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雷！駕駛瑞典薩博-37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本文作者是阿爾夫·英格森-索爾，他在1975-1997年期間為瑞典空軍駕駛薩博-37「雷」式戰鬥機。

我在薩博-37上飛了近2000小時，自然留下許多美好回憶。比如我們在漫長的黑夜裡飛行做海上攻擊訓練，掛載著Rb 04空對面導彈實施4機低空攻擊戰術，在極低的高度做著編隊和規避機動。又或是我們在諾爾蘭的維德塞爾靶場的攻擊訓練中投下實彈，再一次貼地飛行。

我們還與防空戰鬥機一起演練過空戰機動，一般是4 V 4。當JA-37取代「龍」開始執行防空任務後，就成了我們AJ-37飛行員的強硬對手。即使是「龍」也能拉到7-8G有時甚至是9G，但為了跟上我們的速度，它的轉彎半徑會很大，這給了我們更多空間。只要對手是由「龍」模擬的米格-21，我們一般會獲勝。但如果是JA-37模擬的米格-29，我們就沒有機會了。AJ-37的空對空武器只有Rb 24「響尾蛇」空空導彈，吊艙式機炮在空戰也不是很有效。本來AJ-37隻能在白天而且天氣條件良好的防空任務中攔截敵轟炸機，在面對敵戰鬥機時只能自衛。

「龍」式戰鬥機的飛行員發明了一個特殊機動，那就是在很低的空速下猛拉杆使機頭突然上仰直至超過90度，然後猛推桿使「龍」恢復水平飛行

「龍」式戰鬥機的飛行員發明了一個特殊機動，那就是在很低的空速下猛拉杆使機頭突然上仰直至超過90度，然後猛推桿使「龍」恢復水平飛行，但會損失很多速度。許多年以後俄羅斯蘇-27在航展上表演了相同的機動並且把它叫做「眼鏡蛇」機動。我第一次見識這個機動是在豪諾灣上空對抗F 10聯隊的「龍」時，當時我已經咬住那架「龍」，可突然間他就像是「懸停」在空中，使我從他右側衝過而沒有獲得射擊機會。雖然他佔據了我後方的攻擊位置，但由於失去了很多速度，所以也只能做做規避機動。「雷」是無法完成「眼鏡蛇」機動的，除非你在非常低的速度下冒著機體結構受損的風險。「龍」的飛行員不必擔心，他們的飛機堅若磐石。

「雷」的發動機有一個三區加力燃燒室。發動機在最大軍推時的表現平平甚至有點推力不足，在大熱天的軍推起飛中，你甚至會覺得「雷」不願意離開地面。加力1區主要用於在低空攻擊中維持速度(0.9馬赫)，因為此時飛機會掛又大又重的彈藥。2區用於起飛和加速，當你開到3區時，奇蹟就發生了。用加速迅猛來描述此時的「雷」是不夠的，因為這傢伙已經變成一頭野獸。3區加力起飛滑跑距離只要400米，飛到跑道頭時的速度已經達到800公里/小時。當加速過0.9馬赫時，拉杆4-5G過載讓「雷」進入80度急爬升，爬升過6000米後開始緩緩改平，到10000米時爬升角度下降到30度，此時距離松剎車只過去了約1分50秒。如果你在一個寒冷冬日這麼做，時間甚至可能會低於一分半，要知道這個時間只夠一架客機起飛後收起落架的。

當你開到3區時，奇蹟就發生了。用加速迅猛來描述此時的「雷」是不夠的，因為這傢伙已經變成一頭野獸

「雷」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回憶正是這些急速爬升。當我們在韋特恩湖夜間掃射目標或投擲炸彈時，有時會獲得成為「宇航員」的機會。我記得一次訓練任務即將結束時我們還剩一些燃油，夜空非常晴朗，管制員允許我們爬升到12000米。我們兩架「雷」正飛在水面上方200-300米，我們把間距增加到約500米，猛然開啟3區加力以0.95馬赫的速度進入一個近乎垂直的爬升。僚機尾後拖出的耀眼黃色火焰足足有10-15米長，隨著我們越飛越高，火焰的顏色也逐漸變成藍色。當爬過6000-7000米高度後我們各自滾轉倒飛慢慢改平。此時過載慢慢接近於0，同時整個世界也慢慢展現在下方。當我們在12000米滾轉改平後，可以看到整個瑞典南部地區從東部斯德哥爾摩到西部奧斯陸的燈光，就好像自己坐在進入軌道的宇宙飛船里。這次從韋特恩湖漆黑的水面爬升到12000米星空的旅程只用了40秒!幾個半滾後我們迅速降回低空，然後降落在F 6聯隊的基地，滑回機位。我面帶微笑地走向中隊營房，一邊和僚機飛行員打趣說：「這臟活(對地攻擊)總得有人干啊。」

「雷」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回憶正是這些急速爬升

我在F 16、F 21和F 4聯隊大約在JA-37C/DI上飛了800小時，在F 21聯隊又在AJSF-37、AJSH-37和SK37E上大約飛了250個小時，所以我駕駛「雷」的時間遠遠超過了其他機型。

