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貴陽到羅馬：公路，又見公路

一位曾在義大利念書的年輕人，一輛國產麵包車，從自己的家鄉貴陽出發，歷時120天，歷經16個國家，行駛3萬多公里，橫穿亞歐大陸最終到達羅馬。這是一次漫長的公路旅行。

從貴陽到羅馬：公路，又見公路

圖 凌雲、大水

文 麵包車旅行團

正午：當時因為什麼想到這個計劃?

貝姨：當時有兩個原因，一是想做一次長途公路旅行，看看普通人到底有沒有實現橫穿亞歐大陸的可能；二是想傳達一個概念，我們學習不一定非要在學校，這一路從我小學到大學旅途經歷的一切就是我的研究生學習。

正午：介紹一下自己，還有同行的朋友？

貝姨：我，貝姨，是從貴陽出發的。兩年前還是個混社會的標榜搭車和沙發客穿越歐洲的中國滯留海外人士，現在已晉陞為半職業流浪漢。

大水，新浪圖片記者，她是在布拉格加入的，跟拍了剩下所有的旅途生活。

田帥 （tinseoi），在喀什上車。獨立導演，攝影師，達達主義 ，荒誕的追隨者，信仰自由，貪婪藝術 。他負責拍攝此次旅行的紀錄片。

老濤，又稱屾師傅，在布拉格上車。在非洲種過地，也在山上喘過氣，是個常落腳在成都的自由職業者。

王凌雲，從貴陽出發。人稱老王，即將畢業於貴州大學科技學院，不會游泳，不喜歡冬天夏天，喜歡城市夜晚和白晝自然。

正午：為什麼選擇麵包車？

貝姨：駕駛麵包車旅行在歐美已經是非常普通的文化生活了，因為麵包車的容量和車況都使它為旅行者提供了更加悠閑的旅行時光，而且增加了與朋友們面對面交流的機會。

正午：去之前做了什麼準備嗎？

貝姨：去之前的準備是與解決出發以後遇到的困難不相上下的步驟。一切所謂「說走就走的旅行"要麼是有錢，要麼是too young。我們一共花了一個月時間準備路線和車輛，兩個月時間準備簽證。

正午：去的路線是怎麼樣的？

貝姨：路線從喀什的吐爾尕特口岸出境，穿越吉爾吉斯斯坦、哈薩克、俄羅斯南部到達喬治亞，又沿黑海經土耳其到達保加利亞，然後一路北上穿過塞爾維亞進入申根國，從匈牙利到達最北的荷蘭海牙海岸，又南下路過比利時、法國、瑞士最終到達義大利羅馬我的大學門口。

正午：路上車有壞過嗎，壞過幾次？當時怎麼應對呢？

貝姨：路上車還真沒什麼大毛病，小毛病有幾次，都在我解決範圍之內，所以車不成問題，只是在塞爾維亞駕駛員一側車窗被擊碎，歐洲又沒有匹配的車窗型號，所以從塞爾維亞到羅馬我們一直缺一塊玻璃。

正午：在路上碰到最難忘的事情？

貝姨：最難忘的事情可能是我們在吉爾吉斯斯坦和義大利時碰到一些簽證和車輛問題求助當地大使館，大使館工作人員找盡理由推託不幫助我們！哈哈哈哈哈！太難忘了！

正午：這次旅途對你來說有改變嗎？

貝姨：這次旅途對我來說擊碎了我之前對美好世界的幻想，出發之前我覺得一切事情都是美好的，但是當真正遇到警察的坑蒙拐騙之後，我開始明白了童話里都是騙人的。哈哈哈哈哈！

正午：旅途結束到現在，你怎麼看待這一次旅途呢？

貝姨：我一直覺得這是一次可以載入中國公路旅行史冊的旅途，我們給不同地方的人們帶去了另一種中國年輕人的思想和生活狀態，是一次純粹「野路子」的文化交流之旅，同時我覺得看到我們每次發送的旅行文章的朋友也會或多或少被公路旅行這種方式所打動，也許也就上路了呢？這樣就對我們自己和對社會都產生了價值！我們開心！

