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死因，或許是祭奠這些孩子的最好方式

蓋茨夫婦在他們上周二發布的年度公開信除了帶給我們許多樂觀改變，也坦言在新生兒死亡方面我們沒有取得太多進展。去年，大約100萬名嬰兒在出生當天死亡，而在出生第一個月內死亡的嬰兒共有250多萬。新生兒死亡人數佔比兒童死亡人數高達45%。

如何挽救這些新生兒的生命？發現死亡背後的原因是關鍵的第一步。然而在新生兒死亡率較高的貧困與發展中國家，對嬰幼兒實施傳統屍檢倍受輿論壓力，並且很難得到死嬰父母的理解。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比爾·蓋茨為此找到了一種新方法。

//為什麼孩子早早死去//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在新生兒死亡率較高的貧困與發展中國家，醫生對在生產時和產後不幸去世的嬰兒通常都採用一種叫做「口頭屍檢」的方式，即醫生通過父母對嬰兒死亡前身體癥狀的口頭描述，來判斷導致死亡的原因。通常這樣得出的「屍檢」結論含糊不清，僅通過體溫過低、呼吸衰竭和腹瀉等類似描述，專業人員很難判斷嬰兒死亡的確切原因。

2003年，比爾與梅琳達在非洲探望一名感染瘧疾的嬰兒。彼時，每年全世界有100多萬人死於瘧疾，多數為非洲兒童。在全世界共同努力下，2015年的死亡人數下降到了42.9萬。

我們如果能通過屍檢的方式，收集關於嬰兒死亡原因的客觀信息，就能夠迅速反饋到母嬰護理的第一戰線，有針對性地提高當地醫療服務，讓更多孩子健康地長大成人。

//困難重重的屍檢//

第一步往往是最艱難的。傳統的法醫解剖需要切開胸腔以及打開顱骨，具有不可修復的破壞性。面對哀傷中的家人，醫生很難取得理解與許可，更不要說還要取得當地政府部門政策上的支持了。

比爾·蓋茨注意到了另一種便捷、低成本且幾乎擁有同樣準確率的屍檢方式——微創屍檢。與傳統的法醫解剖相比，微創屍檢包括使用成像技術，例如MRI或CT掃描，以及對關鍵器官通過穿刺方式採集樣本，以確定死亡原因。雖然這項技術才剛剛開始推廣，得到的案例與傳統解剖相比少得可憐，但通過在兩個欠發達國家的同級醫院中進行的微創屍檢與傳統法醫解剖進行對比，證明了微創屍檢也能在缺乏設備和傳統解剖基礎的貧困國家中得到準確數據。

獲得死嬰父母的理解與許可後，比爾·蓋茨參與了這名南非死嬰的屍檢中。

此外，微創屍檢還具有傳統法醫解剖所不能比擬的靈活性與機動性。只需要制定必要且可靠的標準，配備便攜性的設備和專業人員，微創屍檢就能在任何一個地區的地區取得可靠的最新健康數據。

為此蓋茨基金會投資7500萬美元創立了兒童健康和死亡率防治監測網路（Child Health and Mortality Prevention Surveillance Network，簡稱CHAMPS），該網路旨在有效降低兒童死亡率。最開始的計劃是在全球6個新生兒死亡率最高的地區建立站點並培訓醫生。當醫生對微創屍檢的設備足夠熟悉，並獲得當地政府與死亡嬰兒家屬的信任後，他們將在固定區域內抽取一定數量的死亡嬰兒進行對腦脊髓液、血液等穿刺採樣，將這些數據送回位於亞特蘭大的疾控中心。那裡的病理學家可以使用特殊的染色劑和核酸測試來找出世界上任何一種可能導致嬰兒死亡的病菌。

這一研究對拯救更多的新生兒至關重要。通過數據的累計與分析，相關機構可以找到新生兒死亡背後的原因。比爾·蓋茨說：「這是我們所資助的最令人興奮、事關重大的工作：解決謎團來拯救生命。」

//賦予新生兒更多生存機會//

經過對大量數據的分析，雖然對於新生兒死亡領域還有很多未知的因素，但我們已經可以確定，以下這些措施能讓新生兒更安全地度過出生的第一個月。

Uleima在奈及利亞一家醫院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其中一個嬰孩出生幾天後死亡。在醫院的介紹下，她開始使用能夠讓早產兒獲得更好存活機會的袋鼠式護理法，圖片來源：NOOR/Pep Bonet

先是母乳餵養。母乳能夠提供必要營養物和相應抗體，增強嬰兒的免疫系統，從而降低新生兒死亡的可能性。在一些飲用水和衛生設施供應有限的區域內，新生兒出生後的六個月期間，堅持母乳餵養能保護這些嬰兒免於感染食物和水源性疾病。出生六個月內未能接受母乳餵養的嬰兒，其死於各種原因的可能性是純母乳餵養嬰兒的14倍。

另外一個有效手段是免疫接種。擴大疫苗接種區域的工作卓有成效，目前兒童基本疫苗的覆蓋率達到歷史最高水平——86%，並且最富裕國家和最貧窮國家之間的差距為歷史最低水平。不過根據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數據，世界上仍然有數百萬孩子面臨風險，這些孩子大多數都住在極端貧困或者難以到達的地區。

2010年，梅琳達·蓋茨拜訪Rukmini的時候，為她的孩子Durga帶去了疫苗 ，攝影：Barbara Kinney

在世界衛生組織的帶領下，蓋茨基金會與合作夥伴們在衣索比亞、盧安達和尼泊爾三個國家開展了「每個新生兒行動計劃」（The Every Newborn Action Plan）。這個計劃包含了一系列戰略：投資於加強臨產和分娩期間，以及新生兒第一天與第一周的護理服務；提高孕產婦和新生兒護理的質量；利用父母、家庭和社區的力量，讓每個婦女和新生兒都能享受衛生服務以及對每個新生兒進行登記與健康追蹤。

這一系統變革帶來了令人驚喜的改變。以盧安達為例，2008年到2015年，這個非洲最貧窮的國家將新生兒死亡率降低了30%。現在，比爾·蓋茨正在考慮是否要將這一計劃使用到其他欠發達地區中。

Ibrahim Kabo醫生正在教導助產人員如何提供安全衛生的接生服務。在專業的醫護人員的幫助下，奈及利亞的孕產婦與新生兒死亡率正在降低，攝影：Andrew Esiebo

如果我們不加速行動，在2030年到來前，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數千萬5歲以下的兒童因為可以避免的原因失去生命。但是透過重重困難我們也看到了樂觀的未來：近年來孕產婦和兒童死亡率的下降趨勢表明，當我們有足夠的意識去行動，改變的時刻也終將來臨。根據英國《柳葉刀》雜誌的估計，如果能改善貧困地區四分之一婦女的避孕與生育服務，我們就可以每年挽救大約2.5萬名婦女和25萬新生兒的生命。

我們必須馬上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