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讓皇帝吃「閉門羹」，還竟敢批評皇帝，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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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篡漢

郅惲，字君章，是東漢時的一位名士，也是一位少見的直臣。他十二歲時死了母親，居喪守孝超越一般禮節，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孝子。成年後，鑽研《韓詩》、《嚴氏春秋》，精通天文曆法，頗有名氣。

這時王莽篡漢，政局不穩，多處發生戰亂。郅惲便想救民於水火，解民於倒懸，他到了長安，上書給王莽，發了一通長篇大論，苦口婆心地「教育」王莽說，漢室歷時長久，孔丘早已作制，為的是不使人們遭愚弄、迷惑。現在鎮星、歲星、熒惑星均在漢之區域，說明上天告誡您，讓您退居臣位，您就可以轉禍為福。劉姓漢室享有上天賜予的長久的帝位，您應該順從其帝位盛衰的規律，順天意取，順天意還，才可以說是了解天命。

這段話不得了，郅惲居然說王莽竊取了帝位，並且要王莽把帝位還給劉姓漢室，就是讓王莽把吃到嘴裡的肉再吐出來，他會答應嗎？事實上，敢對皇帝說出這番話，就該摸摸自己的腦袋還在不在了。由此可以看出，郅惲簡直就是一個傻大膽型的書獃子。

王莽自然大怒，馬上將郅惲收捕入獄，給他定的罪名是謀反。但好在王莽也是一個書獃子，他看到郅惲所言均是依據經典讖緯，向來迷信書本的王莽感到難以立即殺掉他，就派黃門近臣威逼郅惲，命令他自稱精神失常，所說都是狂言。郅惲卻不識好歹，瞪著眼罵道：「我所說的都是天象所示之意，不是狂人能編造的。」於是繼續入獄。幸運的是，王莽為了自己實施的新政能讓天下接受，不久大赦天下， 郅惲這才被釋放。

郅惲有位老朋友叫董子張，其父親被鄉里一惡霸所殺。郅惲回鄉時去探望他，他已病入膏肓說不出話，只嚶嚶垂泣。郅惲看著他，說我知道你不是哭自己將死，而是在哭自己的父仇未報。你若真的不在了，我替你報仇。董子張聽了這話，一直看著郅惲。郅惲當即起身，徑直去殺了惡霸，把他的頭拿給董子張看，董看見後才斷了氣。

之後，郅惲寫下自己的殺人經過，到縣衙自首。縣令得知情況，連忙勸他不要這麼做。郅惲說：「為朋友報仇，是我個人私事；奉行法律，公正不阿，是您當遵從的原則。讓您喪失公義而保全我的生命，這不是我應該做的。」跑出衙門直奔監獄。縣令在後面追趕，一直跑掉了鞋也未能趕上。郅惲自己下獄，縣令拔出劍來，以自殺來要挾他：「你不跟我一道離開這裡，我就用死來表明心意。」郅惲這才不再堅持入獄。

《周禮·秋官·朝士》載：「凡報仇者，書於士，殺之無罪。」意思是，如為義而復仇，視為無罪。縣令不敢治郅惲的罪，可能是受儒家這種禮教思想的影響，覺得郅惲替友殺人而敢於自己承擔後果，完全符合儒家「捨生取義」的禮教綱常，而自己如果殺了這樣的名士就會招致罵名。由此來看，郅惲這位「傻大膽」又遇上一位虔誠的儒家弟子，最終保全了性命。

到光武帝時，郅惲當了洛陽城東面北頭門的門官。有一天，光武帝到郊外打獵，玩得忘乎所以，天黑了車隊返回時已然「宵禁」，洛陽的十二個城門已經統統關閉。按朝廷法律規定的「宵禁令」，宵禁後城門是不允許隨意開啟的，然而，此時要進城的是皇帝大駕，「破例」一回誰又敢說三道四？劉秀一干人馬來到東面北頭門外，立即就有侍衛高聲吆喝： 「皇帝駕到！」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門官郅惲卻置之不理，下令不許開門。

光武帝見侍衛叫門不應，便「令從者見面於門間」，即命令隨從叫郅惲從門縫裡往外看看火把映照下的是誰，意思是說：你要搞清楚了，站在城門外的是皇帝老子，還不趕快開門！其實，郅惲知道是皇帝來了，但他有一股不為權勢動搖的犟勁，還非常機智，他在門縫裡向外喊道：「火光照不了多遠，看不清。不能違法開門！」郅惲不買賬，劉秀沒法，只得命車隊繞道而行，從東中門進了城。

（圖）漢世祖光武皇帝劉秀（公元前5年1月15日—57年3月29日），字文叔，出生於陳留郡濟陽縣（今河南開封蘭考縣），東漢開國皇帝，中國歷史上傑出的政治家、戰略家、軍事家。

事情過去了，郅惲卻不放過皇帝，第二天還特意上書說：「從前，周文王不敢沉湎於遊獵玩樂，憂慮的只是天下百姓的事。如今陛下跑到大老遠的山林里去打獵，玩了白天還嫌不夠，晚上還要繼續玩，你把國家大事放在什麼地方了?再說，陛下深入險地，好比空手打虎，徒步過河，小臣心裡真是擔憂啊……」

好一個郅惲，不但讓皇帝吃「閉門羹」， 還「冒犯龍顏」批評皇帝，這「傻大膽」的脾性又發作了。如果皇帝沒有肚量，郅惲的腦袋肯定要搬家了。但幸運的是，他遇到的光武帝是中興明君，光武帝看了奏章，讀到「遠獵山林，夜以繼晝，其如社稷宗廟何」等諫言，深受感動，他不但沒有對郅惲予以處罰，還賞賜了郅惲一百匹布，並將東中門的門官貶為參封縣尉。

史書上稱讚郅惲是「強毅耿直之臣」，其實從上述三件事可以看出，他這種「強毅耿直」有一股傻氣，玩的就是心跳，並且更像是一種賭博：在不講規則和道義、鉤心鬥角互相傾軋的封建時代，他賭贏的概率是非常小的，而他最終不但保全性命還有了直臣之名，只能說他有著異乎尋常的好運氣。

原標題：直臣郅惲：「傻大膽」也有好運氣

*作者：

耿付生

中學教師，喜歡研讀文史，喜歡不平則鳴，在《同舟共進》《雜文月刊》《雜文報》發過幾篇雜文，在台灣《旺報》發有雜文時評60餘篇。《心靈的劇痛 歷史的暗角》一文入選《中國雜文年度佳作2015》一書。另在網易、共識網、博客中國等網站開有實名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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