5月25日，寧夏去往新疆的路上。

時隔一年重新進入西北戈壁，老王和貝姨特別興奮，新朋友文森和泓一的加入也使旅途充滿活力。在從北京出發第二天便收穫了火燒夕陽，大家都特別激動，停車後在附近的小土堆之間上串下跳，一直玩耍到天黑。在夕陽落下餘暉浸染的時刻，老王提議一起合照留念，於是在四個人瘋狂的更換姿勢之後，這剪影就凝固在了孤獨的寧夏川。

5月26日，甘肅黑山湖。

出了嘉峪關貝姨發現這是去年他們駐紮過一晚的荒地，遠處有一汪想去沒去成的水源，路牌寫著這裡叫黑山湖。為了完成去年的願望，這次貝姨朝著湖水的方向開了過去。一開始都很正常，找到一處地面結實的地方停車，帶著下水裝備，四個人殺向湖水。水不是很溫暖，近水的地方也從硬土地逐漸變成了泥巴，戲水體驗感不佳，於是貝姨默默回到車上，準備沿著湖邊尋找看有沒有更好的地方下水。誰知道在他開出去沒多遠，車輪陷入了一片細沙中，他自己嘗試了半個小時將車弄出無果，遠處的老王看到情況前來，隨後泓一和文森也先後來到車邊，幾個人再度嘗試還是不行，求助路過的大叔也沒法弄出麵包車。最後打電話請來了救援車，持續努力至天黑，在救援車也不慎陷入沙土後，終於歷經6個小時麵包車重獲新生，回到公路。

5月31日，新疆阿克蘇地區，雅克拉鎮 。

行至新疆，炎熱的天氣讓人擔心麵包車的輪胎氣壓會因不適而產生麻煩，於是加完油後貝姨拐到路旁一戶真正的公路商店尋求幫助。這是一戶方圓十公里唯一一戶還有人煙的場所，車停下後從房子里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操著一口陝北味兒濃厚的普通話詢問情況，貝姨說明想給輪胎充氣後大叔笑了笑拿出幹活兒的傢伙事兒嫻熟地操作起來。期間聊起這裡的故事，早期因為該地棉花產量豐富而繁榮一時，後又衰敗，到此地經商的人們紛紛搬離，最後只剩下這位大叔和妻子留下，他的兒女也去了臨近的鎮上生活，現在顧客也越來越少，能像這樣和新面孔聊上一兩句他也特別高興。

6月25日，喬治亞batumi海邊。

在終於擺脫了南俄羅斯各共和國的混亂局面後，麵包車進入美好的喬治亞。從過海關開始，喬治亞的工作人員就展現了全新的面貌，腦子裡沒有「打劫」，開著玩笑氣氛活躍地講解在喬治亞旅行的注意事項，非常熱情地歡迎麵包車的到來。在飽覽北部gercheti山區的旖旎風光、首都Tibilisi活力十足的夜生活之後，一路向西行駛至喬治亞位於黑海畔的batumi，一條小路讓麵包車邂逅了一位溫暖的黑幫老大。他叫老詹，在當地擁有兩家餐館和一個海邊小屋，小屋用於出租曬太陽的躺椅。相遇前一晚深夜，老王和帥帥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大聲播放音樂，由於四周空曠，所以聲音非常明顯，當時他們以為是一群年輕人在開派對，第二天才了解到當晚老詹一個人吃了興奮劑，獨自舞蹈到天亮。在白天看到麵包車後邀請大家去小屋坐，這一坐就是三天，三天里老詹沒有讓我們出過一分錢，美食與美酒招待，他說認識我們是神給予他的禮物。

7月1日，橫穿土耳其的旅途。

沿著北土耳其黑海公路一直行駛了兩天都沒有找到特別適合下水的地方，於是貝姨在徵求老王和帥帥的意見後調轉車頭，一路向西，前往伊斯坦布爾。從沿海到內陸，景緻的變化特別大，喜歡水的幾個人一直不見水似乎有點疲憊，好在土耳其的鄉間小道和人民的熱情化解了一切審美疲勞。在一條小路旁停車休息時，路過的當地居民與貝姨相互熱情地打招呼，消除了這個國家的高油價給他帶來的緊張感，而且貝姨在整個旅行出發前也說，想讓各國人民看到中國也有文明駕駛的老司機，他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

