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核彈在地下玩命的中國工程兵：人人都是三等功，環境殘酷超想像

一提起兩彈元勛，大家都會想起錢學森、鄧稼先、于敏這些鼎鼎大名的科學家，但核武器不是理論上的象牙塔，而需要實踐的檢驗來完善理論，改進技術，因此核試驗，就成了研製核武器必不可少的階段。由於大氣層核試驗帶來的政治上和保密上的弊端，幾個核大國都逐步把核試驗挪到了地下。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或者海底，科學家需要的是核爆後的各種數據，但地下核試驗苦的可是工程兵部隊。因為每次核試驗，工程兵部隊不但要建設好各種核爆需要的平井和豎井，而且要在核爆之後，第一時間掘進至「核爆空腔」，已獲得最新的數據。而核試驗基地某部124團二營，就是這樣一支部隊。他們的任務，已經遠遠超出蹲山溝、住帳篷、站風沙的階段，而是終年在地下與核輻射、塌方、毒氣、炸藥「玩命」。

這張圖只是虛配，這支部隊真實的工作場景可能永遠無法公開

這時候，可能有人要說，有那麼邪乎嗎，人家美國不也是搞地上地下核試驗，不也是要掘進挖洞。但實際上，中國不但是核武器技術的後來者，而且受到《核不擴散條約》的巨大政治壓力，因此中國在1996年簽訂該條約之前，必須利用有限的時間與核試驗次數，來獲得關鍵的數據，因此除了科技人員之外，像二營這樣的工程兵部隊，壓力是非常大的。而且相比外軍的工程機械，在上世紀70-90年代，中國工程兵的機械還是相對簡陋的。在更多的時候，這些最可愛的人，需要憑藉無比堅強的意志在大山中用生命來追尋原子彈的秘密。

在大山中工作，塌方隨時有可能降臨，巨石下落更成為家常便飯。據二營原營長徐純銀回憶，一次核試驗的平洞施工，他和老鄉徐躍俊架起風鑽後不久，一塊十多公斤重就石頭砸了下來，從徐躍俊握著機柄的右手手背上擦了過去。徐躍俊還朝徐純銀晃了一下頭，意思是幸虧沒砸在頭上，否則就玩完了。等打完了眼，徐躍俊才發覺手鑽心般地疼，連指頭動不了。倆人走到亮出一看，才發現徐躍俊滿手都是粘乎乎的血和泥水，只剩下了四根手指！這才想到是那塊大石頭，把手指砸掉了。徐純銀找了幾名戰友根本沒有找到而只能作罷。那根手指最後的命運，就是隨渣石一塊運到洞外倒進了渣堆。

地下挖掘工作的環境極為壓抑

由於核試驗之後，對樣品回收的時效性要求太強，因此即便知道前面就是塌方，也得硬著頭皮干。一次124團團長劉建平、工程股股長易世奎和二營營長郭志海帶領戰士門進洞取樣品，一看洞頂被核爆擠壓變形、呲牙咧嘴的岩石，就知道隨時可能塌方。團長有經驗，讓大部分人後撤，只帶著幾個人先去排險。一名戰士手中一根鑽桿剛碰到石頭，距他頭上30厘米的頂部便「轟」的一聲塌了下來，一人多高的渣石把他埋在裡面，跟他靠得最近的劉團長和易股長也被埋到了大腿上。洞內的燈光一齊熄滅。團長大吼:「快救人!」這一吼把驚呆了的人們叫醒了，於是大家摸黑用手狠扒，許多人的指頭磨破了，但好在及時把埋在石頭中的戰士搶了過來。後來才發現，距離被埋戰士1米的地方，就有好幾塊巨石掉了下來，最大將近1立方米，所有人幾乎都是從鬼門關溜了一圈。

在採礦業，扒渣是一個專業名詞，而且現在也有了全機械化的扒渣機，然而在核試驗的場地，由於技術以及場地等各方面的原因，扒渣進場需要工程兵部隊手工作業，而且由於一氧化碳等毒氣以及核輻射的存在，還要經常穿防化服。體力消耗之大、環境之殘酷，遠超我們今人的想像。據二營五聯某班班長焦會智回憶，一次他們作業隊穿防化服扒渣，只幹了不到10分鐘，就感覺上不來氣。不一會就有7個人相繼昏倒，有的是體力超負荷，有的是太憋氣摘掉了面具中毒。大家馬上抬著昏倒的戰友撤離，一出洞口，有的別的喘不上來氣的戰友，都把防化服撕爛了。當時救護的車還沒有來，但情景看上去很凄慘：只見在洞口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十多個人，有的臉無血色，有的口吐白沫，有的腦袋聾拉著，而清醒的戰士都在哭，有的邊哭邊叫著地上的人的名字，看得人十分心酸。焦會智也是滿臉淚水，就在這一時刻，他才深深地體會到他們的工作是多麼的危險。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現在這些年輕軍人男子漢的淚水是如此的肆意，沒有任何掩飾。這麼多人一起悲號的場面，焦會智還是第一次見到，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次其實沒有人犧牲，但似乎比犧牲還要悲壯。這種男兒的痛哭，可以理解為高強度勞動和高度緊張心理壓力的釋放。也許他們的心情，我們永遠也無法理解。

124團二營榮立過集體一等功，在1996年中國簽訂《核不擴散條約》的那一年被授予「核試驗工程不畏艱險英雄營」榮譽稱號。甚至有個說法，說二營幾乎人人都立過功，至少都是三等功。從他們工作的危險程度來看，給他們怎樣的功勞都不過分。或許有人說，這些功臣，給他們發多少錢都不過分。但有時，錢也無法衡量所有事情。一位參加過核爆後工程搶險的二營老兵曾說："割開密閉的鋼門時，一股難聞的氣味刺激得想吐，那是放射性污染產生的氣味。如果是為了錢，就是給10萬元我都不幹！」對於這些人，我們不要說提錢，就是連問一句「為什麼」，都是不敬。

這些老兵，需要的是國家的善待和尊敬。他們可能沒有戰功的光環，但就是距離核戰場最近的戰士。如果您接觸到這些有著核試驗工程部隊經歷的老兵，他們可能是長輩、兄弟、朋友、甚至也許是求助者，請您不要吝惜敬意和愛心，因為他們就是共和國盾牌不可分割的血肉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