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日報第571期：革命不在入會與否

1.革命不在入會與否

日知會曹亞伯，馮特民在武漢到處發展革命同志，與他們講解東京成立同盟會宗旨。曹亞伯見到了張純一，知道他的愛國血誠，於是希望他與田桐一起加入同盟會。誰料張純一正色說「革命精神，不在形跡。凡能真誠愛國愛民之事，吾必生死以之，絕不退怯，以辱同志。」至於入同盟會，張純一說是人的強制結合，重於血性至誠契合，不可取。曹亞伯還想鼓動，這時田桐卻大受感動，發自肺腑的說「如果國人都像張君這樣，具備了革命的神理，即便不入同盟會，也一定是同盟會的健將！」

2.革命事發

心術不正的沔陽人郭堯階向清國警察告密，帶人搜捕馮特民劉敬安等人。事情連累到吳貢三，殷子衡，因為他們在湖北黃岡印刷了《孔孟心肝》這本書，借孔孟語言散布排滿興漢的思想。雖然沒有編印者的名字，但要命的是，書末尾附載的軍歌刻有作者張純一的名字。於是張純一也成了在逃的欽犯。但幸好劉敬安，馮特民都是武昌的教徒，於是把張純一帶到武漢的教會去，聖保羅堂的理事會長王理事長，也有革命思想，他們說「你就住在這裡，可以保住你的平安無憂」。清廷官府如果要抓人，就不得不先通知英美使館，那麼風聲一定會傳到教堂來。到時候就請美國主教吳德施，孟良佐會長把你送到武漢的英美軍艦上去，看清國官府敢來搜查？

3.準備何時起事

劉靜庵最終就遭到了郭堯階的告密，郭說他是哥老會的首領劉家運，官府認為他與萍瀏醴起義脫不了莫大的關係，連帶把吳貢三，殷子衡，甚至殷子衡的舅父等人一同下獄。官府惡狠狠的審問殷子衡，「你為什麼要和劉靜庵（敬安）搞革命」，殷子衡坦然答道「我國被滿洲國佔去二百六十年，政治腐敗，已達極點，人民顛沛流離，執政權者，全無知識，所以吾輩欲改革專制政體，建設共和！」官吏又問「你們準備幾時起事」，殷子衡說「我想是這樣想，目前還沒有這樣的計劃！」

4.劉靜庵是劉家運否

清國官吏又突然問他「劉敬安是不是劉家運！」，殷子衡再三否認說不是。官吏又惡狠狠的審問他「劉敬安和你們為什麼要辦日知會」，殷子衡說「我們的宗旨是要將世界文明輸入內地，所以我們無論是軍界還是學界，都有所來往。為的就是要交換智識，多購書報，任人閱讀！」清國官吏再三逼問「八月間萍瀏醴起義，是不是都是劉敬安的黨羽」，殷子衡否認，但狠毒的清國官僚將殷子衡架上類似老虎凳的刑具，再三折辱他，一定要引誘殷子衡承認劉敬安就是萍瀏醴革命軍的首領，但殷子衡忍著莫大的疼痛也絕不承認。

5.想把別人的血染自己的官頂

清國官僚看把殷子衡折磨的差不多了，就露出假惺惺的笑容，王思位說「你需要放明白些，此案與你無關，劉敬安就是長江上下游的匪首，勢力極大，軍學兩界他已經聯絡妥當，如果你將一切都說出來，那就放你一條生路。」殷子衡雖然是腳脛痛，雙膝痛，兩個臂膀痛，頭痛，直到骨肉間胛皆痛，但仍舊大聲痛斥清朝官僚，「你們休想讓別人的血，染紅你們的官頂子，韃靼多殺漢人立功，賞的頭頂戴就是紅頂子，你們也這樣么！什麼長江匪首，我一概不知！」王思位大怒說「我跟你說好話，你還動氣！」於是清吏命人痛打殷子衡數百次，殷子衡氣息奄奄，四肢百體均失作用，以為自己必不能生活於世！幸虧這時有牆倒壓死民眾的慘劇發生，官吏不得不去處理，這才留下了殷子衡一條生命。

