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寵與勇氣:拍下癌症妻子的陳曉夏和他們的愛情
即將40歲的陳曉夏不再像過去那樣著迷於冒險,相比曾到達的南極內陸冰蓋最高點與可可西里無人區,他更想陪在妻子王晨岑身邊,陪她治療、聽音樂、養植物,為她拍照,在一起「虛度短的沉默,長的無意義」。
拍照
妻子王晨岑患癌已經兩年多,陳曉夏為她拍下了上萬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拍於2015年2月1日,王晨岑的左乳確診患三陰性乳腺癌的第三天。「上午九點,夫人醒來,伸著懶腰給我一個微笑,說馬上要住院了,估計許久都得吃素,她照著網上菜譜做了東坡肉,我則忙著收拾住院物品。」陳曉夏記下每張照片的拍攝情境,並於2016年5月21日開始陸續更新到《這次我把鏡頭對準了癌症妻子》系列圖文中,其中第一張如上寫道。
確診前,王晨岑發現乳腺腫塊已有一年,不過她工作忙得透不過氣,包括吃飯睡覺在內,每天剩給自己的時間不到七小時,而且此前兩家三甲醫院的B超和鉬靶檢查都顯示腫瘤是良性,不礙事,便沒在意。後來腫塊開始疼痛,她去穿刺檢查。一查,是癌症。
可能因為此,他們對突來的癌癥結果很鎮靜。
2015年1月30日中午,接到妻子的電話後,陳曉夏立馬請親友幫忙聯繫醫院,一天內確定住院時間和主刀大夫。事後他回憶,放下電話的那一刻沒有天旋地轉,但覺得被重重一擊,同時「無暇悲傷」,他一邊要為妻子住院做準備,一邊決定用相機記錄接下來的治療——出於對未知的恐懼。王晨岑確診前兩周,青年歌手姚貝娜剛剛因同樣的病因離世,他當時想,「也許這些場景可以成為以後的回憶」。
他拍下的照片,讓一起度過的病中細節,都似剛發生在眼前。
確診第五天,陳曉夏鏡頭裡的妻子還留著長發,正盯著病變身體的X光片看,臉上沒有了第一張照片的放鬆,當天醫療團隊告訴他們,保乳治療沒有可能。
確診第六天,2015年2月5日,患側乳房切除手術前,妻子洗澡、剪指甲,陳曉夏拍下她即將失去的左胸,以「固定下夫人作為完整女人的歷史畫面」。那天下午2點,手術完之後,王晨岑從麻醉狀態醒來,努力給身邊的家人以及丈夫的鏡頭一個微笑,肩膀上的血跡未乾。這些都被陳曉夏拍下來,他心疼妻子受的痛,「患側乳房全切上夾板強力固定,夫人被勒得喘不上去,沒呼吸一次都連帶傷口,醫生說實在堅持不了了打止疼針,但她就這麼輕聲哼哼,全程堅持不打止疼針。」
與兩人感情有關的一切,包括共處空間里的物件也是被記錄的對象。手術結束後,妻子回家靜養,陳曉夏在一個早上拍下卧室床尾抽屜櫃。當時,柜子上擺著兩人的婚紗合影,晨光從陽台照進來,像在給照片中那對並靠在樹林中的新人打燈。陳曉夏是做影視的資深媒體人,愛拍照,婚紗照都是自己來,妻子站定位置,他在遠處放好三腳架,確定拍攝角度,然後按下倒計時快門,飛快跑回妻子身邊,沖著鏡頭微笑,一張張隨意又用心的婚紗照便拍好。
近兩年的抗癌時光在上萬次快門聲里過去,陳曉夏鏡頭裡的妻子始終有一種沉靜。儘管他們都很年輕,王晨岑生病時,兩人剛結婚兩年半,都只有三十來歲。也儘管手術、化療、調理,癌症家庭需要面臨的痛苦,需要消耗的物質、精神、時間、耐心,他們全一樣不差地經歷,而且奇蹟沒有出現:2015年手術失去左乳的王晨岑,即將失去另一邊乳房。
2016年12月30日,陳曉夏告訴新周刊記者,幾個月前,妻子右乳穿刺檢出浸潤型癌,病理為三陰性,醫生分析,根據第一次術後短時間再出現癌症以及脈管瘤栓、淋巴轉移個數來看,右乳轉移的可能性很大,截至2017年2月,妻子要完成四個周期的化療,還將進行兩個周期化療後再施行手術與放療。
陪伴
