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一封歌舞情書給夢想與愛情——專訪《愛樂之城》導演達米安·沙澤勒

《愛樂之城》劇照

寫一封歌舞情書給夢想與愛情

——專訪《愛樂之城》導演達米安·沙澤勒

文|陳雪蓮

（媒體人）

站在位於北京國貿CBD的柏悅酒店61層，彷彿置身城市之巔。在專訪間的鎂光燈聚焦下，美國導演達米安·沙澤勒（Damien Chazelle）的眼睛在發光。回答問題時，他時常低垂雙眸（據說他性格羞澀），語速很快。談及2月14日即將在中國大陸上映的電影《愛樂之城》（La La Land），他如數家珍。

這部向經典致敬的音樂歌舞片，是今年頒獎季名副其實的獲獎熱門。《愛樂之城》迄今已在全球斬獲百餘項大獎，並打破「金球獎」歷史記錄，七提名七命中。在2月底將進行的奧斯卡評選中，它更是「頭號種子選手」，以14項提名追平歷史記錄——與它持平的是《彗星美人》和《泰坦尼克號》，分別在1950年和1997年獲當年奧斯卡14項提名。

沙澤勒迄今只拍過兩部劇情長片。處女作《爆裂鼓手》，2014年甫一上映，立即引起一片好評，獲得當年奧斯卡三項大獎兩項提名、金球獎最佳男配角等諸多殊榮。而這樣驕人的記錄是由一個生於1985年的年輕導演創下的，無怪乎眾人驚嘆。

「沙澤勒是年輕版的昆汀·塔倫蒂諾和馬丁·斯科塞斯，一個有天分的電影人，超級聰明。」美國電影網站Indie Wire資深影評人湯普森評價說，這種天分在《愛樂之城》中表現為，「對經典足夠熟稔，直至將它們解構，再用全新的方式重新組合在一起。」

《愛樂之城》導演達米安·沙澤勒

歌舞片一樣有當代性

與沙澤勒對話時，有那麼一刻，凝視他的雙眸，彷佛周遭都隱退到黑暗中，只剩一束光線下，兩個心無旁騖專註交流的靈魂。

在電影中，沙澤勒多次使用了這一表現手法。女主角米婭在最後一次試鏡時，於一束光線下站立，專註講述姑媽在巴黎縱身躍入塞納河的「愚蠢」追夢故事。

勇闖好萊塢的演員米婭和追求純粹爵士樂的鋼琴手塞巴斯蒂安，在洛杉磯這座夢之城相遇、相愛，但最終因各自逐夢而分離。《愛樂之城》以季節分篇，以歌舞片形式講述了這個美麗又傷感的故事。

美國歌舞片的全盛期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大蕭條時代，其營造的歌舞昇平、絢麗華美、夢境般的世界，超越階級、種族、宗教等問題的藩籬，給艱難歲月中的人們提供了逃避現實的庇護所。典型代表作如《雨中曲》《出水芙蓉》等，已成為電影史中屢被提及的經典。1933年的《第四十二街》、1936年的《歌舞大王齊格飛》、上世紀1940年代的《錦城春色》也是當時歌舞片中的翹楚。

影評人周黎明曾撰文寫道：歌舞片多半興盛於一場大亂之後的純真年代。古往今來，唱歌跳舞從來沒有過時，但歌舞片成為主流僅出現在「一戰」後及「二戰」後。不僅英美，中國也是如此。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港颱風行的黃梅調，就是中國式的歌舞片。當時戲曲片的流行不僅僅因為它沒有競爭，同樣也因為它迎合了大眾的內心需求。

此後，歌舞片被詬病為一味製造愛情神話和「精神鴉片」，一度陷入低迷。新世紀以來，諸多歌舞片不斷在思想性和藝術性上尋求創新。例如，2002年的《芝加哥》結合了犯罪、黑色電影元素和女性主義視角；2010年娜塔莉·波特曼主演的《黑天鵝》，則注重在個體精神領域進行深入探索。

此番沙澤勒則選擇將歌舞音樂與現實生活完全融合的結構。「這部電影將音樂歌舞片最迷人的一面展示出來，然後將其與現實混合，又將之打碎。」接受專訪時，沙澤勒說。

他將音樂的韻律與節奏賦予日常生活中最平實的片段，瞬間像擁有了魔力般熠熠生輝。「即使電影中的某些場景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存在，你仍能被其濃厚的情感所打動，不會覺得這份打動來得突兀。」

《愛樂之城》劇照

「這是一個很當代的現實愛情故事，有關男女兩人一起解決現實中人人都要遇到的困擾。這會讓觀眾非常有代入感。」沙澤勒這樣解釋此片的成功。他認為，「音樂歌舞片並非總是展現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並非給觀眾不真實的抽離感。它也可以講述當代真實生活，講述人的故事，就像紀錄片一樣。」

《愛樂之城》的結局也打破歌舞片常見的"happy ending"，而是設計了「假如??」的開放式結局——多年後再次相遇的兩人在爵士樂中暢想著假如他們在一起會擁有的幸福生活。正如周黎明所說，電影營造出現實與理想的反差，讓不同的觀眾看到或樂觀或悲觀的不同結果，這無疑是高明的。

沙澤勒說，這一結尾深受1927年好萊塢經典愛情電影《第七天堂》的啟發——男主角去前線參軍，他的死訊從戰場傳來。但女主角並不相信，發瘋般地堅信男主角會生還。正當影片即將在沮喪絕望中結束時，鏡頭突然閃回到戰場，男主角果真還活著，並踏上了回家之路。

片中還涵蓋了非裔、華裔移民、跨種族婚姻等話題，以此展現洛杉磯的多元文化。「電影藝術的迷人之處在於，它能夠跨越不同文化與種族之間的分歧。」沙澤勒笑著說，「鑒於現在新上任的是這樣一位美國總統，表明這一點，尤為重要。」

以下為精彩內容節選

展現世界浪漫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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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堡的雨傘》絕對是我的最愛。起初我並不喜歡電影中人物唱出每一句台詞，但慢慢地，我竟然忘了他們是唱出台詞的，最後我看哭了。一部電影，讓我經歷被驅逐、毀滅、吹走、升華整個過程。我意識到，藝術能夠改變人生——生活中最合適的改變來自當你對它不抱期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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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追夢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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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剛畢業不久，懷揣著電影夢想搬到洛杉磯，拿著《爆裂鼓手》的劇本到處找人投資拍片，但處處碰壁。於是他先拍成短片，在2013年的聖丹斯電影節上放映，獲得好評後，才拿到投資，繼而拍出了同名長片電影，自此一戰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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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澤勒說，其實《愛樂之城》也可以被解讀成一部思考人生旅程的電影。「年輕人思考自己的身份：我是誰，人生的方向在哪裡？ 當他們成熟一些後，不管好壞他們最終找到自我，這時候他們再回溯自己年輕的時候。我想表達的就是這樣一個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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