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可是很貴的」

情感 02-26

撰文：周宏翔插圖：Pole後期整理：丁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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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春之後，朋友買了些酒，打電話讓我去喝點，認識許久，卻第一次去他家。去他家裡之後，發現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個人住，我去他家的前幾天，他養了一隻貓，開著檯燈，坐在沙發上，貓伸了個懶腰，然後趴在他的肚子上睡著了。大概因為我是一個膽小的人，看著這一百來平的房子，忍不住問他一句：你不怕嗎？

　　他大概沒懂我的意思，反問道：怕什麼？怕孤單，怕寂寞？還是怕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就接納不了別的人。

　　最後我說，不是啊，我只想問你，怕不怕鬼。

　　然後我們倆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這個朋友是個編劇，從上戲畢業之後就來到了北京，細細算來，快六年了。六年里，他幾乎深入簡出，獨身，獨居，大概還是因為職業的緣故，他不太喜歡熱鬧的地方，即使開會，也和對方約好時間，盡量選擇離家近一些的地方，空閑的時候會買菜做飯，他的屋子雖然很大但並不空，兩間卧室都很整齊，客廳里堆滿了書。

　　問他多久沒戀愛了，他說，如果交往開始算戀愛的話，大概也有三年沒戀愛了，不過約會的對象倒是一直有，但這種約會，也沒有成為讓對方介入自己生活的機會。

　　「一開始覺得一個人生活會有很多問題，比如保險絲壞了，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弄，或者家裡冰箱空了，要是有個人，或許可以一起下樓選點東西，但自己一個人，好像就不願意動了，寧願餓一下，就過去了。甚至在搬家的時候，雖然有搬家公司，但是要打包還要收拾，搬完家又要一個人把東西拆出來，其實都挺累的，最重要的是，一旦生病，真的就是自己窩在床上祈禱上帝讓自己快點好起來了。」

　　可是……

　　他說完可是之後，就笑了，「可是，正因為單身一人的這些年裡，這些事情都經歷過了，也突然發現，一個人生活比想像中要容易，而且，一個人是沒辦法推脫的，真的是人生出現了什麼問題，也就是自己買單，不能去責怪任何人，也不能去依賴別人，漸漸地，就越來越能感受到自己的獨立。」

　　「手裡的錢，花得理所當然，沒有人束縛，健康也必須自己料理，出現過一次毛病，下次就開始注意起來，搬家很累，卻越來越懂得怎麼打包最省事，有時候冰箱是空的，下樓也不記得隨手從便利店裡買點吃的，好在現在打開手機，現在24小時都有人幫你買東西。」

　　「總之，一個人生活，就是一個發現自己日漸強大的過程。」

　　朋友的最後一句話讓我特別有感觸。

　　去年夏天的時候，表妹從大學畢業，外公外婆走後，重慶的房子空著，她就一個人住了進去。從學校寄回來的包裹大概有幾十斤重，寄到物業（重慶的快遞總是不會送到門口），她一個人去拖，拖到一半的時候下起了大雨，沒帶傘，也只有硬拖，後來她和我說，真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強大了。

　　從前放假回家，都是外婆外公做飯給她吃，這下外婆外公都不在了，她開始了自己早上出門買菜，研究菜譜，做菜做飯，日子久了，她開始知道一個人的飯量是多少，可以做些什麼菜，家裡人多少都有些不相信的，這個曾經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丫頭，開始獨立起來了。

　　回去的時候，我和她時常會聊天，因為彼此都沒有伴侶，不覺說到孤獨終老的事情。

　　「以前想想孤獨終老是件很凄慘的事情啊，但現在覺得，此刻的自己距離孤獨終老也不過差一個老字而已了，好像又根本不怕了。」

　　這幾年，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經歷了結婚，又經歷了離婚，一場歡喜熱鬧之後，又回歸到了一個人的狀態。比起那些從未戀愛過，同居過，婚姻生活過的人，她似乎又多了一重理解。離婚之後，她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以前覺得一個人孤單，後來就成了兩個人，但兩個人生活最後都會變成兩家人生活，而兩家人生活真的比一個人生活更難控制。

　　「比起柴米油鹽更可怕的是無趣，如果生活漸漸趨於無趣和模式化，倒不如一個人華麗地冒險。」

　　是啊，一個人怎麼看來，都顯得有些無力，好像所有的壓力都要變成自己承擔，所有的生老病死都必須自己去感受，總有人會說，一個人會變得懶散，頹廢，甚至失去生活的積極性，是悲慘的，帶著這種主流思想的人，總覺得，孤獨是件可恥的事情。

　　但這個世上，同樣有人一個人活得積極樂觀，生活充實而有滋有味，工作疲憊之後回到家，不想再為另一個人去操勞，和另一個人為了瑣事爭吵，完完全全的一個人，可以好好地放鬆下來，攤在沙發上就此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