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回歸「大國地位」外交傳統，特朗普可得學著點

撰文：Marc Champion

在散播「篡改的事實」方面，克里姆林宮有著悠久傳統

基辛格和勃列日涅夫曾討論如何操縱德國選舉

克里姆林宮正在試圖通過散播「篡改的事實」，以勒索和建立掩護機構等方式分裂西方。美國國務院在1981年警告稱。

在當年美、蘇於冷戰期間同樣刻不容緩地尋求統一和分裂歐洲的時候，這些所謂的「主動措施」極其常見。如今，隨著弗拉基米爾?普京總統(Vladimir Putin)開始奉行「大國地位」(derzhavnost)這一更加古老的俄羅斯外交傳統，這些策略似乎重新歸來——不過，為順應數字時代的客觀需要，它們已改頭換面。

毫無疑問，俄羅斯的下一步舉動和西方的應對之策，將主導不久後於德國慕尼黑召開的跨大西洋安全政策年度峰會(Atlantic security community』s annual conference)。美國副總統邁克?彭斯(Mike Pence)、國防部長詹姆斯?馬蒂斯(James Mattis)和國家安全顧問邁克爾?弗林(Michael Flynn，截至發稿時，弗林已宣布辭去國家安全顧問一職)預計將悉數出席。在會議現場，他們將切身感受包括德國總理安吉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在內的北約(NATO)盟友的焦慮。

對俄羅斯干預的恐懼如幽靈般在歐洲大陸蔓延。從3月開始，因英國脫歐而遭受重創的歐盟，將面臨一系列關鍵選舉，先是荷蘭，隨後是法國和德國。法國國民陣線(National Front)領導人瑪琳?勒龐(Marine Le Pen)發誓要拋棄歐元，甚至有可能仿效英國脫歐——此舉無疑將動搖該集團。在德國，作為歐盟反對俄羅斯干預烏克蘭統一戰線的領導者，默克爾總理表示，她正面對其政治生涯中最艱難的一場選舉。

德國總理默克爾（左）和俄羅斯總統普京（右）

在大西洋彼岸，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成為首位公開蔑視北約和歐盟的美國總統，而北約和歐盟恰恰是過去70年來歐洲安全的兩大支柱。他對歐洲的評論似乎自相矛盾——特朗普起初聲稱，北約早已「過時」，兩周後改口說他「堅決支持」這一軍事聯盟。然而，這位億萬富翁政客的不可預測性，實在讓人難以安心。

「硬實力競爭」

前普京顧問謝爾蓋?卡拉加諾夫(Sergei Karaganov)指出，在短暫嘗試著適應基於規則的歐洲體系和西方建立的安全框架之後，俄羅斯正在回歸前蘇聯和帝國時期的外交戰略，即強調國家主權和「硬實力」競爭。

「我們對跨大西洋聯盟的團結絲毫不感興趣。」卡拉加諾夫在莫斯科接受電話採訪時說。「這個聯盟越弱越好。」

這並不意味著俄羅斯正在積極尋求破壞歐盟的穩定，哪怕僅僅是因為這個28國集團自身正在瓦解，卡拉加諾夫如是說道。「我們不會用強硬的方式玩這場遊戲。」

其他人則發現，一些擁有俄羅斯背景的網站四處傳播所謂的假新聞；俄羅斯資金正在流向諸如勒龐領導的國民戰線這類反建制派歐洲政黨。他們還發現了其他一些似曾相似的破壞跡象。

「普京領導下的俄羅斯：團結一心，所向披靡」

英國國防大臣邁克爾?法倫(Michael Fallon)2月表示，俄羅斯正在「將錯誤信息武器化，」以考驗西方的神經。曾經是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的三個波羅的海歐盟和北約成員國持類似看法。歐盟自身也警告稱，成員國大選面臨來自俄羅斯的「網路風險」。德國國內情報機構宣稱，「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莫斯科正在干預德國大選走勢。

彼得大帝

《回歸冷戰》(Return to Cold War)一書作者，哥倫比亞大學名譽教授羅伯特?萊格沃爾德(Robert Legvold)表示，早在普京當政之前，俄羅斯就開始在歐洲彰顯自信。只是到二戰結束後，莫斯科才面臨一個聯合起來的西方，但早在美國成為歐洲保護者之前，俄羅斯就在竭力確保歐洲的力量均衡，以及它在這片大陸的自然地位。

萊格沃爾德指出，「自彼得大帝以來，俄羅斯一直是西方的組成部分，但從未真正融入西方。」

17世紀的俄羅斯沙皇彼得大帝向西方傾斜，並打贏了幾場戰爭，最終將俄羅斯轉變為一個歐洲大國。

俄羅斯總統普京

長期以來，跨越11個時區（包括所有的北亞時區）的俄羅斯一直在跟它的西方身份角力，與歐洲其他國家的關係往往非常棘手。拿破崙?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和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的入侵證明了這一點。在其他時候，克里姆林宮尋求根據自身的喜好來塑造歐洲大陸，比如在1815年，亞歷山大一世與其他保守的歐洲君主國建立「神聖同盟」(Holy Alliance)，以抵禦共和主義思想的傳播。

