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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方萌:特朗普的精神導師絕對不是她

田方萌:特朗普的精神導師絕對不是她



文 | 田方萌

今年1月20日,特朗普宣誓就職美國第45任總統。同一天,許紀霖教授在「騰訊大家」的公眾號發表了評論文章《特朗普靈魂中的女人》。此文將特朗普看作美國已故哲學家安蘭德(Ayn Rand)的粉絲,說這位女哲人「入了特朗普的靈魂」。而對安蘭德來說,「像特朗普這樣的商人,正是她心目中的道德化身。」文章最後稱:「讀懂了安·蘭德,也就能預測特朗普將何去何從,會打什麼樣的牌,有什麼樣的未來。」


根據我這兩位美國名人的了解,許紀霖先生實在是在思想市場上「拉郎配」。他不僅被特朗普忽悠了,也誤讀了安蘭德。如果安蘭德活到今日,她一定會旗幟鮮明地反對特朗普。


▍安蘭德和她的粉絲


說特朗普是安蘭德心目中的道德化身,許紀霖首先需要面對他自己掌握的兩個反證。一是安蘭德的粉絲大多沒有把票投給特朗普。許紀霖指出:「她(安蘭德)的信徒大多數是涉世不深的大學生、中產階級精英,還有華爾街的銀行家、篤信個人奮鬥的創業人士。」根據各種民意調查,這些身份的選民大多擁護自由派的價值觀,把票投給了希拉里。不過,畢竟還有較少比例大學生和中產精英支持特朗普,我們姑且假設安蘭德的粉絲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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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特朗普


第二個反證令許紀霖更難自圓其說。關於特朗普是安蘭德粉絲的說法,源於《華盛頓郵報》網站去年12月中旬刊發的一篇報道。許紀霖顯然參考了此文,因為他間接引用了其中不少文字。比如這句:「本屆特朗普政府團隊,如果說有什麼特徵的話,除了億萬富翁,大概就是安蘭德的信徒了(Trump is turning not just to billionaires but Randians to fill the cabinet)。」


不過,這篇報道還說,特朗普的首席軍師班農(Stephen Bannon)曾經狠批過安蘭德一把。在最近媒體常常提及的「梵蒂岡講話」中,班農聲稱最讓他討厭的資本主義形態之一就是「安蘭德式的自由放任資本主義」——因為它將人類商品化了。他本人主張保有基督教傳統的「啟蒙式資本主義」。許紀霖並沒有解釋,如果特朗普是安蘭德的信徒,他為何與班農走得這麼近,以至於很多媒體都認為後者才是幕後真正的美國總統。一個合理的猜測是,特朗普偽裝成安蘭德的粉絲。為了證實這個猜測,我們先來看看誰是安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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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hen Bannon


簡單來說,安蘭德是位俄裔美籍移民作家,她寫小說,也寫評論文章和哲學論著。她將自己的思想稱為「客觀主義」。就本體論和認識論而言,客觀主義接近我們熟悉的唯物主義哲學,我們常常認為「唯物的」就是「客觀的」,因此中國讀者接受起來並不困難。安蘭德的倫理學則極力批判利他主義,張揚個人主義,與我們從小到大受到的教導格格不入。1993年,她的《自私的德性》一書譯介到中國,編輯或許不想惹是非,將標題改為《新個體主義倫理學》。從今天主要的政治哲學流派來看,她的思想最接近「放任自由主義(libertarianism)。其作品對當代「美國精神」影響廣泛,據說已經銷售了上千萬冊。


許多中國讀者對安蘭德的第一印象,卻是「格林斯潘的老師」,格林斯潘曾擔任美國聯邦儲蓄委員會前任主席。其實也不奇怪,我們常常勢利地從一個人與某位名人的關係去了解她,儘管這隻反映了她人生中不重要的側面。比如,人們常說哲學家卡爾-波普是金融家索羅斯的老師,波普本人倒未必在乎他是否教過這個後來發了大財的學生。不過,既然兩位掌控美國政經大權的領導人都是安蘭德的粉絲,很多人在心中便給她帶上了「帝王師」的帽子,至少在「成功學」的意義上也值得關注。許紀霖寫道:「當年安蘭德的靈魂進入了美聯儲,今天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她的幽魂又入了白宮。」問題在於,特朗普真是安蘭德的元神附體嗎?