我覺得JA-37的確稱得上是第二代「雷」，飛起來很安靜，有一個優秀的人機界面，與AJSF/AJSH和SK-37E相比飛起來更暢快。JA-37的發動機從RM8A升級到了RM8B，增加了一個額外的風扇級，從慢車推到最大加力再收回慢車不必再擔心壓氣機會失速，使我們能專註於作戰。JA-37還有高攻角聲音警告，讓我們能把視線聚焦在目標上。更強大的RM8B發動機也帶來了更好的高空加速性能，尤其是飛那些發動機沒有下調推力的尤物時(大部分JA-37都下調了推力，避免最大加力時後機身過熱)。你駕駛安裝RM8A發動機的AJSF/AJSH和SK-37E進行空戰時要時刻小心，當從加力狀態收油門到軍推的同時增大攻角，就有可能導致發動機壓氣機失速。這些型號的過載也被限制在6G，攻角限制在18度，優點是重量較低，其低速爬升性能超過了JA-37。

我覺得JA-37的確稱得上是第二代「雷」，飛起來很安靜，有一個優秀的人機界面，與AJSF、AJSH和SK-37E相比飛起來更暢快

雖說RM8B性能強大，但由於JA-37的重量使其整體性能表現不突出，只能算是一般。JA-37真正的優勢在於是瑞典空軍很早就開始操作的數據鏈，最多允許四架飛機共享信息，提高了飛行員的態勢感知能力，在當時空前提高了空戰協同效能。JA-37的自動機炮瞄準模式也是一個很酷的功能，讓我們能用厄利孔30毫米機炮實施遠距迎頭攻擊，此時JA-37的自動駕駛儀控制著飛機的俯仰和偏航，飛行員只要根據計算機給出的參數滾轉就行了。但對準目標有時很難，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會引起暈機!

我在1997年飛JA-37C(Mod C升級標準)時開始接觸數據鏈支持下的4機編隊戰術。我們的主要空空導彈是Rb 71「天空閃光」——一種當時已經過時的半主動雷達制導導彈，這意味著我們在導彈擊中目標前必須一直用雷達照射目標，越是就離目標越來越近，被敵機擊落的危險也隨之增加。唯一的解決辦法是讓編隊中所有4架飛機都積極照射目標，把敵機飛行員淹沒在來自四面八方的雷達警告中，無法注意到我們中的任何一架，從而使我們從他的後半球蜂擁而至，獲得擊殺。當然這種戰術的風險也很大，因為我們的對手是一架掛載AA-10C導彈(增程雷達制導的R-27ER)的模擬蘇-27，我們只能像狼群一樣狩獵。

在JA-37服役末期，我們飛的是裝備了Rb 99 AMRAAM和U 95干擾吊艙JA-37DI，所以戰術也發生了改變。JA-37DI的雷達探測距離遠超之前型號，我們可以只讓一架飛機開啟雷達然後共享目標信息，其他飛機保持無線電靜默接近目標，直到發射Rb 99導彈，這種戰術現在已被「鷹獅」繼承下來。那時我不再怎麼飛空地任務，駕駛AJSF/AJSH飛了很多偵察任務，我們的戰術是在30米低空跨音速高速飛行。

掛載Rb 99空空導彈的JA-37

在高速公路起降頗有意思，進近速度是230公里/小時。這段公路長800米寬24米，你在接地後必須操作迅速而精確，因為反推系統要花個幾秒鐘才能起作用，這幾秒真是漫長啊。在冬季，我們要降落在被積雪覆蓋的跑道上，只有反推才能停住飛機，因為機輪剎車毫無作用，這種降落中會讓飛行員的心臟狂跳。

薩博-37戰鬥機家族

我們這些「雷」式戰鬥機的飛行員對自己的技術和戰術充滿了信心，做好了對抗任何對手的準備，其中大部分信心來自我們對戰鬥機數據鏈編隊作戰的認知。我生命中的這段飛行經歷使我有了一個堅定的信念：無論單機有多麼能幹，多機編隊總是比單機作戰更好。我把原因歸結於態勢感知、精良的數據鏈、良好的武器和感測器。「雷」可能比較重，性能也不算最頂尖，但它的感測器、武器、飛行員訓練和數據鏈系統是出類拔萃的，尤其是JA-37DI，我認為這架飛機有能力對抗當時的任何對手。

公路基地

瑞典空軍在操作「雷」時也同樣遵循著冷戰時期的分散作戰理論。當時，大多數國家都在空軍基地建造數百個硬化機堡(HAS)來防止飛機被敵人摧毀於地面，而瑞典的做法則是把飛機分散出去。近年來多場戰爭和衝突已經證明了瑞典空軍的正確性，因為現代戰鬥機投擲的精確炸彈能夠輕鬆摧毀硬化機堡。

