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賀江楓

1940年，重慶，委員長侍從室第二處合影，右起第一人蕭自誠、第三人陳方、第四人陳佈雷、第八人為汪自章

「侍從室工作，是一件多榮譽的事。我當努力盡忠職守，以報答委員長。」1938年6月1日，蔣介石的高級幕僚唐縱正式調往侍從室工作，他在日記中特意寫到當時的感受。

侍從室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神秘機構？以至於唐縱內心如此欣喜。2015年2月4日，曾任侍從室主任的錢大鈞收藏的一批「蔣介石密令」在北京展出，其中包括蔣介石向侍從室下達的日常命令，涉及眾多重大事件和軍政要人，更令人感到侍從室地位非同一般。

蔣介石一人身兼中國國民黨總裁、國民政府主席和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三個重要職務，他的權力在國民黨內已經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他的侍從室地位也就水漲船高，能夠對戰時中國軍事、政治、外交、黨務、人事等大事起到不可想像的作用，侍從室能決定何種情報上呈給蔣，或左右蔣對人事的陟升罷黜。

因「剿共」組建

1944年10月，青年遠征軍成立時蔣介石的照片

侍從室的建立與國民黨軍隊對紅軍的作戰有關。1932年上海「一·二八」抗戰結束後，蔣介石擔任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在「攘外必先安內」的思想指導下，集中精力對紅軍展開圍剿，先後在漢口、南昌成立了鄂、豫、皖三省「剿共」總司令部和南昌行營。蔣介石時常親臨湖北、江西，指揮「圍剿」紅軍的作戰。當時，除了蔣的幾個親信侍從人員如秘書、副官外，還需要臨時抽調一兩個參謀人員，隨他到各地指揮。後來，蔣介石根據南昌行營秘書長楊永泰的建議，將經常隨其出行的參謀人員和侍從秘書、副官以及侍衛人員等組成為侍從室，列入南昌行營的編製之內。這是蔣介石侍從室的初期階段。

1936年1月，蔣介石將侍從室進行改組。這次改組與當時的形勢和蔣介石的政治、軍事部署密切相關。紅軍長征離開江西後，蔣介石撤銷南昌行營，把鄂、豫、皖「剿共」總部改組為武昌行營。紅軍到達陝甘寧後，武昌行營又被撤銷。在西安成立了西北「剿總」，張學良以副司令代行總司令職權，指揮東北軍與紅軍作戰。侍從室改組後，成立第一和第二兩個處。待至抗日戰爭爆發，1938年1月軍事委員會改組，確定侍從室是委員長直轄的一個單位，又增加了侍三處。抗戰時期是侍從室發展最為重要的階段。

1945年11月，蔣介石將侍從室撤銷，原業務分別併入國民政府（1948年行憲後改稱總統府）參軍、文官兩處。侍一處基本上編為參軍處軍務局，侍二處基本上編為文官處政務局。軍務局和政務局的業務，代替了原侍從室的全部工作。形式上，參軍、文官兩長接替了過去侍一、侍二兩處主任的職位，實際上，蔣介石直接抓住了軍務和政務兩局，允許他們直接向蔣請示彙報，賦予兩個局長實質性權力，參軍、文官兩長只不過是一幅招牌而已。侍從室名義上雖然已不復存在，但其實體仍延續至國民黨政權徹底崩潰。

「總裁」的軍機處

侍從室由侍一處、侍二處、侍三處、侍衛長等下屬機構組成，規模雖然不大，但地位卻凌駕於國民黨政府各部門之上，各處之間則分工明確、各司其職。

1937年，蔣介石在廬山發表講話時，在軍事地圖前說明戰略部署

侍從室第一處下轄三個組。第一組主管總務，雖屬侍一處的建制，卻擔負著侍一、侍二兩處全部機關事務管理的責任，同時還要兼顧蔣介石在駐留和外出活動的一切生活上的供應和安排，對蔣直接負責。

侍二組主管軍事參謀，和侍二處的第四組秉承蔣的旨意，綜管軍政機要，同屬侍從室組織的核心。侍二組主管的業務，幾乎囊括了軍事委員會所屬各重要部門和其他行政部門，涉及作戰指揮、部隊訓練、國防裝備、交通運輸、後勤補給以及人事管理等。凡是參謀總長所不能決定或不敢決定的文件，都經過侍二組，由參謀人員研究審核，簽注意見送給蔣裁定。還有來自全國各地軍政大員的請示報告文電，其中絕大部分是屬於人事和經理的文件，由於蔣介石的權力最集中，所以必須蔣親自處理。