▍客觀主義倫理學之真義


安蘭德曾言:「我寫作的動力和目的就是要塑造一個理想的人。」洛克就是這樣一個理想化的人物。在《源泉》的後記中,安蘭德談到洛克時這樣寫道:「畢竟,在為自己而活的意義上,人為自己而活著。這樣的人是真正的勝者,一個成為了他應該成為的模樣的人(A man who is what he should be.)。」這樣的人是 「自足的」,也是「自信的」。在小說《阿特拉斯聳聳肩》中,她進一步解釋了這種理想人格:「人作為一種英雄式的存在,以他自身的快樂為生命的道德目的,以生產性的貢獻為他最高貴的活動,並以理性為他唯一的標準。」


如果不了解客觀主義哲學和安蘭德筆下的人物,讀者乍看這些話,也許會區解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己好才是真的好」,或者 「天馬行空任我行」等庸俗個人主義。許紀霖就將它們誤讀為韋伯所謂的「工具理性」:「在她(安蘭德)看來,理性的道德觀不是劃分善與惡,而是區別積極與消極。」安蘭德並非不分善惡,而是強調自我實現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善。「一個成為了他應該成為的模樣的人」其實就是尼采反覆強調的「成為你自己」。


舉例來說,一個人如果熱愛寫作,在寫作時最接近自己真實的靈魂,他就應該為寫作而生,不斷提高寫作的技藝和深度,從中感受到「自身的快樂」。他為這一追求所理性設定的行為標準,獨立於他人的好惡或外在的福禍。儘管別人看上去特立獨行,他並非有意標新立異,只是忠實於自我而已。否則,如果他主要為了世俗的名利而刻意迎合讀者,他便背叛了自我。也許他暫時獲得了市場的承認,卻成為人生的輸家。在現實世界中,美國歷史上的一些發明家和企業家最接近這種理想人格。他們為社會創造了巨大的財富,自己也變得家財萬貫,然而他們這樣做的基本動力在於理解和改造世界中的樂趣,而不是為了他人給予的榮譽和頭銜,或那些聽上去崇高而虛偽的口號。

▍洛克和吉丁


許紀霖對安蘭德的誤讀並非偶然,因為兩人對資本主義精神的理解迥異。在許紀霖看來,「……商人對金錢的膜拜,政客對權力的追逐,其實都不在金錢與權力本身,而是對自我的迷戀,通過一等的成功,證明自己是人世的君王、世俗的上帝,這才是資本主義精神的奧秘所在。」顯然,他為資本主義世界的推動者設立了外在的世俗標準,這正是安蘭德反對的。儘管他們也會得到這些榮譽,可那只是附麗,對偉大事物的追求是其內心的真正動力。如果說誰更能代表資本主義精神,笛福筆下的魯濱遜和海明威筆下的老人遠比成功學大師特朗普更有資格。


《源泉》中有這樣一段情節。進入職場後,年輕的建築師洛克開了家小小的工作室。他個性強烈,堅持自己的設計理念,拒絕了很多客戶的修改要求。結果可想而知,洛克丟了生意,關門大吉。儘管失去收入,洛克並沒有投靠那些逢迎客戶的建築公司,而是跑到一家採石場做了苦力。有很長時間,我都以為這是小說家為了戲劇化而虛構的情節——一個人怎麼可能不識時務到這種程度?直到我聽說了特斯拉的故事。


特斯拉是一位與愛迪生同時代的發明家。他早年就職於愛迪生的公司,在研製交流發電機方面取得了突破。他向愛迪生建議開發交流電,天真地以為這位大發明家會欣然應允。然而,他遭到了愛迪生生硬的拒絕,因為後者看好直流電,而且在這方面已經取得了商業上的成功。特拉斯於是辭職,與人合作開辦了自己的電力公司。不幸的是,合作夥伴欺騙了他,將他趕出公司。儘管一文不名,特斯拉仍然沒有回到愛迪生的公司,而是找一份挖溝的工作。他回憶道:「當時有好多天,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頓飯。但是我從來沒有懼怕過工作……我看到別人在挖溝……於是也上前要求工作。……一天下來我拿到了兩美元的工錢。」


