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為賺錢賣病死的姐姐配冥婚，跟公雞拜堂時姐姐突然摘下蓋頭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孔夫子的葯 | 禁止轉載

月亮擦得更亮了，蓮花還在忙活，後背的衣服早就被汗浸濕，額頭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蓮花顧不得許多，聽老人們說，這山是咱們窮人們的寶山，裡面都是救命的東西，可這救命的東西在哪呢？

蓮花哎呀了一聲，衝上前去，生怕有人先她一步搶了去。

蓮花把手裡的草根裝到胸前，三步並作兩步，後來跑了起來，往村子裡趕。

村裡早沒了燈火，安靜得很，在進村時像是有人拽了蓮花一下，蓮花不著意徑直摔在地上。

蓮花馬上爬起來，接著跑。終於家就在眼前。

家裡依然燈火通明，三嬸和蓮花娘在裡屋炕邊守著，葛老頭在堂屋裡抽著旱煙，整間屋子都是煙，像是屋子被點著了。

蓮花衝進來:「爹，三叔說的葯讓我找到了。」說著蓮花便將那把草根掏出來遞到葛老漢眼前。

三嬸和蓮花娘也圍過來，葛老漢手抖地拿不住那葯，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溫柔又有點恐懼，他趕快把葯交到三嬸手裡。

三嬸拿過葯，嘟囔了一句:「這下槐花的命就要看她自己了。」

蓮花握緊了母親的手，悄悄走到槐花身邊，也握緊了她的手。

這一夜顯得特別的長。

蓮花是一步也不想離開槐花，可家裡的飯要做，水要打，這些活哪能讓父母再做，蓮花走出堂屋，挑起放在廚房門口的兩隻桶出門。

「蓮花。」

「長生哥。」蓮花扭過頭。

「你姐咋樣了？聽說昨天夜裡你找到葯了。」

「葯吃過了，三嬸說現在全看她自己了。」蓮花在心裡又默念了一遍「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哎，希望她能過了這道坎。」說著長生從蓮花肩上拿過擔子，蓮花也毫不客氣。

「聽說王家的人還在村東頭，我把他們趕走去。」長生看著蓮花想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誰知蓮花嗚嗚地哭了起來，長生有點不知所措。

「別哭啊，對不起，都是我不對，我說錯話了。」長生急得臉紅，不停地道歉。

撲哧一聲，蓮花笑了出來，眼角還帶著淚，可嘴角上揚，淺淺的酒窩讓人歡喜。

長生有點摸不著頭腦，他以為蓮花操勞過度出現了問題，便一直問個不停「你怎麼了？」。

「憨貨，我哭是有人關心，我心裡暖，我笑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我不告訴你。」蓮花把頭一扭，走在前面。

長生嘴一咧，快步跟了上去。

幸虧還有長生陪在身邊，蓮花看看眼前的男人，手剛要碰到他的頭髮，長生回過頭來倒嚇了蓮花一跳，蓮花停頓一下要把手收回來，可已經來不及了，長生握緊蓮花的手，將蓮花拽到懷中。就這樣靜靜地，蓮花聽到長生的心跳得很快，好像唱社戲時敲的大鼓，長生額頭後背都黏溻溻的，耳朵也燙得厲害，可就是不願放手，一口氣憋著憋得臉通紅。直到聽到有人來，蓮花才掙開長生的懷抱。

兩人打好水往家走，一路上默默不語，只有水撞擊著桶壁的聲音，一下一下。

三嬸出門剛好看到蓮花打水回來，看見長生會心一笑。

「蓮花，快去看看你姐，她有點動靜了。」

蓮花一聽放下東西就往屋裡跑。

槐花的命就是這，三嬸一直重複著這句話，這句話也深深地印在了蓮花的腦子裡，蓮花還忍不住問了自己，那我的命是什麼呢？可是沒人回答。

「蓮花，蓮花……」

「姐。」蓮花驚坐起來，突然意識到什麼，馬上飛奔下去，一出裡屋門便被眼前的一切嚇倒，跌坐在地上。母親敲著床邊，泣不成聲，數落著埋怨著悔恨著。蓮花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前夜。三姑家燈火通明。