在醫院時,陳曉夏看到癌症的可怕。他常在醫院聽到病人和家屬吵,總免不了那句:「我都要死了,你還能怎麼樣我?」陳曉夏同情這些被治療折磨、被死亡威脅的病人,他說他們被身心的痛苦折磨得自暴自棄。他也同情病人家屬,陪護妻子兩年多,他知道這個過程的繁瑣與折磨,所謂久病無孝子不是胡言。
妻子眼中的陳曉夏有些完美主義,對自己和別人都要求嚴格,她生病前總被丈夫批評沒有時間觀念、情緒管理能力差。王晨岑說,那時候,每當兩人發生爭執,陳曉夏絕對不是先認錯的那一個,他需要別人先退一步,但她生病後,他卻變成了更包容的那一個。
「肯定也有吵架的時候,有時是長時間治療這些帶來的情緒,有些是來自藥物的不可抗力。她吃完葯,做完化療,激素會發生變化,生理上市類似更年期的狀況,所以我得多包容。」陳曉夏說。他想盡辦法給妻子和家人減壓,醫院等待化療時環境嘈雜,他們就戴上耳機聽音樂與世界隔絕;回家靜養時則養植物、拍照、寫字、看書、聽講座、聊哲學、談論生死。
陳曉夏與王晨岑結婚那年安家於北京四環。小區不新,他們家陽台又緊鄰小區街道,街道旁的水果店、髮廊、五金店、早餐攤、夜宵鋪從早到晚不停喧鬧,說話聲、爭吵聲、汽車往來聲,一天二十四小時輪番上奏。剛生病的那段時間,張晨岑白天與藥物病痛爭鬥,晚上與噪音爭鬥,夫妻兩人都身心疲憊。
後來,他們看到樓下有戶鄰居門口新貼了幅對聯,「摺痕還在,墨跡未乾,上書『無事此靜坐,有閑方讀書』。」張晨岑回憶。她當時很受觸動,好奇是什麼樣的人在這一地雞毛中悠然嫻靜。每次上下樓經過這十個字,她總感覺「心像被重重清洗了一下」。
丈夫也為病中的她,打造了這樣一個幾近真空的環境。
「福娃」是陳曉夏母親給媳婦取的外號。「因為她那個『晨岑』不太好發音,我媽說這個名有幾個意思,一是福建的女孩子,還有,看她面相特別有福氣,所以叫福娃。叫著也喜慶。」陳曉夏介紹,妻子準備第一次手術時,福娃後援會便開始分工,「今天你陪,明天他陪,什麼時候誰去幹什麼,很嚴謹一個程序,大家平常也會在裡面交流,有時候是加油打氣,有時候是分享一些信息,告訴我們哪個東西好,讓我們試試。」
他為此還做了本看護守則,寫上注意事項,方便群員輪值照顧、鼓勵妻子。陳曉夏記得,妻子手術前後在醫院快一個星期,基本沒有什麼意識,「她又很難受,一群人輪流照顧,還是有個精細的解決方案比較好,免得一個個傳,那樣效率太低了,信息在傳遞過程中也損耗了。」
手術結束後很久,王晨岑才知道這個群的存在。她認為這正是丈夫特別有魅力的一點,當著記者與家人不吝誇讚,「他做事情很有條理,很擅長程序上的一些東西,也會激發調動大家的積極性。所以跟著他做事情的同事們會很開心。」
陳曉夏不希望妻子專心養病,別操心雜事,也想盡辦法讓她輕鬆快樂起來,比如她想學書法,想學琴,想去看演出上課,就把各種各樣的資源調劑給她。2016年4月11日,陳曉夏陪妻子一起去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上課,照舊拍下照片,並用文字記下:「她杯子里的檸檬水是治療期間經常飲用的,對回復健康有助益。我們坐在一起當同學的時光彌足珍貴。來,暖同學和個影唄。」
妻子身體狀態好一點,他們還會出門遠遊。家裡那盆心形的苔蘚,就是2016年國慶假期,他們一起從小興安嶺里撿回來的。「她特別喜歡樹和森林。森林裡面的負氧離子對她身體好,樹裡面散發出來油脂香味道也特別好,所以可以安排她去走走。」陳曉夏說。早在第一次手術化療完畢,他就曾帶著妻子以及家人,一起自駕去內蒙古,從草原走到二連浩特,沿著中蒙邊境走了一圈。當時的照片里,王晨岑站在篝火旁,抿著嘴笑得很好看,儘管那時候她的一頭烏黑長發已經因為治療掉光,不得不拿帽子遮擋。
小暖