安蘭德筆下的英雄人物有一種為個人理想而犧牲的精神,他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許紀霖說洛克「與一切墨守成規的庸人作對」,其實完全誤解了他,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自己。那些反面角色則為了外在的名聲和利益,不斷背叛自己的靈魂。在小說中,洛克的同學吉丁並無真才實學,他通過投機取巧成為知名建築公司的合伙人。他為迎合時尚處心積慮,那種虛榮卻不能帶給他真正的快樂。由於沒有真才實學,他不得不乞求洛克為他設計草圖,最終落得身敗名裂。小說中有這樣一個細節。吉丁原本喜愛繪畫,屈從於母親的意志而放棄了自己的愛好。有一次他將六幅畫作遞給洛克,後者看後說「太晚了。」吉丁也不得不承認他失去了自己。


我們在生活中並不難碰到吉丁式的人物,安蘭德刻骨地批評了這類人:「生活的目標是什麼?是偉大——在別人眼中的偉大。……他人就是他的動力和首要關注的東西。他想要的不是偉大,而是被人認為偉大。他原本並不想搞建築,他只是想被人稱作建築師,讓人羨慕。他借鑒別人的東西,因為他想給別人留下好印象。……他所放棄和背叛的是他的自我。」


▍特朗普的偽裝


現在我們可以回到特朗普了,他更像洛克還是吉丁?進一步探究,特朗普的「安粉」身份源自他本人接受《今日美國》記者採訪時的一段對話。這位記者稱:「特朗普將自己描述為安蘭德的粉絲。……他將自己比作霍華德-洛克——安蘭德小說《源泉》中理想化的主角,洛克設計了摩天大樓並向建制派咆哮。」在許紀霖看來,「……按照安蘭德的精英政治邏輯,特朗普……不啻為現實版的霍華德-洛克……。」


如果一位讀者不了解特朗普和安蘭德,他很可能接受這一類比,因為兩者的確存在一些表面的相似性,美國也確實有些客觀主義者認為特朗普就是洛克。特朗普顯然屬於美國政治中的異數,他不顧「政治正確」的主流價值觀,向華盛頓的建制派猛烈開炮,顯得特立獨行,卓爾不群。特朗普喜歡追求漂亮而能幹的女人,《源泉》中的女中人公多米尼克也屬於這一類型,她因欣賞洛克而最終與他結為伉儷。特朗普所在的行業和居住的城市甚至都和洛克一樣,他們都在曼哈頓的建築業中打拚。然而,兩人的精神氣質位於人性光譜的兩個極端。如果現實中的洛克在特朗普的公司打工,結果或是洛克辭職不幹了,或是特朗普對他講「你被辭退了」——就像他在電視節目《飛黃騰達》中常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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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特朗普


對特朗普稍有了解的人,都可以看出他是個自大狂。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霍華德-加德納曾用就將他的性格總結為「驚人的自戀。」特朗普真正在意的是人們是否談論他和讚美他,這一點體現在他公私生活的方方面面。作為房地產開發商,特朗普喜歡在大樓上打出自己的名頭「TRUMP」。在父親的葬禮上,特朗普發表講話,認為父親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養育了他本人。入主白宮後,特朗普將奧巴馬選用的,印有美國名人名言的地毯,換成了裝飾著花環的金色地毯。就職典禮後,他最關心的問題是媒體報道的參與人數太少,並為此大發脾氣。特朗普在演講喜歡使用「沒人比我更如何如何」的最高級句式。我們可以套用一句:沒人比特朗普更不像洛克,更像吉丁的了。