「三姑，聽說老葛頭家的二閨女把葯帶回來了。不會……」

「哈哈哈，那葯也不是誰都能吃的，葯勁大，本來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那個大丫頭病了這麼長時間，身子早就不行了，用了葯我看是催命不是救命。你也別擔心，前些日子你來找我時，我就去後山上求了一卦，馬半仙說了，隔夜無活，看來就是今晚的事了，明天你就趕快準備準備，別被人搶了先。」

「這事真是有勞三姑了。」

「你讓東家放心，我豁出去了。不過這可是個大媒，我也知道王家不差錢。」

「唉，三姑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只怕你今後都不用再做這生意了。」

「哈哈哈，那敢情好，那敢情好，您快回去，告訴老爺子準備好東西，我這邊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您。」

「啊！」大家都被這一聲哭腔嚇了一跳。「我那可憐的大丫頭啊，你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來世可要找個好人家。」

三嬸快步向前:「三姑，你別傷心了。」

三姑看有人理她也就住了嘴，用袖頭蘸了蘸乾澀的眼角，又斜眼看看癱坐在一旁的槐花娘和蓮花。她沒管三嬸徑直朝葛老頭走去，把煙袋點上。

「老哥哥，妹子有句掏心窩的話要跟您說。」

葛老頭沒吭聲，依然耷拉著頭。

「王家今天早上又來找我了，提的是這個價。」三嬸伸出一個手指頭在葛老頭面前晃晃。「也不知道你前世積的什麼德，買活人也沒有這個價啊！」

葛老漢終於吭聲了，說了句:「我不要錢，我就要我的女兒啊！」話里卻滿是無奈，不住地搖頭。

「你個憨球，現在她就是一堆肉一把骨頭，要不是趁著這股子新鮮勁，你以為王家是冤大頭啊，願意買你閨女，你真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廢了那麼多口舌，死閨女多了，怎麼就輪到你頭上了。」

「唉，我的槐花啊！」說著說著葛老頭哭了起來。

「死了死了又進了富貴家，他們王家的墳地有靈氣，下輩子槐花肯定是個富貴命。這樣也不算你虧待了她。」三姑嘴角出了白沫，又狠狠地吸了口煙袋。「我告訴你這事就這麼定了，這下喪事成了喜事，人家說了六禮一樣不少，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就是這喜事今天晚上就要辦，今天下午下禮，你準備準備。我去給人家回話。」

蓮花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三姑起身要走，蓮花猛地撲上去狠狠地咬住三姑的胳膊，馬上三姑就驚叫起來，大家都傻獃獃地站在那裡，有人反應過來去把蓮花和三姑分開，蓮花力氣大得厲害，撕扯不開，謾罵著。

葛老頭上前去，揚手給了蓮花一巴掌，蓮花馬上停了下來，淚啪嗒一下流了下來，兩處目光相對，蓮花滿眼憤怒，葛老頭想要躲過愧疚地伸出手去撫摸那紅腫的臉龐，蓮花打開他的手，丟下一句話「把我也賣了吧」便飛奔而出。

葛老頭騰地跪倒在槐花身邊。生病的時候她的臉總是暈著朝霞，氣出不暢總是憋得可憐，讓人看了不禁憐惜，此刻安靜下來，白皙的臉龐略顯一點蒼白，卻更顯得可愛，讓人不敢發生說話怕吵醒了她。

蓮花一下子跑到了山坡上，對著遠處空曠的田野，放聲痛哭，胸腔里被充滿了新鮮的空氣，很硬很涼。蓮花癱坐在地上，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聲音迴響「蓮花，蓮花……」是槐花在喊她。

入了秋，山裡就會更加美麗，這片綠的青翠，那片紅的灼人，金燦燦，黃澄澄。

這片林子蓮花和槐花經常來，小時候，父母下田帶不了蓮花，蓮花就跟著槐花上山撿柴或者找些山貨，不過那時候年紀小，得到的也是那些大人們剩下的，年紀大些膽子大些，槐花就領著蓮花往深處去，遠是遠了點，可東西卻不少。

