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爾大舉回撤美國本土，全球半導體行業大變局撲朔迷離

眾所周知，在移動處理器製造方面，英特爾（Intel）落後於三星和台積電是顯而易見的。但之前就有預測指出，美國政府換屆很可能會給英特爾帶來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新機遇。如今，這一切似乎變成了現實。

2017年2月8日，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白宮接待英特爾公司首席執行官布萊恩·克拉扎尼奇（左，Brian Krzanich）。

2 月 8 日，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在白宮接待了英特爾公司首席執行官布萊恩·克拉扎尼奇（Brian Krzanich），後者承諾將投資70億美元恢復鳳凰城（Phoenix）附近的晶元工廠建設，該工廠建成後將有望增加3000名僱員就業。同時，這次會面也彰顯了特朗普總統關於「美國第一」（America First）的承諾——創造更多的美國製造業就業機會，新任總統也確實沒有浪費任何可以公關的機會。

作為特朗普總統的鐵杆支持者，克拉扎尼奇也將此次工廠復建歸功於這個新任總統。「這（工廠復建）的確擁護了總統所大力推進的稅收和監管政策，有利於美國製造業的發展，」克拉扎尼奇在新聞發布會上說。

然而，任何事情可能不會是表象那麼簡單。

昨日，不少美國媒體發文指出，英特爾公司的新計劃與特朗普總統的新政沒多大關係，更多的是關乎英特爾公司重塑自我的決心。

這種說法是有相當的道理。實際上，因特爾現任CEO克拉扎尼奇的前任保羅·歐德寧（Paul Otellini）在2011年2月也曾站在美國前總統奧巴馬身旁，首次宣布了亞利桑那州工廠的計劃，稱為Fab42工廠。當時，英特爾公司估計該工廠將於2013年開放。然而，在2014年初，英特爾公司宣稱工廠施工將無限期推遲。

英特爾Fab42工廠效果圖

據英特爾公司宣稱，Fab42工廠將使用7納米製程工藝，使晶元所能集成的晶體管數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想要在「後PC時代」佔據一定的地位，英特爾公司必須實現其技術上質的提升。

目前，因特爾正在將主要業務從傳統的PC和伺服器處理器，轉向數據中心、物聯網等新領域。當然，每次重大的轉型都會伴隨著陣痛，過去幾年中，英特爾經歷了退出移動處理器市場、收購McAfee、大規模裁員、收購Altera等重大事件。

雖然標準PC晶元仍佔據英特爾銷售量的大部分，但是未來僅僅依靠PC晶元市場並不是一個可持續計劃。英特爾公司也正設法突圍：一方面鞏固對數據中心晶元市場的控制權；另一方面，這家傳統晶元巨頭是鐵了心要殺入人工智慧（AI）、物聯網（IoT）、虛擬現實（VR）等目前最火爆的市場。

下圖是英特爾從 2015 年三季度到 2016 年三季度的收入構成，可以看出英特爾正在轉向雲業務、高性能計算，以及深度學習。在IoT領域，則專註於工業物聯網、虛擬現實、自動化、無人機，以及可穿戴設備。

2015年，英特爾公司花費高達167億美元收購全球著名可編程晶元廠商Altera，該公司為微軟等提供用於雲端人工智慧應用的可編程晶元。去年，英特爾公司剝離出其曾在 2010 年以76.8億美元收購的安全公司McAfee，並收購了專門為人工智慧開發晶元的Movidius公司。

毫無疑問，為了更好的管理其晶元重建及業務，英特爾公司確實需要一個建在家門口的工廠。與那些使用晶元的設備大有不同，晶元的製造非常複雜，必須對其製造過程密切監控，這就使得英特爾公司的晶元製造業務長期處於美國。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雖然說英特爾公司的命運與其是否能預測和把握移動晶元市場的趨勢十分相關，但特朗普的新稅收政策確實也很可能為英特爾帶來許多可以看得見的好處。

據美國非營利機構「公民稅收爭議組織」（Citizensfor Tax Justice

）統計，美國跨國企業海外避稅資產高達2.4萬億美元。根據美國相關法律，這類海外資產需要繳納高達35%的所得稅。但科技企業在避稅方面顯得技高一籌，因為它們的價值更多是建立在非物質化的知識產權上，而非固定的工廠、土地等。所以，只要不違法，它們寧願冒著被罵被調查的風險，也不願意把資產轉移回美國本土，除非有重大的稅收減免。

特朗普在競選期間就曾提議，作為補償會將美國企業迴流本土的海外資金稅率降低到10%。打開計算器，如果這一政策落實，稅率將從35%一下子驟降到10%。以英特爾為例，該公司的海外資產約269億美元。這就意味著，英特爾將能夠節省近70億美元。而且，隨著軟銀、富士康美國投資計劃的公布，怕是連蘋果公司也要考慮是否要跟著富士康回美國了。