說到妻子的笑,陳曉夏想起兩人的相識。那年正是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上映,當時王晨岑二十來歲,披肩長發,鼻子和下巴有些嬰兒肥,笑起來雖然沒有陳妍希的酒窩,一雙大眼睛和卧蠶卻同樣讓人感覺陽光。
「暖長得很像陳妍希,她性格上也比較像電影裡面的沈佳宜,很乾凈、單純。」他回憶說。 「謝謝啊。」聽到丈夫的回憶與誇讚,王晨岑笑著看了陳曉夏一眼。陳曉夏坐在旁邊泡茶,特地給她遞上一小杯白開水,並提醒,再過幾分鐘該吃中藥了。
「暖」是陳曉夏對妻子的愛稱,截取自她的微博名「吾小暖」,也是王晨岑第一次出現在陳曉夏世界時的名字。2011年2月23日下午三點多,小暖在微博上私信陳曉夏:「哈羅!曉夏老師!」兩個小時後,陳曉夏回復「hi,r u?」小暖按捺住激動,兩天後回答:「啊,額……您的崇拜者,哈哈」,後帶一個粉色的兔子表情。
可這回,陳曉夏連簡單的英文字母都不回復了。那會兒,陳曉夏的微博已經實名認證,是資深媒體人和探險記錄者,網上有他的經歷簡介——紀錄片《敦煌》、《美麗中國》是他的作品,曾作為中國第21次南極科學考察隊內陸冰蓋隊隊員和央視隨隊記者代表人類首次到達南極冰蓋最高點,著有書作《世界盡頭的奇蹟》。網友示好留言對他而言不奇怪。
見崇拜對象沒反應,2011年2月27日晚上,小暖再次私信:「啊 也是老鄉」。陳曉夏還是沒當回事。小暖則繼續打招呼,二十多天後,在私信中對未來的丈夫說:「曉夏老師,您並不認識我,但我特想認識您。很抱歉這樣冒昧打擾到您!」小暖的這條私信寫得很長,她在裡面說,看了陳曉夏的節目和書,很為他的無畏和熱情折服,「看您的文字能讓我平靜和超然,又有很多輕飄飄的小快樂,或許是一種共鳴……希望有機會和您交流。祝您周末愉快。」
網路世界裡的王晨岑——「小暖」,並非瘋狂粉絲,只是陳曉夏尚不知的背景情況給了她勇氣——她就是中間人要給他介紹的相親對象。2011年初,王晨岑27歲,到了適婚年齡,中間人分別認識他們倆,覺得他們應該很配。「我是福建人,暖也是福建人,所以別人一介紹呢,我說行啊。」陳曉夏也這麼覺得,不過他沒想到微博上冒出來的小粉絲就是中間人提過的相親對象,更沒想到這個女生這麼喜歡他、這麼主動。
「外型高大,喜歡旅行,喜歡攝影,就是他這個范兒的,就是他這種塊頭的。當時看了他的資料,覺得這個小夥子有夢想,然後又有點英雄情結的感覺。我就讓中間人先別給我們介紹,讓我自己先試試。」王晨岑一邊向新周刊記者介紹,一邊笑老公又展示微博私信,「他老存著,然後到哪都給人看。」
「微博上的刪不掉,微博就存在伺服器。」 坐在旁邊泡茶陳曉夏不肯承認,把話接回上一句,「當時可不是叫的小夥子哦。」
「嗯,是陳老師!」
王晨岑比陳曉夏小7歲,她常常覺得,兩人關係不像一般夫妻,反倒是像合作夥伴、朋友或師生關係的混合。2011年3月,中間人看他們自己「蒙眼」互動進展太慢,乾脆捅破真相,約他們線下見面。沒想到陳曉夏開口就問:「你臉上斑挺多的,是不是內分泌不好?」
第一次相親見面聽到這話,哪個女孩子能高興得起來?不過自稱務實金牛座的王晨岑對這些並沒特別在意,反而慢慢發現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的變化。
六年前,王晨岑在互聯網行業工作,除了職業上的晉陞,她考慮的都是很現實的一些問題,比如結不結婚,買不買房,工作在哪,生不生小孩。陳曉夏20歲便在沙漠探險,他習慣的是更文藝更豐富的生活。相戀後,原本不同的兩個人開始向陳曉夏的審美與習慣傾斜。2011年3月份,兩人第一次約會便是由陳曉夏領著去劇院看相聲,之後每周末共度的時光也是陳曉來設計安排,他們一起去看話劇、聽講座,享受音樂會、展覽和短途旅行。
