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高鐵研發之前的歲月

談起法國高鐵，很多人都由衷讚歎，因為作為後起之秀，法國高鐵既超越了日本新幹線，也在世界鐵路發展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然而，如果我們沿著時間長河向上追溯，就會發現，在前高鐵時代的火車速度試驗中，很少有法國的身影，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因為早在1837年，法國就開通了國內第一條鐵路——巴黎至樂佩克鐵路，長12英里，步伐跟得很緊，在整個歐洲也不算晚，但是在提高火車速度方面，卻鮮能看見法國鐵路的成績。

1837年法國巴黎至樂佩克鐵路

法國有文獻可查的火車速度記錄是在1855年，當時法國皇帝拿破崙三世乘坐火車從馬賽去巴黎，由「克蘭普頓」號蒸汽機車創下了平均100km/h的速度記錄，一直保持到了1920年代。除此之外，法國鐵路技術乏善可陳，並且因循守舊，缺乏創新意識。一直到了1950年代，法國這才重新嶄露頭角，新技術新發明層出不窮，這是因為到了二戰之後，法國很多社會和技術精英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高聲喊出了「打碎讓人不思進取的『路徑依賴』思想，堅決走自主創新之路」的口號。

「克蘭普頓」號蒸汽機車

【前高鐵時代的法國鐵路】

很多歷史學家習慣將鐵路歷史劃分為前後兩個不同的階段，即前高鐵時代和後高鐵時代，這個時間點就是1964年，因為在當年的10月1日，日本新幹線開通運營，是全世界進入高鐵時代的里程碑事件。

作為世界上較早研發高速鐵路的國家，法國眼睜睜看著日本將自己遠拋腦後，不得不奮起直追，集中了一大批行業精英對高速列車技術進行攻關。但是法國鐵路部門絕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積極的，他們經歷了一個長時間的沉睡過程。

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的法國鐵路歷史不再追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法國原有的六家鐵路公司飽受雙重摧殘，一是被第一次世界大戰蹂躪得體無完膚，二是遭受1929年經濟危機的赤字威脅。國家經濟凋敝，鐵路部門也不思進取，他們將目光轉向美國，希望通過學習美國的經驗以及直流電氣化技術，來武裝和改造鐵路，同時扭轉國內經濟的頹勢。

法國國營鐵路公司的標誌（Société Nationale des Chemins de Fer）

到了1938年，法國鐵路收歸國有，成立了法國國家鐵路公司。很快，二戰爆發，長達6年的戰爭摧毀了法國40%的機車車輛。戰後的首要目標就是恢復鐵路運輸能力，此時，法國繼續將目光轉向美國，打算從山姆大叔手中購買大量的機車車輛來恢復運輸能力。同時，鐵路的電氣化改造也提上了日程。

然而，法國到目前為止採取的政策，無一例外都是被動地依靠國外力量，從未想到過要自力更生，從國外引進的直流電氣化技術，包括很多其他引進的技術，無一例外全部過時，屬於快被淘汰的技術。而提高火車速度，大力發展高鐵，更是沒有指望了。如果不儘快扭轉這種態勢，轉變思想，大力發展自力更生，法國鐵路的發展勢必要受制於人了。

【法國鐵路三傑】

路易斯·阿曼德（Louis Armand）

面對法國鐵路這種不利的局面，終於有人站出來說「不」了，他們就是路易斯·阿曼德（Louis Armand）、馬塞爾·伽羅（Marcel Garreau）和費爾南多·努維（Fernand Nouvion）。這三個人在法國名氣很大，除了工程師的身份之外，還在不同的部門裡面擔任要職，具有一定的號召力和話語權。

其中路易斯·阿曼德在二戰期間就加入了法國反抗納粹組織，也算是二戰英雄，戰後的1949年擔任法國鐵路公司的總經理。而馬塞爾·伽羅和費爾南多·努維都是法國電力機車研發部門的主管。他們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在法國鐵路上推行交流電氣化技術。因為實踐證明，這種交流電氣化技術要比直流電氣化技術更加先進，也是未來的發展方向。

【電力機車創造的世界紀錄】

在進入高鐵時代之前的最後一項速度世界紀錄，就是由法國電力機車創造的。路易斯·阿曼德等人的努力沒有白費，1950年代的兩次電力機車速度試驗，讓人們看到了電力牽引的巨大潛力。

法國BB 9004型電力機車

1954年，CC7212型電力機車滿載著貨物，一路狂奔，創造了時速243km/h的速度記錄；1955年3月28日，在法國波爾多南部的鐵路幹線上，CC 7107和BB 9004型電力機車再次打破了火車速度的世界紀錄，其中CC7107型機車速度突破了320km/h，而BB9004型機車則達到了331km/h的最高紀錄。

然而，這兩項世界紀錄只是試驗速度，不能用於安全載客運營，因為在試驗過程中，由於速度過快，電力機車上部的受電弓（通過受電弓才能從電力線上獲取電能）被巨大的摩擦力產生的高溫燒得通紅，而機車車身也由於速度太快而幾乎脫軌。後來，科技人員經過努力，針對脫軌問題進行了技術攻關，研發成功車輛阻偏器，保證了火車車輛能夠安全高速運行。

這兩次電力機車速度試驗，其實還算不上高鐵列車試驗，這只是法國鐵路在重新崛起之後的一次亮相，是進入高鐵時代之前吹響的一次號角。

【「卡皮托利號」快車】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法國鐵路公司在著手研發高速列車的同時，也在既有鐵路上開始實施提速試驗，選中的試驗線就是巴黎至圖盧茲鐵路。1966年，法國交通部長埃德加·皮薩尼（Edgard Pisani）通過諮詢和徵求工程師的意見之後，責成法國鐵路公司在12個月的時間內，將目前的火車速度提升到200km/h。這就是法國實施既有線大提速的開始

法國「卡皮托利號」快車

要想將火車速度提升上一個台階，除了改造線下基礎工程之外，對車輛本身也必須進行改造，同時信號顯示系統和列車控制系統都與普通鐵路完全不同。經過一系列科技攻關，一年以後的1967年，在巴黎至圖盧茲線路上，開始提供200km/h的快車服務，這趟快車叫「卡皮托利號」（Le Capitole），通過Class BB 9200型電力機車牽引運行，實現了法國交通部長的宏願。

（本文選自王麟、李政合著的《高鐵的前世今生》，中國鐵道出版社2016年1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