讀者可能會問,特朗普不是一個成功的地產大亨嗎?既然他身家幾十億美元,爬上了的富豪排行榜,其能力也不可小覷吧?也許他只是有點吹牛的毛病,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特朗普的商業才能並非像他吹噓的那麼厲害,九十年代他的幾個項目都投資失敗,幾近破產。不過,我們得承認,特朗普雖然不善管理——具體事務他一般都委託給手下,確實長於談判和營銷,尤其是營銷他本人。他的公司當然對美國經濟也有貢獻,可同卡耐基、特拉斯、喬布斯這些天才人物相比,畢竟不能等量齊觀,因為房地產商的成功取決於很多非生產性的因素,比如能夠搞定市長,拿到地皮等等。與特朗普相識近三十年的美國演員湯姆-阿諾德稱:「我有一些真正的億萬富翁朋友,他們才是真富豪。而特朗普,我一直認為他是個贗品。」


即使我們承認特朗普的經商才幹,很少有政治學家認為特朗普會是位合格的美國總統。從他上任頭兩周的表現來看,此公缺乏起碼的行政和外交經驗。其言其行有意得罪了許多國家,損害了美國的軟實力。寫過《歷史的終結》等名作的美國政治學家福山最近接受採訪時說:「誠實的講,我在政治生活中從沒有遇到過任何個性(像特朗普)這樣不適合擔任總統的人了。」特朗普競選總統的主要動力不像許紀霖所說的「實在對討好『庸眾』的奧巴馬和同樣平庸的政客們看不下去,認為他們將國家搞得一團糟。」而是通過民粹主義的口號煽動庸眾,獲得他本不應得的權力寶座,顯得他比任何人都「成功」。這就像吉丁費盡心機地成為建築公司合伙人,雖然他知道自己並沒有設計樓房的本事。美國西北大學心理學教授麥克亞當斯(Dan McAdams)在一篇分析文章中指出:「特朗普總是在扮演特朗普,為取得勝利而戰鬥,卻永遠不知道為了什麼。」用安蘭德的話來說:「(這種人有著)巨大的空虛和貪婪,使他為了一個『燦爛的前程』犧牲所有人。」


特朗普為什麼要把自己比作洛克?每個吉丁都追求虛榮,可他們總是偽裝成洛克,生怕別人看出自己內心的蒼白。許紀霖說:「據說幾乎不讀書的他(特朗普),難得地提到安蘭德的代表作《源泉》。」特朗普喜歡對他不了解的事物侃侃而談,我懷疑這本他也沒有讀過。特朗普在採訪中說:「這(《源泉》)是一本有關商業、美、人生、內心情感的書。裡面幾乎談到了一切。」這一評價幾乎適於用任何描寫資本主義社會的優秀小說,比如阿瑟-黑利的《大飯店》和德萊塞的《金融家》。如果一個中學生不清楚考題答案的細節,他就會這麼扯上幾句。


▍安蘭德會支持特朗普的政策嗎?


1964年《花花公子》雜誌報道,安蘭德的小說《阿特拉斯聳聳肩》在出版六年後銷售量高達120萬冊,許多大學裡都建立了安蘭德的讀書討論小組。據前總統小布希的演講撰稿人戈森(Michael Gerson)回憶,很多共和黨精英在高中或大學時代都有過閱讀安蘭德的亢奮體驗。在特朗普的青少年時期,安蘭德正是大眾追捧的公共知識分子,如果他當時也加入了這一潮流,並不令人奇怪。就算特朗普早年崇拜過安蘭德,如今他也變成了她的叛徒。


判斷一個人的精神旨向,我們不能光看他怎麼說,更要看他怎麼做。如果安德蘭在世,她會支持還是反對特朗普的政策?許紀霖引用安蘭德的忠實門徒佩柯夫(Leonard Peikoff)的話,說明特朗普的醫療和移民政策都來自她的思想。一方面,安蘭德憎恨福利國家,她會擁護特朗普削減稅收和社會保障的措施。她曾寫文章強調稅收應當建立在「自願」的基礎上;至於財政支出,「政府服務的適當性質必須被明確地界定和限制,它不能以任意的決斷來擴大這種服務的範圍。」不過,我們應當注意,特朗普在這裡與安蘭德貌合神離。他主要基於討好一部分選民的策略,而不是放任自由主義的理念,才採取保守主義的經濟政策的。