7月5日，保加利亞karadere野海灘。

貝姨之前在網路上發現了保加利亞東部黑海沿岸的一處野海灘，稱是嬉皮天堂。第一次進入保加利亞在海關因為電腦系統里沒有中國汽車品牌報備而不能辦理保險，一度耽誤到午夜12點才入境成功。從邊境到karadere大概半天的路途中，麵包車一行人看到了路邊的性工作者、充斥商業的陽光海灘、豪華的海邊別墅等等人類文明跡象，直到拐入一處小路，經過兩匹在吃草的駿馬，在金黃的稻草後面遠處便呈現了一片蔚藍，那就是傳說中的karadere，貝姨、老王和帥帥因為美景興奮地躁動起來。拍攝了各種素材之後，麵包車慢悠悠地前往海邊，果然如其名，幾輛改裝的麵包車和房車已經先行一步停穩了，有一輛甚至可以看出是長期駐紮於此，車外是太陽能電池板和做飯用具，貝姨迫不及待地脫衣下海。

7月9日，塞爾維亞尼什。

初次結識塞爾維亞，貝姨本來還想與當地籃球愛好者切磋一二，但是不成想到達當晚，麵包車便被兩個暴徒砸碎駕駛員側的車窗，盜取帥帥的一個腰包，包內裝有相機等貼身物品。驚醒後貝姨開著冷風不斷灌進的麵包車前往了最近的一個加油站尋求幫助，在一段時間的等待後，警察到來並了解情況，後帶領麵包車前往城中警局詳細處理。雖然最後沒有解決任何問題，但是一個騎著重機車的當地民警一直不求回報地幫助貝姨他們，在值完夜班後帶著麵包車去詢問保險和修玻璃的相關問題，著實令人感動！

7月10日，從捷克去波蘭的路上。

出境塞爾維亞，入境匈牙利後終於進入申根國，之前經歷的被砸車事件終於得以在沒有邊境檢查的自由中漸漸被忘記。穿越不同的申根國就像在中國穿越不同的省份一樣無人阻擋，公路旅行也重新獲得良好的體驗，一路駛向Woodstock音樂節時不因時間而緊張，在一處捷克南部的小山坡上欣賞完日落、用完晚餐之後，餘暉未盡，音樂響起，三人愉快地再次上路。

7月10號，波蘭Orlowiec。

一路進入波蘭，在去Wroc?aw路上的一個加油站休息時，在超市買完Zapiekanka準備出門的貝姨和老王被一個老爺子叫住，詢問他們是哪裡來的，在得知是從中國，還是開一輛麵包車來的時，老爺子格外高興。在他加油時貝姨也知道了他1988年就去過中國。互相交換目的地後知道了老爺子剛從烏克蘭公路旅行回來，剛回來就碰到去往Woodstock的我們，老爺子說他本來也打算和朋友一起去，但是在烏克蘭獨自旅行了三個星期他有點累了，但是他邀請貝姨帶著大家去山裡小屋做客。 一開始貝姨客氣地說一定會去，準備再聊一會就分別，但是過了3秒鐘他覺得不去肯定後悔。這個老爺子叫萊希克，我們後稱呼他為老萊。到了山裡的小屋拜訪一晚之後，因為要趕在Woodstock開始之前到達現場，互相道別之後分外不舍，可是最後還是得走。