6.死我一人天下生！

劉敬安因為是教徒，眾人的案件已經驚動了洋人外國公使，北京外務部只好來電，關於聖公會的日知會只能緩緩。而革命黨人吳祿貞，程家檉暗中在王公貴族前疏通也不無關係。但殷子衡在獄中已經身染重荷，家人探監無不哀哭，他囑咐二弟請一位熟識的老中醫奚壽益來幫他診治。但七十餘歲的伯父一個人來到獄中，說奚先生本來已經到劉（敬安）府中，但劉家人說獄中有厲害的瘟疫，奚先生就不敢來了。這時殷子衡方感到世態炎涼，患難才見真親朋。先前照料牽掛他的革命難友朱松坪，也染上極重的瘟疫，臨終前仍然指著天空說「死我一人天下生，且看革命起雄兵。滿清竊國歸烏有，到此天心合我心。」朱松坪淚如雨下，又說「吾不敢說這是詩，只是留在人間表吾心之血痕」，一小時後，他就去世了。

7.臭蟲害人如民賊害國！

自那之後，殷子衡重病逐漸轉輕，家中老母送來豬肉鴨肉等各種補品，殷子衡看了以後異常感慨，他知道家中素來貧窮，母親年老，不能承歡侍奉湯水，卻讓老人為此憂傷。當時獄中有不少同難者，包括日知會難友熊麗堂，萍瀏醴革命軍的參謀長歐陽澤垠，也時照料殷子衡，張難先把衣服當了給他買雞肉補品，日後有名的革命黨胡瑛托周蘭陔送來銀洋，諸位愛國心長的日本留學生，均紛紛寄送物資到獄中。唯獨只有劉敬安被羈押在重刑犯的牢房裡，不容易通信，危苦萬狀。但此時殷子衡又有了新的煩惱，夜間臭蟲紛紛從屋頂木柵下落，從地板邊緣如四面楚歌而來。殷子衡整夜被這些臭蟲打擾，無論是捉住他們扔到水盂，或是高架竹床，都躲不過這些小蟲子，殷子衡大聲嘆氣說「臭蟲之害人，如民賊之害國！」有人對殷子衡說「我覺得治臭蟲與治國一樣，中國數千年來，據有天下對民賊都要剷除乾淨的，唯獨到了現在，不但不能澄清徹底，上下都是民賊。國民沒有學到正本清源之道！但你治臭蟲，就得這樣！」殷子衡恍然大悟，除了清理室內臭蟲，還央求同獄中難友幫他徹底用紙裱糊牆壁，不留余隙，最終才清理了臭蟲，稍稍安寧！

8.我們不來，又能問誰來啊

殷子衡在夏天轉入湖北模範監獄，在其間竟然遇到了受難最久最毒的劉敬安，等到衛兵離去後，劉敬安與殷子衡相見，握手道「你也轉入模範監獄」，殷子衡禁不住淚下「我們不來，又能問誰來啊！」當時夜間殷子衡口渴，想要喝水而沒有水喝，如酷暑在大沙漠中迷路，殷子衡百感交集，回思祖國沉淪，人民塗炭，什麼時候才有天生聖人，為人民出援手啊！監獄裡食物極其粗陋，米飯還摻了不少黃沙，地下用木盒做廁所，牢房裡臭不可聞，監役還要讓這些犯人戴沉重的腳鐐，這讓既是讀書人又是基督教徒的殷子衡極其痛苦，但他轉念一想，「中國自亡於胡虜，二百六十年中，漢族之圖光復革命而斷頭流血者，指不勝屈。吾儕受此區區械鐐，何苦之有！」

9.獄中鐵血軍

殷子衡的舅父吳貢三，與李亞東，梁鍾漢在獄中得到了獄官熊家祺的庇護，竟然在獄中辦起了中華鐵血軍，這還同武漢各學社書局互通聲氣。日知會雖然被清軍破壞了，但鐵血軍又發展了新的中堅，一直發展到軍隊去，湖北三十一標，三十二標，陸軍學堂翹楚最多，甚至還請吳貢三做革命檄文，因為熊家祺原本就是抱著種族革命思想而隱於朝廷。當時熊家祺請這三人在內室吃飯，還與他們說「中國亡國之慘，非革命無可挽救，軍中志士，具有血氣，當馨香禱告，以期大事告成，吾雖做官，吾心固與諸君一致！」獄外同志如吳祿貞，黃興以及詹大悲的同情關心，連帶胡瑛也受到照料，監獄長官談國華還說要把女兒許配給胡瑛！革命者處境日漸得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