第三組主要負責保衛蔣的安全，包括計劃、指揮和具體行動布置等業務。它在編製上雖屬侍一處建制，但是受侍衛長直接領導和指揮。侍三組設組長一人和警衛人員若干。內部由警衛股、特務股和警衛大隊三個部門組成。

侍從室第二處下轄第四、第五、第六共三個組。第四組主管政治、經濟和國民黨黨務，也包括蔣介石交辦的其他機密事項。第五組原來是蔣介石專為儲備一批行政人員而設。組內設侍從秘書若干人，沒有一定的名額，也沒有固定的工作，人員一律按上校軍銜待遇，每月從侍從室領取規定標準的工資，備蔣介石隨時召見諮詢。後來逐漸主管一些黨政高級人員的調查考核、安排使用的業務。侍從室第三處成立後，第五組的人事業務移交給侍三處，本組業務改為外交行政，同外交部發生了直接聯繫。第六組主管情報業務，包括日本的情報，也包括中共的情報。侍六組在建制上雖屬侍二處，但同時也受侍一處主任的雙重領導，在內部也是一個保密單位。除了侍一、侍二兩個主任可能知道有關的一部分情況外，其業務對侍從室內部也嚴密封鎖。

侍從室第三處下轄第七、第八、第九共三個組。主要業務是整理人事資料；通過中央訓練團等組織聯絡、吸收和甄選各方面為國民政府忠實服務的人才；建立完整的人事登記制度，加強人事管理和控制。

侍從室侍衛長主要負責指揮侍三組和警衛大隊。在蔣介石駐留和出發各地期間，擔任保衛工作 。

蔣介石批示的侍從室文件——淪陷區經濟戰

非嫡系當不上主任

侍從室各處主任彼此互不統屬，直接對蔣負責。蔣介石常以「甚忙，不願多批公事」為由，將部分決斷之權讓予侍從室各處主任，如1939年1月14日蔣直接下一道手令，要求每天軍事、政治公文，各限十件呈閱，普通公文由各主任徑自處理。然而未過數月，5月18日蔣又向侍從室發一道手令，提出自次日起，所有公事暫由一、二兩處主任決定，除非特別重要不能決定者，方可呈閱至蔣。侍從室主任權力之大，用「權傾朝野」一詞也不為過。故而，蔣介石對於侍從室各處主任的人選亦極為重視，非其嫡系絕難任此要職。

從1936年1月侍從室改組至1945年11月侍從室撤銷，侍從室侍一處歷任主任先後順序：錢大鈞、林蔚、張治中、賀耀祖、林蔚、錢大鈞、商震，該處人事變化最為頻繁，故僅選其中部分人物，簡而介之。

侍三處由陳果夫負責。蔣找上陳果夫，與陳果夫長期參與黨內人事方面的工作，或「留意人才、教育人才」有很大關係。再加上陳果夫在當時並未獲得適當的職務安排，因此蔣囑意由他主持人事處。陳果夫對蔣「組織人事處，屬於訓練班」的構想，以為不可，認為如需組織，可在侍從室。蔣遂將他自己所擬定的人事處大綱交予陳果夫研究，約一個月後，陳果夫將擬好的侍從室《人事處組織條例草案》等面呈蔣核閱，不久蔣即統一把原議設立的人事處改為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侍三處，並將人事管理的對象，由黨政班畢業學員擴大至全國中級以上幹部。侍三處人員曾自誇他們是「司筆錄的人間判官」，「常常要用幾百個字，去為一個人的政治前途算命」，暗示他們負責的人事業務，無論是調查、考核或登記的結果，對於當事人的仕途升遷影響甚巨。外界對侍三處有陳果夫勢力範圍的說法。逐一審視侍三處人員的人事背景，發現陳果夫刻意在人事安排上平衡文武，其舊屬佔了絕大多數。侍三處負責全國的人事幕僚工作，陳果夫本身又被視為黨內CC系的領袖，此等人事安排確屬失算之至。

（本文對里凡、馮啟宏的著作多有參考，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