7月14日，在Woodstock音樂節現場。

Woodstock是世界上最好的音樂節這沒有異議。最躁動的人群在音樂中傳遞人性本真的愛，不同的文化在和平中互相不斷觸碰，如果有一天我們失去了所有語言，也許音樂就是溝通世界兩頭最偉大的橋樑！音樂節第二天傍晚來臨之前，第二舞台的中國民族金屬樂隊「九寶」的演出讓台下所有人瘋狂碰撞，身體里的新陳代謝最快速的連接到空氣。平時更喜歡雷鬼音樂的貝姨說他唯一能聽金屬樂的平台就是音樂節現場，跳水和pogo讓他可以更全面地調動身體細胞感受這種音樂類型。Woodstock的這個第二舞台是兩年前貝姨人生第一次跳水的地方，當時他無意中路過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波蘭著名樂隊bublicziki，夕陽下覺得音樂美好，便完成了人生里程碑，而這次九寶的民族自豪感使他又爬上圍欄，縱身跳下，被傳遞到人群中央後緊接著開起火車，繼續pogo，一路50分鐘的演出持續手舞足蹈。

7月17日，波蘭科斯琴。

Woodstock音樂節之後貝姨去拜訪了老友海爾，在海爾家他們喝著波蘭著名的氂牛草伏特加聊到很晚。次日早晨告別後貝姨突然想回到Woodstock現場再看看，因為離得不遠，同時正好可以看看狂歡之後的樣子。路上加油時還碰到一個眼睛被打腫鼻子還留著血的當地朋克，他面帶微笑地與貝姨聊著天，當得知幾個年輕人是從中國開麵包車過來的時候他激動不已，那時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友誼帶來的力量。 到了現場，50萬人留下的狂歡痕迹果然也是一道景觀，感覺如果用心，完全可以從整個現場撿出一個家來，從帆布鞋到帳篷，沒有開的啤酒到零食，還沒有拆完的舞台孤寂地等待服役的結束。

7月30日，從捷克去往荷蘭的旅途。

經歷過了Woodstock的醉生夢死、和平與愛和柏林高雅的藝術氣質、頹靡溫暖之後，麵包車在捷克首都布拉格迎來了兩名新的搭車客——從北京出發的大水和從羅馬出發的屾師傅。兩名女性成員的加入終於平衡了車內陰陽，一度抑鬱的氣氛也有所調節，在從布拉格出發前往荷蘭的路上陽光普照，每個人都對接下來的旅行充滿了全新的期待。貝姨一路高歌，麵包車在行駛在北上的旅途中重燃火焰。在接到大水和屾師傅以後五個人從布拉格出來的第一個晚上，重新進入德國，在一處公路停車區，有桌椅，那一夜他們五個人第一次集體坐下來推心置腹的交談，喝酒吃餅乾，當晚停車區只有他們，他們討論了「年輕人」、「旅行」、「愛情」等等很多方面的話題，然後那一夜是貝姨第一次像凱魯亞克一樣裹一個睡袋睡在自然之中，不管蚊蟲。

7月31日，德國。

捷克去往荷蘭的路上，貝姨大多數時候都是選擇類似中國鄉道的道路行駛，有的時候比最短路程可能慢上半天的時間，但正是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使他們隨處可棲，飽覽歐洲最美麗的景色，最大程度的享受時間帶來的美好。午時略有睏倦，停車於一處草垛旁邊，享受最簡易的野餐和廉價啤酒，在烏雲襲來前的陽光下小憩十分，舒緩的音樂把路途的風塵僕僕都凝固在了身後駛過的道路上。大水說這一次野餐時她躺在路面上，感覺到自己和土地和天空是平行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真的上路了。

8月8日，海牙Vlugtenburg海灘。

前一晚在一聽名字就知道有海的海牙，風很大，沙灘上的沙子隨風飛快地流逝。既然都來到海邊，就必須要找一個完美的公共沙灘——斯赫拉芬贊德的沙灘有三個入口：Arendsduim, Beukel（『S-Gravenzands最大的沙灘）和Vlugtenburg（荷蘭「最乾淨的沙灘」）, 麵包車很幸運地誤闖入了Vlugtenburg，翻過一個沙丘就能眺望到世外桃源般的大西洋。很遺憾後來才發現這個沙灘的坐標116.12和116.62之間是裸體沙灘，貝姨就這麼錯過了一個到手的天堂。赤腳站在細細的沙子上，貝姨夕陽下的高歌可能寓意了這場註定的錯過。

