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山，你不必登頂

有一種山，你不必登頂

作者：楊慧

有一種山，你不必登頂；有一種愛，你無需攀附。

我的家鄉就有一座山，地勢不算太高，坐落在我們村莊的西南角，與村口遙遙相望。由於山形像鼓一樣圓，村民們都叫它大鼓山。

大鼓山是我心中一座神秘的山，縈繞了我整個少年時代。每一次與小夥伴們去田野里挖野菜，我都力爭走得遠一些，再遠一些，不是為了尋找更鮮更肥的野菜，而是想距離那座山更近一些。

越是攀不到那座山，越是嚮往。多少日夜都在遐想：大山那面的生活是什麼樣？孩子們是不是也梳著長長的辮子，穿著碎花衣裳，每天放學也要去田野里挖野菜嗎？那裡一定有蔚藍的天空和碧綠的流水，那裡一定百草豐茂，牛羊肥壯，漫山遍野長滿了奇花異草。一朵一朵的野花，有嫩黃的、有淡紫的，都是我喜歡的那種，摘下任何一朵插在頭上都會讓我千姿百態，萬種風情！

後來，我走過很多地方，也攀登了很多座山，有崎嶇的，有平坦的，也聞名遐邇的，有舉世無雙的。可是，我的內心深處還隱隱地惦念著家鄉那座像鼓一樣的大山。

一直想攀卻沒攀上的山，想想也是很美的事情，因為登頂了，那些想像中的美好就少了一份淡淡的朦朧之美。比如愛。

我有一位朋友，一直念念不忘她的初戀男友。她們是大學同學，如漆似膠地戀愛三年，但在大學畢業前夕，男友卻悄悄地出國了，從此杳無信息。每年她都去她們曾經戀愛的地方故地重遊，假想著會在某條街道或咖啡館與他巧遇。

衣帶漸寬人憔悴。許多年過去了，她仍舊沒有找到他。

我勸她——或許那個人有空谷幽蘭的氣質，或許那個人有水墨丹青的韻味，但他是冷冷的，遠遠地站在雲端，你們之間隔著一座最難攀登的山，那是一廂情願的情感之峰，為了翻越，你已經弓了背，就請別再屈了膝。

愛也需要尊嚴，卑躬屈膝的一廂情願，終是一座冷冷的山峰，讓人望而卻步。

「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盡，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讀蘇東坡《赤壁賦》，感覺到清風徐來，水狀茫茫，月光如銀，無限美好。

「江上清風，山間明月」，這些美感物象我從未把它們私自佔有，但它們一樣能洗滌我的煩憂，使我的內心趨於寧靜，它們一樣在我需要的時候向我撲個滿懷。

許多年以後，我漸漸懂得，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要太過於執著，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要堅持走下去，途中肯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風景。也許你現在走的路不是你原來想走的路，也不是你原來想攀登的山頂，可另一條路有另一條路的風景，不同的山頂也一樣會有日出日落，雲捲雲舒。

生命中總有一些神秘莫測的山峰，心在神往，身體又何必一定要抵達呢？

作者簡介：楊慧，滿族，七十年代出生於黑龍江省雙鴨山市寶清縣，醫學專業畢業。2005年開始寫作，出版散文集《八百里春天》，出版詩集《雲水清清》。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黑龍江省作協會員，蕭紅文學院第十六屆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學員，魯迅文學院少數民族第二十六期創作培訓班學員。現居黑龍江省雙鴨山市，從事醫療衛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