另一方面,安蘭德也會猛烈批評新任總統那些反移民和反自由貿易的法令。在安蘭德看來,美國式資本主義的偉大在於該國人民能夠接納像她一樣的外來移民,在同他們的競爭和合作中共同繁榮。許紀霖引用佩柯夫的話說:「如今,我們是福利國家,越來越多的試圖成為寄生蟲者會越過邊境,以尋求政府的施捨物。」這句話引自佩柯夫的《移民》一文,就在同一篇文章中,作者還說:「自由國家不應該對移民定額或控制。除了罪犯、敵人偵探和疾病攜帶者之外,我們的邊境應該向所有人開放。」其實,佩柯夫反對的只是福利國家,而不是移民本身。特朗普反移民的根據則是他們搶了美國人的工作,或拉低了他們的薪水。在安德蘭眼中,這恰恰是以民族主義限制個人自由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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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蘭德


安蘭德的哲學具有普世主義的特徵,這同特朗普的民族主義傾向全然對立。她曾強調:「資本主義的基本原則是個人之間以及國家之間互利互惠的自由貿易……」而特朗普退出貿易協定的做法顯然違反這一基本原則,不可能「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又如,她堅決反對「種族主義」。安蘭德在一篇時評中寫道:「它(種族主義)在實踐中表現為,人類是被決定的,不是通過他自己的品格和行為,而是祖先集團的品格和行為。」我們可以想像,她在今天會這樣批評特朗普禁止穆斯林移民入境的行政命令:「這條命令表明,穆斯林移民是被決定的,不是通過他們個人的品格和行為,而是他們所屬國家和民族的品格和行為。」


特朗普偽裝成安蘭德的粉絲,那麼他真正的精神導神是誰呢?上文提到,班農是特朗普背後的靈魂人物,他正是安蘭德式資本主義的反對者。不太為人所知的是,青年時代的特朗普還有過一位名為科恩(Roy Cohn)的人生導師。科恩曾是參議員麥卡錫的得力助手,兩人聯手掀起了美國歷史上臭名昭著的「麥卡錫主義」,以反對共產主義的名義打擊了許多知識分子。七十年代,科恩在紐約成為特朗普的律師,他教導特朗普如何將財富轉換為權力和名聲。《紐約時報》的一篇評論文章稱:「特朗普屬於科恩的最後一項事業。……幾十年後,科恩對特朗普的影響仍然不容置疑。特朗普破壞性的總統競選——沾沾自喜地抹黑對手,咄咄逼人地標新立異——分明是一個大號的羅伊-科恩在表演。」如果你想知道特朗普的未來如何,最好去閱讀麥卡錫的傳記,而不是安蘭德的小說。


在許紀霖眼中,安蘭德是位膚淺的大眾哲學家。比起西方思想史上的眾多大師,她的確未能達到他們的高度。我們也應當批判性地閱讀安蘭德的哲學,比如她的理性主義否定傳統和情感的價值;她激進的個人主義倫理觀可能誤導青少年,因為他們還沒有清楚地認識自己;她的政策主張好走極端,全然否定福利制度。在我看來,即使不是出於利他主義,為了維護資本主義的良好運行,某種程度的轉移性支付也是必要的。


然而,安蘭德的作品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在2009年後的五年內,《阿特拉斯聳聳肩》的銷量高達兩百多萬冊,比它半個世紀前初版時的銷量還多一百萬冊。客觀主義哲學也贏得了越來越多學術界的關注和承認。在《古典自由主義與放任自由主義》一書中,作者巴瑞(Norman Barry)就為她寫了專章,與諾齊克、布坎南等大學者並列。同《極權主義的起源》的作者阿倫特一樣,安蘭德可以作為反對特朗普式民粹政治的思想資源。


在《阿特拉斯聳聳肩》中,一群以約翰-高爾特為代表的企業家隱遁起來,整個美國陷入停滯和崩潰;今天,特朗普如果從地球上消失,美國還真有可能再次偉大。


(原標題:《安蘭德是特朗普的精神導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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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方萌|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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