8月8日，海牙Vlugtenburg海灘。

還是在這片荷蘭「最乾淨的沙灘」，烏雲帶來的突然暴雨在意料之中，滯留美景中的大水、屾師傅、老王和貝姨坐在一個咖啡館的屋檐下躲雨，不時還有散落的遊人不顧全身濕透往回狂奔，而他們四人分外嬉皮地坐在一個類似舞台的位子，看著眼前的場景不覺發現自己彷彿置身戲劇之中。約莫1個小時左右，雨漸漸地停了，空氣變得十分清新。這片沙灘除了他們已經沒有一個人了，四個人走在這個屬於他們的世界裡，沿著回停車場的路或慢慢地散步，或小跑追逐，而夜晚也才剛剛過去四分之一。

8月9號，從鹿特丹出去的一處海灘。

這是在荷蘭的最後一個晚上，大家因為這個國家十分和平而不捨得離去。既然是最後一晚，一個隆重迷醉派對是必要的儀式。貝姨在從沒有來過這片區域的情況下十分精確地找到一處人跡罕至的乾淨海灘，大概下午6時停車，迅速搭好帳篷之後所有人走到沙灘，開始了在荷蘭最後一次野外晚餐。隨著天色變暗，大概也都進入了狀態，各自發現著視線中不同的美景。可好景不長，大風還是吹來了一片烏雲，降雨後大家不得不鑽進車內，雖然轉場，但是派對還要繼續，五個人擠在一個空間，十分溫暖。老王忽然放起了列儂的，車內頓時進入了60年代的黃金歲月。

8月14號，比利時與盧森堡的國界處。

在布魯塞爾休整數日，香醇的啤酒和諾大的二手市場都使我們囿於城鎮，完整的睡眠，舒適的暖氣，沒有什麼再能安撫長途旅行後的疲憊身體，但是屬於自然的心始終不安於平淡，再次公路使得每個人都激動不已，綠色的自然才是最平和的休憩。位於比利時盧森堡邊境的這片綠野讓我們深夜曬月，清晨漸迷，享受於呼吸的此起彼伏。貝姨趁著早起的大好光景開始修理起自己的辮子，而老王則抓緊時間給家人報平安，大家陸續起床後共進早餐並準備穿越盧森堡的旅行。

8月15日，穿越盧森堡的旅行。

進入盧森堡以後我們發現這個國家彷彿一個在建中的中國二線城市，國境內難得一見的湖泊被劃為景區，全體國民前往湖畔沐浴陽光，無處停車之景堪比中國。南下穿越其國土的過程中偶然發現一片金黃麥田，並且鮮有車過，這便成了當天中午路邊野餐最理想的地點。不知道哪位充滿浪漫主義情懷的當地居民在樹下安放了一把長椅，雖然被晒乾的苔蘚看起來不是那麼令人舒適，但是已經顧不了太多，享受自然便不拘小節，大家拿出麵包、蔬菜、火腿片、飲料和酒，像往常那樣傳遞，唯獨屾師傅偷偷多喝了兩口酒，被大水和貝姨發現，於是她被拎起手腳扔到了草叢中。

8月15日，在盧森堡，法國，德國三國近乎交匯的弗雷斯特羅。

又是進入黑夜以後才找到的「停車點」，那時的疲憊使得沒有一人想要說話。貝姨和屾師傅爬上麵包車車頂，靜靜地長久地看著星空，曬著月亮。第二天醒來的清晨，在發現停車的小空地旁邊的La Nied這條小河不適合下水後，貝船長差點就讓他的船再次起航。大家各自在附近找尋自己喜歡的風景和想做的事情，沿著河的草地里有一條隱隱約約的小路，河邊還有這樣的標示——「釣魚小心被雷劈」。

8月18日，下午兩點在瑞士納沙泰爾。

連續五日高溫讓車上的五個人對洗澡充滿了期待，貝姨已經顧不上本來要計劃去哪了，打開地圖，找到離得最近的那片藍色區域並開始全速衝刺。Rlle William-Mayor是通往納沙泰爾湖最後的一條路，視線的盡頭就是湖，旁邊還有一條沿湖火車道。為了儘快地進入湖水，貝姨第一次決定把車停在收費的的停車場里。換上了之前就準備好入水的泳服後直接飛奔到午後艷陽下的湖邊公園，看到草地上悠閑地躺著剛從水裡上來的人們。當身體進入湖水的那一刻，五個人都解放了，這也是自大水和屾師傅上車後第一次下水，對於五個不會游泳的人來說，潛水可能是最充滿樂趣的共同愛好。一直到一片烏雲襲來，大家才不得不收拾好，和這片溫柔的湖揮手作別。