當時，大多數國家都在空軍基地建造數百個硬化機堡(HAS)來防止飛機被敵人摧毀於地面，而瑞典的做法則是把飛機分散出去

在戰時，瑞典空軍會放棄所有空軍基地，每個聯隊都把自己的飛機分成小隊分散出去，依託遍布瑞典鄉村的高速公路獨立作戰。瑞典空軍自上世紀30年代起就開始發展這套系統，等到「雷」服役後，瑞典空軍就成為了分散作戰的大師。

公路起降要求對冷戰時期瑞典空軍的裝備、訓練和組織都產生了極大影響，包括戰鬥機和運輸機在內的所有型號飛機都必須能在800米長16米寬的一段公路上起降。此外，兩次任務間的維護和補給必須簡單快捷，以保證飛機在相對簡陋的條件下進行作戰。所有的支援設施都必須是移動式的，能夠跟隨飛機一起分散。雖然這些要求對於「雷」這樣的複雜戰鬥機來說並不容易實習，但薩博公司還是使之成為可能。

公路起降要求對冷戰時期瑞典空軍的裝備、訓練和組織都產生了極大影響，包括戰鬥機和運輸機在內的所有型號飛機都必須能在800米長16米寬的一段公路上起降

除了和平時期的主要基地外，瑞典空軍還維持著數量更多的後備作戰基地，這些基地也可用於分散作戰。瑞典空軍在上世紀80-90年代把這種作戰基地概念稱為Bas90，隨時保持著24個後備基地處於待命狀態。

Bas90作戰基地的面積約是20×30公里，有一條2000米主跑道(通常是一個飛機場)和3-4條800米二級跑道(一般是經過強化和拓寬的高速公路)，所以跑道都被普通道路連接起來，並且沿道路布置了多達100個小停機位(一般是機經過精心偽裝的樹林空地，在瑞典北部則是在岩石中開鑿的隧道掩體)。飛機可以在這裡加油裝彈。大多數作戰基地都預先配置了油庫和隱蔽的指揮掩體。

所以跑道都被普通道路連接起來，並且沿道路布置了多達100個小停機位(一般是機經過精心偽裝的樹林空地，在瑞典北部則是在岩石中開鑿的隧道掩體)

Bas90概念的另一個重要特點是飛機會頻繁改變基地，在理想狀態下，戰機起飛後絕不降落原處，這能讓敵人的目標識別變得非常困難。但這需要一套非常有效的物流體系，為了讓這一切成為可能，瑞典空軍組建了一些基地營，專門負責在分散作戰中對戰鬥機進行外場維護和加油裝彈。

一個基地營下轄8個機動組，每個組有6名技術員，配備了三輛卡車，裝載了維護和補給戰鬥機所需的一切工具、燃料和彈藥。當一架戰鬥機完成任務降落時，機動組就從掩蔽所開出就位，引導戰鬥機滑向指定停機位實施加油補彈。等戰鬥機再次升空後，機動組也會隨之移動到下一個補給點。如果有必要，基地營能被裝進一架TP-84「大力神」運輸機快速機動到另一個作戰基地。

一個基地營下轄8個機動組，每個組有6名技術員，配備了三輛卡車，裝載了維護和補給戰鬥機所需的一切工具、燃料和彈藥。當一架戰鬥機完成任務降落時，機動組就從掩蔽所開出就位，引導戰鬥機滑向指定停機位實施加油補彈

在服役中，「雷」會定期部署在Bas90系統的分散公路基地進行訓練。「雷」一般會在分散基地待上一兩周，在模擬戰時的環境下進行晝夜訓練。薩博-37加油補彈時間短、可靠性好、易於維護、短距起降性能高，這些都是「雷」能完美貼合瑞典空軍分散作戰理論的關鍵因素。

退役

「雷」式戰鬥機在瑞典空軍有著輝煌的服役生涯，該機先後裝備了瑞典空軍9個聯隊的19個中隊，成為在20世紀80-90年代瑞典防空力量的中堅。「雷」也成為瑞典空軍一些重要戰術的基石，如分散作戰和數據鏈網路。

薩博戰鬥機全家福

第一種從瑞典空軍退役的「雷」是AJS-37對地攻擊型，最後一批在2000年退役。緊隨其後是2004年退役的JA-37防空戰鬥機，此時瑞典空軍只剩下一個混合裝備了SK-37E電子戰教練機和AJSF-37/AJSH-37偵察機的中隊。但這些飛機僅繼續服役了一年，2005年11月25日，F 21聯隊的最後兩架AJSF-37和AJSH-37做了告別飛行。

這架AJS-37就是37098 52號(SE-DXN)

兩架SK-37E從作戰部隊退役後來到馬勒姆斯萊特的FC飛行試驗單位飛了幾年，承擔「鷹獅」項目的各種測試任務。2007年9月4日，FC的SK-37E 37809做了瑞典空軍「雷」的最後一次飛行。今天，一架AJS-37已被修復到適航狀態，由一個名叫「瑞典空軍歷史飛行」的民間組織操作在航展上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