從始至終，「大國地位」一直是俄羅斯決策者的驅動力。萊格沃爾德將這種理念追溯到公元9世紀。

「『大國地位』理念是指，俄羅斯有權被公認為一個大國，」無論該國是否具備這種實力。它還包括，對於國際遊戲規則的制定，俄羅斯擁有發言權。「很久以來，這種理念就一直滲透在俄羅斯人的骨子裡。」萊格沃爾德說。

勃列日涅夫，基辛格

在冷戰期間，俄羅斯旨在分裂西方的首次嘗試可能發生在1952年。約瑟夫?斯大林(Josef Stalin)當時提出要成立一個統一且中立的德國，以阻止西歐的整合。五年後，在蘇伊士危機和匈牙利起義導致美歐關係緊張之際，尼基塔?赫魯曉夫(Nikita Khrushchev)轉向武力威脅，試圖進一步離間這些盟友。

1972年，在簽署《戰略武器限制條約》(SALT)之後，尼克松與基辛格舉杯慶祝，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站在後面

里根政府發布的報告指出，到1981年，蘇聯的干擾手段包括利用外國媒體傳播「錯誤信息」和「完全或部分偽造的文件」，並「利用一國的政治、學術、經濟和媒體人物」來影響政策。根據美國國務院的說法，這些措施是由莫斯科的「一個龐大且複雜的官僚機構」設計和執行的。

當然，這是雙向的。歷史記錄顯示，兩個超級大國在冷戰時期干涉第三國內政的例證不勝枚舉。

1972年，蘇聯領導人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Leonid Brezhnev)甚至要求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總統的國家安全顧問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確保西德一個地方選舉的結果。為避免軍備控制條約的批准進程複雜化，雙方都希望看到同樣的結果。

根據美方的會議記錄，基辛格當時表示他實在難以對德國州選舉施加影響，並問勃列日涅夫他是否能「為了我們自己去影響選舉。」 基辛格辦公室沒有回應彭博社通過電郵和電話提出的置評請求。

克格勃，核武

在華約組織的崩潰為歐盟擴張鋪平道路之後，俄羅斯念茲在茲的「大國地位」與大片歐洲大陸奉行的主權分享治理模式之間的脫節變得格外刺目。由於前華約組織成員國紛紛投入北約懷抱，俄羅斯頓時喪失了安全感。這種心態或許使得俄羅斯和歐盟不可能實現完全和解。

前歐洲和歐亞事務副助理國務卿康雷(Heather Conley)表示，俄羅斯顯然有意削弱西方的團結，破壞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並擴大自身的影響力。康雷現在供職於華盛頓的戰略和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康雷表示，「在某些方面，美國和歐洲的跨大西洋關係恰恰是普京為實現其目標而需要腐蝕的力量。」他旋即補充說，這就使得特朗普的出發點「很難理解。」

在慕尼黑安全政策峰會上，彭斯和馬蒂斯將有機會評估歐洲日益增大的警報聲，但俄羅斯要想成功分裂跨大西洋同盟也絕非板上釘釘之事。即使特朗普真的試圖削弱美歐防禦協定，國會的資深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已經威脅稱要通過立法阻止他這樣做。此外，歐洲領導人也開始認識到特朗普的推文和美國實際行動之間的差距，而莫斯科的官員已經擔心，美國總統對普京的明顯好感反而對他們不利。

與此同時，如果現有秩序發生任何重大變化，歐洲能夠迅速作出反應，回歸更加依賴自身力量的昔日傳統。德國新任外長西格馬?加布里埃爾(Sigmar Gabriel)最近承諾稱，一旦美國撤出，他的國家將走向前台，在國際事務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俄羅斯歷史學家和政治學家安德烈?祖博夫(Andrei Zubov)說，「如果特朗普採取新的孤立主義，歐洲更有可能進一步鞏固，」而不是分裂。歐洲人將會明白，當美國收起安全傘時，他們將獨自「面對可怕的普京和一個擁有核武、克格勃化的俄羅斯。」

編輯：劉馨蔚

翻譯：任文科

立即獲得關於TA的更多信息！

送書福利丨特朗普的世界觀丨實體書店丨沃爾瑪犯罪丨

粉絲造星丨許小年丨Hello World丨紅色電話亭丨離奇謀殺案丨

......

微博市值超推特

特朗普能幫推特重回巔峰嗎|視頻

盡在《商業周刊/中文版》App

長按識別二維碼，速速下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