽救了全球數百萬人的生命。在瘧疾流行的重災區非洲，青蒿素類藥物被譽為「中國神葯」。

2004年5月，世界衛生組織正式將青蒿素類藥物列為治療瘧疾的首選藥物。同年，世界衛生組織要求在瘧疾高發的非洲地區採購和分發100萬劑青蒿素類藥物，同時決定停止採購其他低效藥物。時至今日，以青蒿素為基礎的復方藥物業已成為瘧疾的標準治療方案，世界衛生組織更是將青蒿素及其相關藥物列入基本藥品目錄。

獲得拉斯克獎和諾貝爾獎後，媒體和公眾的關注隨之而來，屠呦呦始終保持著低調。屠呦呦自謙「只是一個普通的植物化學研究人員」。她說：「青蒿素是傳統中醫藥送給世界人民的禮物，對防治瘧疾等傳染性疾病、維護世界人民健康具有重要意義。青蒿素的發現是集體發掘中藥的成功範例，由此獲獎是中國科學事業、中醫中藥走向世界的一個榮譽。」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屠呦呦和她所研究的青蒿何其相似，樸實無華，甘於寂寞，卻給千千萬萬人帶來健康。

——選自《科學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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