說實話那片地方可不好找，否則早被那些猴精的大人們禍害了，這其中因著蓮花的調皮，失足跌到這裡，她們才發現了這樣一個好去處，又因為槐花的記性好，回來的時候兩個人也沒有留路，也就沒人發現。人們總喜歡走熟悉的地方，那地方外面一片猙獰的林子哪有人敢去，勤勞的人總起早可不太樂意貪黑。

蓮花被槐花帶大，自然要親得很。槐花把蓮花養大，悉心呵護就是這份情也親密得很，兩人人從來都當做是一個人來看。蓮花看著那剛成形的山楂，和葉子混在一起還看不真切，如果等到秋天，紅艷艷的掛滿枝頭，她們就能摘一籮筐，甜絲絲酸絲絲的好吃極了。

蓮花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從早上到這會她還沒有吃過東西，只見她眼睛一亮，衝到樹下，將青色的果子連著葉子放進嘴裡，狼吞虎咽。突然她停下來，用手捂著胸口，綠色的汁液還有未嚼碎的青果樹葉全都混在一起，像羊的反芻。她嘴裡已經沒有什麼，可還在乾嘔，終於她發出了一種聲音，像林子里不知名的野獸。蓮花的眼淚從來沒有停過。

「蓮花。」蓮花以為自己又在幻聽了，癱坐在地上，直到後面傳來腳步聲，又一聲「蓮花」，她才回頭可能是回頭太猛，她眼前一黑什麼也沒有看到，等那人走到跟前，她才哭出聲來:「長生。」

「蓮花，你這是怎麼啦？」長生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蓮花的嘴，小心地將她臉前的一縷頭髮撫到耳後。

蓮花不敢看長生，小聲抽泣，費力地說出:「我沒事。」

長生將蓮花摟在懷裡，默不作聲，眼淚從深深的眼窩裡滑下，卻滴在蓮花手上，蓮花從懷裡抬頭往上看，那個紅著眼睛的男人，確有一絲倔強。

「哥，他們要把我姐賣了。」

「你放心，只要你不同意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讓他們帶走你姐。」

「不，我不要你拚命。我已經沒有了我姐，我不能沒有你。」

長生有點不知如何回答，此刻他就只有這條命，如果這條命不能拼他就什麼也沒了，他不知道他還能做些什麼。

「不過，我也不會讓他們把我姐帶走。」

「你要做什麼？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蓮花此刻居然面露喜色:「我才捨不得嘞，我還要和你過日子呢。」

長生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心裡高興可看著眼前的蓮花又有點擔心，越看蓮花越像槐花，長生心中一驚。「你到底想怎麼做？」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咱先回去吧，我餓的不行。」

「我這裡還有兩張餅。」長生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來。

「我說呢，有什麼東西硌著我了。」蓮花奪過餅，吃了起來，長生看著蓮花發笑被蓮花推了一下:「看什麼看，趕明到了你家還不讓你看個夠，快下山了，憨貨。」

「哎。」長生跟在蓮花後面。

這地方真難找，要不是跟著來過幾次，肯定找不到，長生回頭看看那片林子，總透著骨子邪氣。

入了夜可是不能上山，一則山上清冷，山風一吹，那骨頭節都要凍酥了；一則山上有野獸，平日里雖然少見，可上山總能看到骨頭殘骸，若是到了滿月，有的時候還能聽到狼嚎。

到村裡天已經擦黑了，蓮花加快了腳步往家趕。

「嘿，三姑姑，你怎麼那麼著急啊！」

三姑一聽這個小禍害回來了，嚇了一跳，捂著胳膊:「喲，我的小姑奶奶，你爹都已經同意了，你可別在我這鬧，你去找你爹去。」三姑看著蓮花並不惱又向前一步:「你看這麼多彩禮都是王家送來的，還有十畝地，人家王家說了，既然槐花是了他們家的媳婦，這親家肯定不會虧待，就是你以後的親事也不用愁了。」