8月18日，傍晚八點，五個變乾淨了的人往納沙泰爾湖東南方向行駛了兩個小時，依然在瑞士境內。十五的圓月早已在夕陽另外一邊的葡萄田上升起，郊外充滿泥土的小公路，寂靜的農場，驚人的晚霞，又是一個典型的麵包車停車時間了。樹下一根長椅，打開麵包車所有的車窗，所有的門，被擰到最大聲的迪丁根城市電台傳來完美符合這片土地的交響樂曲，在被火燒雲點燃了的玉米田旁，五個人傳遞著早早儲備好的酒，靜默地感受這個將要結束的美好白日和緊接著的慢慢來臨的又一個夜晚。

8月21號，瑞士和義大利邊境。

麵包車在進入阿爾卑斯山脈的這天晚上停於一處絕佳的野外宿營地。雖然山谷里的風吹著有些冷，但是麵包車最重要的儀式感不能缺失，在貝姨的張羅下，大家坐在一個小石山上聽著不遠處傳來的陣陣牛鈴，清晰悅耳的音樂與自製三明治和廉價紅酒讓初識阿爾卑斯的這個夜晚格外美好。次日早晨，大水和屾師傅先行起床爬山，後面貝姨也自行去探索美麗，大家分頭行動後回到麵包車旁，交流看到的美景與感受，並瘋狂地與身後的阿爾卑斯山脈合影留念。

8月21日，瑞士與義大利的邊界。

終於來到了瑞士的阿爾卑斯山脈腳下。前一日，順著E62公路一路南下，晚上九點，麵包車駛出公路，慢慢地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四周變得安靜，所有聲音都開始清晰起來，山的輪廓和頂峰的雪被月光照亮，牛鈴在冰涼里空靈作響，五個人在大山圍繞的小土包頂上的月光下，品嘗自製的三明治和廉價葡萄酒。第二天天一亮，大水和屾師早早起身離開熟睡的麵包車，歡快地誤闖入Simplon－Bergalpe這條曾經連接山裡各個居住點的美麗古道，彎彎曲曲的山道與自然融為一體。在山上望著這個已經有700多年歷史的Simplon村莊和這慷慨的自然。

8月28號，米蘭去往羅馬的一處河谷。

從米蘭告別老友之後，麵包車要繼續南下，前往4個月來所有故事的目的地——羅馬。可能是由於旅途在眼下接近尾聲，貝姨情緒一度特別低落，在山區甚至拉著四個人飄移過彎了，好在技術過硬沒什麼事發生，接近旁晚突然拐到一處小道，停於這個河谷，當晚借著也不知道乾淨不幹凈的水洗了個澡，貝姨開了一盒廉價葡萄酒，老王生起篝火，整個河谷只有他們五個人，喝大了以後貝姨和老王躺在一塊大石上對著星空放歌。第二天大家都說隱約聽見像狼叫的聲音。白天烈日當頭，貝姨當然不能錯過這個入水的好機會，途中遇到同樣在曬太陽的當地居民提醒，千萬不能一個人亂跑，因為這片區域確實有狼的存在。

8月29號，馬上到羅馬。

歷經4個月3萬公里的路途，這趟從貴陽出發，跨越亞歐大陸的超長途公路旅行眼看就要到達終點，寫有「Roma」字樣的路牌已經出現在眼前，貝姨說他心中的激動早已過去，這一刻在他看來是自然而然的結果。大家在早上還身處地中海的海水之中，傍晚來臨之際便要進入羅馬城，每個人都捨不得旅途就這麼簡單直接地進入尾聲。夜幕降臨，遠處城市霓虹點亮，車內響起了Coldplay的《The scient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