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與下流—《孔子（論語）心理學》

文：瞌睡小米

《子張第十九》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意思是，子貢說，商紂王的不好，並不像說的那麼過分。所以君子厭惡處於不所以君子厭惡處在下等末流的位置，一旦居於下流的位置，天下的一切壞名聲都會被推到身上來。

子貢這句話在歷史上重複上演了無數遍。大家熟知的，除了這位死後被封惡謚為「紂」的商朝最末一位君王「商代的第三十二位帝王子辛，也叫『帝辛』」的，還有秦始皇，隋煬帝，唐明皇，唯一一位女皇武則天、崇禎皇帝等等。商紂王與秦始皇是古代暴君的代名詞，隋煬帝是荒淫無度的代名詞，唐明皇是被美色迷惑的昏君，武則天也只剩下淫蕩好色的形象，都成為歷史上的丑角，反面人物，遺臭萬年。

以上這些君王生前無一人不是建立過豐功偉業，譜寫歷史的顯赫人物，但為什麼身後卻背上了萬古罵名呢？這其中有一個關鍵問題，就是些人皆未能善終。商紂王身死國滅，秦始皇死後被趙高設計，在路途上耽擱了十多天，直到趙高的陰謀詭計全部實施了，才將秦始皇早已腐爛發臭的屍體拉回咸陽。唐明皇李隆基是在馬嵬坡兵變後被迫退位，武則天也是被迫退位的，崇禎皇帝朱由檢是在現在的北京景山上吊身亡，隨後明朝滅亡。

秦始皇稱帝後在位僅有11 年，秦朝（前221—前207年）只存在了17年；而發生的重大殘暴事件多得令人髮指，儘管他開創了中國的封建社會，建立了綿延數千年的中央集權制度，但這些只是史官、讀書人研究的事，老百姓口口相傳的只有哭倒長城的孟姜女；隋煬帝修運河，本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卻變成了他荒淫無度的見證；唐明皇李隆基在位時間40餘年，開創了「開元盛世」，甚至堪比李世民「貞觀之治」，但世人只知道他寵幸楊貴妃誤國，害人害己；武則天的治國才能絲毫不亞於任何一位男性皇帝，堪稱歷史上最強的皇帝之一，但人們只樂於談論她在晚年怎樣寵幸她的三四個面首。崇禎皇帝本是歷史上少有的明君，卻只剩下他上吊的景山被後人津津樂道，成了軟弱無能的代稱。

這就是歷史，從來都是一本糊塗賬。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其實是在老百姓的口碑上。

史官記載下來，還要有人傳播。將歷史進行藝術加工，再傳入民間，能傳播的大多符合老百姓口味的。世代相傳的故事中，忠奸顛倒的也不在少數。呂誨上書給皇帝稱王安石是「大奸似忠,大佞似信」（《宋史·呂誨傳》），世人就只知道他是一位大詩人，卻並不大知道他的「青苗法」變革造成了多大的社會動蕩，而且是個只知追求建功立業罔顧民生的魯莽改革家。嚴嵩、魏忠賢都是歷史上婦孺皆知的大奸臣，歷史真相只有一些做學問的學者知道。但歷史學家不是說唱藝術創作者，他們不可能去創作一些嘩眾取寵的故事來博取世人的關注。歷史上的冤假錯案實屬正常與必然。

孔子聖賢的美名流傳千年，萬古流芳，子孫後代綿延至今一直都在享受著他的餘蔭。歷史上絕對不僅僅只有他有大學問，也不是只有他品德崇高，但別人沒有教育出了那麼多賢能而且忠誠的弟子。他的弟子，他的弟子的弟子，子子孫孫無窮匱地傳揚著他的品德與美名。所以，並不是孔子本人真是千古一絕，而是他之後世世代代的子孫以及弟子們給他不斷再加工塑造的結果。由此可見後代傳人有多麼重要。

子貢真是聰明絕頂啊，能夠如此透徹地看清這個淺薄俗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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