「認識你之後,就像打開一扇門,才知道北京的生活可以變成這樣,覺得生活特別多姿多彩。」 結婚前,王晨岑曾這樣告訴陳曉夏,說他像一個催化劑。
拌嘴
王晨岑也會對「催化劑」做一些感性的事情,談戀愛時,她每隔幾天就會給「陳老師」寫信,像日記一樣寫對他的思念,敲在電腦里的文檔軟體中,然後加密之後發送郵件,一封郵件好幾千字。2012年7月,陳曉夏要去歐洲旅遊,她來不及寫長長的電子郵件,臨時拿了一張面巾紙,手寫一封簡訊,囑咐他注意安全。那封信不長,原文前半大致如下:
「夏:雖然我想今次的出差相對會比較安全啦,但我翻到「玩命曉夏拍的土耳其軍事設施」還是會讓人心裡一緊,還是念你能想著會有好多人擔心你的安危、你的健康。你要撒野,要玩命都隨你,反正到時還我們一個原樣的夏就好。」 王晨岑把寫信的餐巾紙和一幅《心經》放在一個大信封,然後塞到陳曉夏的行李包中,等他走了以後才告訴他。
塞到行李里的這幅《心經》是王晨岑給愛人的護身符。2011年4月5日,她到五台山轉山祈福帶的便是它,當時她和陳曉夏正式約會才一周多,聽說陳曉夏正準備考博士,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便跑去五台山「連轉五台」許願,當時下著雪,陳曉夏轉了三台便轉不動了,於是拿出小瓶子裝雪,山頂、寺廟,她每走去一個地方就裝一點雪,並拍上照片。
收到雪瓶和照片,陳曉夏有些動心。他慢慢發現,這個最開始不怎麼驚艷的女孩兒很善良,而且不是嬌氣的城市動物。最特別的是,她很珍惜兩人的感情,也能在陳曉夏好面子嘴硬時,扮演兩人關係天平中,主動、柔軟的一方。
五台山雪水祈福之後一個月左右,兩人因為小矛盾暫時分開,沒多久,2011年5月20日這天,陳曉夏發微博說要去非洲拍攝,但是急缺設備:「搞到了一個300的佳能F4長焦,但是機身不是很理想……有佳能單反機身的童鞋,請自自告奮勇借俺10多天用用。」
「結果她就跟我聯繫了,那時候其實我們倆是分開的。」2016年12月底,陳曉夏當成一個趣事向新周刊記者分享。
「他知道我有頭,你知道我有機身的。」王晨岑想要把她理解的真相說出來。
「那我身邊有佳能身的很多。」陳曉夏不承認。
「你就是跟我說的。」王晨岑堅持。
陳曉夏看了一眼妻子,「你就是故意的,我一發微博,你馬上跟我聯繫,說你有,讓我拿走」,又強調了一次,「其實我們倆那時候已經分開了。」
不過他也坦承,到了非洲之後給王晨岑打了電話,但並不是特意求和的,「在非洲就想和國內聯繫聯繫,給幾個朋友打了電話,也包括她。她當時就覺得我對她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其實沒有,其實我跟很多人都打了電話」回國後,陳曉夏來還鏡頭,兩人見面後聊了聊,王晨岑說還是很想和好,便又重新再一起。
親耳聽到這段故事的外人都會笑陳曉夏,是不是口非心是?他總是否定,然後王晨岑不服氣又甜蜜地反駁:「你看,吃瓜群眾都知道真相。」
兩人愛為小事爭輸贏,拌起嘴來像兩個大小孩,從福州趕來照顧女兒的王媽媽一般看著不說話,就在一邊微微笑,誰也不偏袒。
陳曉夏家裡有一對韓國手工娃娃,那是結婚前他和王晨岑去首爾旅遊時做的,一人做一個,先把紙漿捏成人偶形狀,然後在上面塗色。王晨岑看著它們向記者介紹,說丈夫特別喜歡這些小物件。丈夫陳曉夏則開玩笑說,這些也看得出夫妻倆誰的手更巧,非常自豪地叫岳母過來評價一下:「媽,你看一眼,看哪個做的好?」王媽媽配合地指著女婿做的那個說「這個描畫得比較精緻」然後又轉向女兒做的那個「但是呢,這個的比例好像更好。」
王晨岑說媽媽像個觀眾,看著他們夫妻二人轉,「可好玩了」。王媽媽話不多,女兒女婿你一句我一句爭輸贏時,她就聽著,偶爾會慢慢地吐出一兩個短句。
