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我回不去的遠方

作者 夢若安然 朗誦 花兒飛飛

打開時光的門扉，光陰依舊如茶馨香。

父親離世已有半年，這半年，有歡樂，有傷悲，卻忽然讀懂了父親的不語和母親的苦心。

母親是個溫婉之人，與人為善，從不輕易鬥嘴，事事忍氣吞聲，只求安然度過一生；父親卻是個生性嚴厲之人，從不輕易與人講理，遇事均是蠻橫逞能，言語殺戮。

兒時的我，就是在父親的聲色俱厲中成長的，久而久之，我亦性格孤僻、暴戾，對身邊的人和事漠不關心，冷眼相待。每每此時，母親總會輕言細語地讓我感知父親的好，卻總是被我拒之門外。

漸漸地，我與父親的距離就被拉開了，直到我大學畢業，彼此的關係才稍有緩和。可是，父親的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而我一直被母親蒙在鼓裡。

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便喜怒哀樂也不想與誰訴說。在外求學和工作時，仍喜歡在光陰的對岸，安靜地品書、發獃和自言自語。

每周一兩次的電話，便是我和父母溝通的橋樑，許是不常見面，電話那端的聲音，忽然變得不再那麼嚴厲，有時，甚至讓我有種想要回家的衝動。可是，這種想法也只是深深埋在心底，不敢開口，怕什麼，我也不知道。

只有在和母親通話時，我才懂得這份不敢背後的牽掛和成長。歲月溫婉，見與不見，何止想念。

雖然我很想把母親接過來，但是我知道父親和母親分不開，所以對母親的思念，也只能深埋心底。

年齡漸長，漸漸懂得了欣賞生活中的不完美。人生就是這樣，離別與相聚，苦難與幸福，總是結伴而行，在喧鬧嘈雜中，我們每個人都孤獨。

如若，寫下的詩歌可以和生活一樣簡單，那些用善良澆灌的花，一定會好好的開，那些落在身後的細雨，也是一份美麗的孤獨。

只是孤獨久了，也會想家，父親離世那半年裡，我開始主動給他電話，和他嘮家常，跟他說一些有的沒的事，電話那端父親的笑聲，甚至在一瞬間讓我淚流滿面：原來，老頭子也會對我笑。

工作的第五個年頭，在自己和丈夫的努力下，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我終於有勇氣開口把父母接過來過年。那一次，我忽然發現父親真的老了，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比以前多了。

父母大半輩子都在拮据地維持整個家，從未出過遠門，難得他們那麼遠來到我身邊，我提議帶父母到織金洞看一看。一向節約的母親竟然沒有反對，父親也是欣然前往，但在進洞時父親卻拒絕了，母親把我拉到一旁：你爸怕他走進去後就出不來了……忽然，我的心止不住的疼：一向要強的父親，終於要向生命示弱了。

過完年，父母要回老家，在車站，母親趁父親上衛生間的時候告訴我：你爸說你身體太單薄，要多補，今天早上臨走前，在你枕頭下放了600塊錢，他想抱外孫，但是不好意思跟你說……

多少往事煙雨中，一份懂得在心田。送走父母，回家路上，我的眼睛一直沒有干過。

小時候，您總是事事對我嚴格要求，一言不合，就是棍棒皮鞭巴掌上身。早熟的我知道，是自己的出現，給您和這個家帶來了太多麻煩，我的出現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抉擇，我不應該存在您和母親的世界裡，於是，我固執地想要向您證明自己，彼此的距離，就開始一天天拉長。

上大學後，我努力賺錢努力成長，就是想撇開您獨立生活，您開始抱怨，我長大了你管不動了，其實我只是想要證明自己和別人的孩子一樣優秀，希望通過自己的優秀，能讓您不再像小時候一樣罵我不成器。

大三後，每次回家都有您站在車站門口接我，不管白天黑夜，不管嚴寒酷暑，可我終究不是個討喜的孩子，不會像別人一樣撲到您懷中，或是大膽地表達自己的心意，讓您也感受到身為人父的歡愉，我只是淡定地叫您一聲：爸，我在這兒。

您也是一臉嚴肅地接過我身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往車上放，怕我冷，就把自己的大黑帽強行戴在我頭上，之後除了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我們便再無交流，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您：坐在您的電瓶車後面，總會有絲絲溫暖和幸福在心裡蔓延。

每次提醒您開慢點，開慢點，你總是滿嘴答應，卻還是加大馬力，好幾次都想抱住您，卻羞於去行動；每次電話接通，您也總是很快把手機轉給母親，所有的問候與擔心都是通過母親來傳達。

我們把心底最深的那份牽掛放在心底，以為彼此總有一天會明白、會懂得。可是我忘記了時間的殘酷，忘記了生命的來不及。

接到父親過世的消息，已是半夜，當時我已身懷六甲，母親說，父親在搶救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行了，可是一直嚴厲囑咐母親：丫頭身體弱，為了工作，又這麼晚才要孩子，不能讓她為了我折騰，讓她好好養胎……只有三個月了，父親還是失約了。

一生中有太多的風景，讓我們無法忘卻，又有太多的事情想記住，卻又無能為力。曾經有些人，我們奢望他不錯過，但花開花必落，緣盡人必散，誰也躲不過生命中過客的宿命。有些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想著好好去愛，有些愛總是在離別之後，才懂得珍惜。

從今以後，我下車再也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背影了，那個專屬於您的號碼，再也打不通了，那些放在心底的牽掛再也來不及表達了。惟願父親在天有知，女兒下輩子努力做個討喜的孩子，不再讓您留遺憾。

當歲月風吹過，吹落了懵懂無知，吹走了抱怨凄涼，卻吹開了成熟智慧的花朵！以前，我總以為生活中，只要乾淨自然的守著一顆心，靜待花開，幸福便會翩然而至。

我不善於表達自己，無論生活、工作、學習、交際，還是家庭，所以總是喜歡獨來獨往，因為怕自己的行為和言語會傷害到身邊的人，所以我選擇了沉默和孤獨。

父親離開，第一次讓我知道了：有些愛，不能等待，有些沉默，會讓生命留遺憾。

剪一縷二月的柔情，淺寫無限思念。往後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自己仍會安靜地走完！

但不論經歷怎樣的悲喜年華，都不可忘記昨日的惆悵，以激勵今日的自己；無論經歷怎樣的愛恨，都不可忘記學會自強自立，以激勵逆境中的自己在跌倒中站起前行；無論經歷怎樣的痛苦人生，都不可忘記不完美的人生才是多彩的人生……

作者簡介：夢若安然，原名張弘，貴州黔南人，2011年參加工作，喜歡在文字里徜徉，喜歡一個人的素色流年，淡而燃之，靜默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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