特朗普一心要將蘋果手機的製造遷回美國

反觀像Nvidia、高通等自己沒有晶圓工廠、全部依靠台灣和韓國的製造商們生產產品的公司恐怕要面臨較大的麻煩。如果需要繳納的附加稅超過美國本土的生產成本，這些公司必然會考慮尋找美國國內的代工商。何況，英特爾的晶元工藝本來就是世界一流，這些被「逼」回美國本土的訂單無疑將成為英特爾的囊中之物，英特爾也將得益於此進一步強化自己的晶圓代工能力。

多年以來，英特爾都一直認為，相較於主要競爭對手台積電，自己現有的14納米的晶元製造工藝和即將面世的10納米工藝更具優勢，所生產的晶元密度也會更高。英特爾解釋說，密度更高的晶元可以降低單個晶體管的成本，相比較而言，這種高密度生產技術產出的晶元，在同類產品中可以稱得上是密度價格比最高的了。

事實上，英特爾去年就聲稱，雖然同樣都是10納米製造工藝，但其在邏輯密度上的優勢比對手足足領先一代。英特爾的這一說法的確可信，事實也已經表明，他們的10納米工藝所生產出來的晶元在尺寸上要比競爭對手小得多。

然而，英特爾貌似忽略了其真正的競爭對手並非台積電的10納米工藝，而是其最新的7納米工藝。台積電不久前透露了一條關於 7 納米生產工藝的關鍵技術的消息，這也就基本證明了，英特爾的產品在晶元密度這一指標上的優勢已不復存在，迎頭追上刻不容緩。

近日，英特爾宣布將測試7納米晶元的生產製程。但關於7納米晶元的批量生產，英特爾官方尚未給出明確的時間表，而據外界普遍估計，至少在未來2到3年內這一目標不會實現。由於使用了類似氮化鎵的III-V材料，英特爾7納米晶元可以做到體積更小、能耗更低、續航時間更長。

英特爾7納米晶元晶元

按照英特爾的規劃，7納米製程的處理器原本最快應在2020年出樣，2021年發貨。但現在看來，這一計劃恐怕要延期了，英特爾已將7納米製程延期至2022 年之後發布，而超乎想像的5 納米晶元，在現在看來根本沒有可預見的發布日期。

除了英特爾之外，已經有多家晶元廠商都開始了在 7 納米晶元上的布局，且速度都比英特爾要快。Global Foundries表示，他們將在 2018 年開始 7 納米製程晶元的生產，而台積電已經計劃將於 2018 年量產 7 納米製程產品。此外，三星也曾經表示將在2018 年年初能夠量產 7 納米製程的產品。

目前英特爾最新的Kaby Lake晶元，使用的是 14 納米製程，而在日前的CES展上，英特爾又展示了使用 10 納米製程所生產的Cannonlake晶元。

英特爾總裁Brain Krzanich表示，Cannonlake晶元將在 2017 年底小批量出貨，並在 2018 年擴大出貨量。而10納米晶元並未就此結束，英特爾還將在 2018 年發布Icelake新架構，到 2019 年發布Tigerlake架構。這三個不同命名的架構，均採用 10 納米工藝，可以形象的理解為「10」、「 10+ 」 和「10++」三種迭代改進的工藝技術，而在這之後英特爾就將開始使用 7 納米製程來進行晶元生產。

所以，此次英特爾計劃建立Fab42工廠的中短期目的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搞清楚如何進行晶元的量產，為未來 7 納米製程的生產奠定基礎。

此外，非常值得提及的是，這場「世紀交鋒」中有一家企業變得非常重要：蘋果。如果說某個移動晶元業務能讓英特爾感到興奮，那無疑會是來自蘋果公司的訂單。蘋果公司每年有幾百萬的高端手機與平板電腦處理器需求，對代工商來說，能夠代工製造這些蘋果公司設計的處理器，這就意味著數十億美元的收入。

歷史上看，三星和台積電一直以來為蘋果提供代工服務。A7處理器之前一直由三星代工，A9則由兩家瓜分了訂單，A8和A10的訂單則由台積電全數吃下。

台積電拿下A8和A10的訂單

雖然蘋果公司一向以對下游廠商的「霸王條款」聞名，但這並不意味著它不會選擇市場上最好的產品。更何況已有消息稱，英特爾正在和蘋果公司接觸，爭取將部分A系列處理器挪回美國本土，使用其10納米製程工藝來生產。加之，英特爾已經獲得ARM架構移動處理器的代工授權，將進一步加速其贏得蘋果的訂單。

甚至有市場分析師直接指出，英特爾將在2018年代工蘋果的A12處理器。這個時間節點正好是台積電7納米工藝的量產期，雙方的正面交鋒在所難免。但考慮到英特爾的10納米工藝成熟度，蘋果公司哪怕願意向英特爾下訂單，可能也得等到2019年了。

不管怎麼樣，現在判斷特朗普與英特爾的「結盟」是否只是一場秀還為時太早。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加上中國廠商在該領域的崛起，全球半導體行業布局正面臨巨大的不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