兩人去韓國玩做的小人偶、去義大利維羅納定製的羅密歐朱麗葉刺繡、美國品牌的心形掛飾……陳曉夏一件件講家裡這些紀念品的愛情故事,一邊開玩笑,說王晨岑生病手術後,兩人的心貼得更近了,「因為她生病之前有乳房嘛,後來左胸割掉了,現在右胸也癌變要做手術,手術完,她的兩個乳房都不在了,我們抱在一起,心臟和心臟就沒有那麼大隔閡了。我們就完全更近一點在一起擁抱。我們是兄弟情義,哈哈哈。」
站在客廳一旁的王晨岑母親,小聲說了五個字:靈魂的伴侶。
成長
其實,王晨岑本人最開始不相信什麼「靈魂伴侶」,更不相信誰和誰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因為現在的人都挺有自己的個性的」。這也是她曾和陳曉夏在戀愛的一年多里幾次鬧矛盾的原因。
她說,陳曉夏雖然年長几歲,在心性上卻更像孩子,他嚮往電影《勇敢的心》中的英雄之子William Wallace那樣,直到臨死前最後一刻還在高喊自由。
兩人認識前,陳曉夏談過不少戀愛,他一直覺得戀愛就挺好的,不必非要結婚,他覺得婚姻意味著責任與束縛,「倒不是家庭給你束縛,而是有家庭責任後,有了她之後,很多冒險的事情我可能就不做了。」他說,以前沒有真正在乎的愛人時,生死無所謂,可以隨便去南極、可可西里、東非草原、新疆沙漠等極限環境中探險。
陳曉夏的這些個性與追求都和王晨岑不太一樣,她以前最喜歡的是安穩與確定。「所有的夫妻剛開始都是要磨合的吧,至於磨合的契機,有些人靠的是時間,大半輩子在一起,一天一天的磨合,互相習慣,然後有小孩什麼的。」王晨岑說,與丈夫磨合的契機是生病,一下子通過生病,好像兩個人都有很大的變化,有各自的退讓和反思,也做出改變。她說,自己變得平和、理想化一點,丈夫則變了得更有擔當了。
患病後,除了逗趣的情話,兩人聊生死比較多,聊著聊著會聊到孩子。王晨岑病情嚴重,現在不可能要孩子,也有可能根本等不到康復要孩子的那天,就早早離開,剩下丈夫一個人。「到時候你可能要再和別人結婚,也會有小孩。」有次說到這個話題,王晨岑問丈夫,「那你以後把女兒起名字起成我的名字好了,我以後轉世再做你女兒好嗎?」
陳曉夏答了聲好,不再說話,沉默著流淚。
不久前,王晨岑也哭了一回。就在醫生宣布她右乳也確診癌症,需要再一次手術,且癌細胞擴散轉移風險增大時。從診療室走下樓後,陳曉夏忍不住擦眼淚,王晨岑被帶哭。她說,其實那個時候已經根本不會為自己的病掉眼淚,但看到丈夫又一次要面對很多壓力,她忍不住。「他真的很難,我是為他的難過而難過。」小暖說。
大病仍未愈,王晨岑越來越欣賞丈夫好的一面,以前那些需要磨合的部分,兩人互相嫌棄的小毛病,久了也覺得挺可愛、挺真實的。現在,她會欣賞丈夫說話方式的詩意,不再說這種不確定的回答是敷衍。
在家中卧室拍攝這期報道的照片時,她把頭枕在丈夫腿上,一邊給記者說些生活中的段子:「我問他最喜歡我哪兒?他說左胸,但是我的左胸已經切了。我又問他覺得我美嗎?他說你的臉太大了,但下一句又說,親一天都親不完。」
陳曉夏的「說一小下」
陳曉夏,中央新影集團副總編輯,文學博士,川大、廈大、蘭大、中傳、北郵、浙傳兼任客座教授、研究員。BBC合拍紀錄片《美麗中國》(中方製片人)獲第30屆艾美獎新聞與紀錄片大獎,紀錄片《敦煌》(總製片人)獲第十屆「金熊貓」獎國際紀錄片評選人文類評委特別獎。陳曉夏先後到達南極冰蓋最高點、可可西里無人區核心地帶,行走五大洲記錄視覺人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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