「把我也要賣給誰家？」蓮花緊接上。

「你看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你有什麼事找你爹去，別在我這鬧。」三姑推開蓮花拿箱子里的物件。

蓮花看了看角落裡的葛老頭，眼光正對上，葛老頭渾濁的眼睛閃了閃躲開了。

「三姑姑我不和你鬧了，女人出嫁是個重要事情，我姐雖然死了，可既然是她出嫁我就要讓她風風光光，她病了個把月了，身上也不幹凈，我想替她洗洗，至少讓她乾乾淨淨的出門。」說著蓮花又低頭落淚。

「哎呀，蓮花，你要這樣想就最好了。對啊，一場大喜，這可是你姐的大日子，我讓你娘洗洗，她手腳笨做不來這種事，還是需要你啊！」三姑說著從身後的匣子里拿出東西，「你看這是王家送來的嫁衣，這布料和綉工都是一等一的，一會兒你給你姐穿上。」

「唉，那我先進去了，您看著點，別讓其他人進來，我怕有人衝撞了我姐。」

「這個我懂，你去吧。」

蓮花轉身走進裡屋，隨手帶上了門。

槐花此刻真的像極了白嫩的槐花，面若敷粉，卻沒了半分的生氣，兩頰像被利器削去，病苦早已折磨地她不成樣子。蓮花走近，理了理槐花的頭髮，細看了一會兒。

蓮花中間出來提了兩盆水就再也沒有出來。有三姑的警告誰也不敢靠近那間屋子。

月上中天，外面吹吹打打是來迎親了，三姑走到屋外敲敲門，裡面卻沒人應，輕輕一推門便開了，三姑心想著蓮花的去向，可外面催的著急，就往床上看，槐花早已穿好了嫁衣，在門口看哪能知道這是個沒了生氣的死人呢？

三姑往前走，嚇了一跳，槐花的面色已經有變，被紅色嫁衣顯得更加煞白，卻又顯得過分白。三姑小心地蓋上蓋頭吆嚯兩個人將槐花抬上花轎，她跟在後邊恍惚間好像看到槐花挪了一下，趕快拜神求佛，口念阿彌陀佛。

堂屋裡雲氣繚繞，這發生的一切似乎和葛老頭都沒有關係，他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槐花娘在一邊哭個不休，三嬸陪在她身邊。

村裡膽大的人都去王家看行禮，有的人說不吉利不敢去，有的人說這麼大的排場就是活人出嫁也沒見過幾次，怎麼錯過。所以這送親的隊伍拉了好長好長的隊，蜿蜿蜒蜒像條大花蛇。

長生遠遠地跟著，快到王家時，他加快腳步走到了隊伍前面。

王家這邊一切按規矩來，只是這王公子死去有半月了，只能找一隻紅頸公雞代替，公雞頭戴紅花，胸圍彩布，威風凜凜。槐花則由兩名膽大力大的壯婦攙扶行禮。

禮數倒是一分不差，禮堂旁邊便是提前布置的靈堂，拜完天地後即刻入棺下葬，與王公子合墓，一切要趕到明日太陽出來前完成，否則不吉利，之後再做四十九天法事，這就算完滿了。

王管家招呼三姑進大堂主持禮儀，三姑看到王管家會心一笑，王管家從兜里取出沉甸甸一包交到三姑手上，三姑立刻笑咧了嘴，跑到內堂。

前面禮儀一切順利，就差這大堂上三拜。門外擁擠著前來觀看的人，這些人也不是白來，紛紛得了喜錢，嗚嗚呀呀，比窮人家的喜事不知熱鬧多少。長生正站在人群中的一個角落，看著大堂上的一切。

三姑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夫妻對拜。」

連喊了兩聲，那兩名壯婦依舊一動不動。

「夫妻……」三姑這話還沒說完，大堂上就一片驚叫，兩名壯婦沖向人群，眾人不知所措，再看槐花，雖少了人攙扶可卻並未倒下。然後她竟緩緩摘下了蓋頭。（原題: 《冥婚》，作者：孔夫子的葯。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微信：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