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散落在南洋的文人足跡

華人人口占約80%的新加坡，英語如今是最重要的官方用語。1970年代，新加坡政府推行以英文為第一語言的教育政策，從此中文在新加坡開始沒落，逐漸演變成一個獨尊英語的社會。但在上世紀上半葉，情況並非如此。創辦於1955年的南洋大學（現已關閉，並改名為南洋理工大學）以中文為教學用語，還曾經是世界上唯一一所海外中文大學。1920、30年代，新加坡北望向大陸文人招手，不少文化名人受邀前來辦報、教書，其中不乏老舍、郁達夫、徐悲鴻等，他們都曾經在這個南洋城市留下足跡。

老舍@牛車水

老舍的《小坡的生日》以多元種族的新加坡作為為背景，通過主人翁小坡的眼睛，來審視當時南洋社會的種族問題。在新加坡，小坡其實是一個區域名稱，指的是新加坡河中上游的的華人聚集地，和小坡對應的則是位於新加坡河下游兩岸的大坡，也是現在的牛車水所在地。旅居新加坡期間，老舍自然會光顧大坡的商務印書館。

商務印書館新加坡分行原址。

1897年創辦於上海的商務印書館，新加坡是其海外的第一家分行，現在商務印書館早已經搬走了，樓房成了普普通通的橋南酒店。商務的南洋分館由中國知名出版人張元濟主張開設。張元濟曾經參與戊戌變法，革命失敗後，被清廷革職，後被李鴻章賞識，擔任上海南洋公學譯書院院長，後來才積極投身事業，並主持商務印書館的編譯工作。百年前，張元濟遠赴歐美考察途中， 就曾經停靠新加坡並在此遊覽，他在《張元濟日記》里留下了一些對新加坡的觀察。

新加坡植物園。

1929年間，老舍在新加坡居住約5個月，於華僑中學執鞭。這所新加坡歷史悠久的中學，由著名慈善家陳嘉庚（廈門集美旅遊區內就有多個紀念陳嘉庚的景點）於1919年創辦，目前也是新加坡排名前三的中學。校園雖然不對外開放，但如果你剛好乘車路過位於武吉知馬路的華中，不妨多看一眼校園古老的鐘樓，它已經被列為新加坡國家重點文物。老舍旅新期間，還經常到校園附近的新加坡植物園散步，對公園內的蘭花花圃情有獨鍾。由英國人所設立的植物園，現在也已經是新加坡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的世界文化遺產。

劉以鬯@惹蘭勿剎

如果還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這應該是中文電影史上最著名的私奔邀約，那張船票開往的就是新加坡。《花樣年華》靈感來自香港文學教父劉以鬯的意識流小說《對倒》（《2046》則改編自劉以鬯的《酒徒》），雖然電影和小說情節幾乎風馬牛不相及，但電影劇終卻目地明顯地鳴謝了劉以鬯。

翻新後的金陵大酒店，變成一家時髦中檔酒店

電影中，梁朝偉受邀到新加坡辦報，這和劉以鬯的個人經歷頗為相似。1952年前來新加坡主持一份小報的劉以鬯，就曾入住惹蘭勿剎的金陵大酒店，在裡面埋頭苦幹寫稿。現在這家酒店還在，並在2012年翻新成一家時髦的中檔酒店，設計師採用了大量的老傢具及保留了一些斑駁的牆面，懷舊氣息濃厚。惹蘭勿剎是新加坡的傳統老區，近年來也搖身一變成時髦街區，老舊的店屋一轉身就成了咖啡館、設計酒店和精品店等。街區中人氣最旺的的咖啡館名為再成發五金，這家改造自五金店的咖啡館，是咖啡上癮者的安樂窩。

郁達夫@武吉巴梳、中峇魯

受富商胡文虎（虎標萬金油的創辦人）的邀請，郁達夫在1938年至1942年間，來到新加坡主持《星洲日報》（《聯合早報》的前身）副刊。

裕華國貨的前身是南天酒店，曾是新加坡最高端的酒店之一

郁達夫在新加坡的第一站是牛車水的裕華百貨，這個現在專售國貨的百貨大樓的前身為南天酒店，郁達夫和妻子王映霞、兒子郁飛就住在8號房。南天酒店曾經是新加坡最高端的住店之一，同時設有著名的南天大酒樓。當時郁達夫正在鬧離婚，而和王映霞的餞別就在南天大酒樓里，雖然後來王映霞否認有餞別之宴的說法。

「再成發五金」由幾個對咖啡狂熱的年輕人所開，原址是名為再成發的老式五金店。咖啡店老闆連名字也懶得改，所在的老城區是最有新加坡特色的地區之一，少有遊客

不少旅行者都會到牛車水遊覽，這個老區是本地華人的聚集地，但最熱鬧也最無趣的幾條街已經迪斯尼化，經過80年代的市區改造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擠滿了售賣廉價旅遊紀念品的商鋪。如果你願意走遠一點，去武吉巴梳（Bukit Pasoh）街逛逛吧，這條牛車水地區最漂亮的街道，還保留了不少老會館。最古老的也是最時尚的，這條擠滿了二戰前店屋的老街，有最難定位，亞洲數一數二的西餐廳Andre、新加坡最優質的中文書店草根書室，還有隱藏起來的，當前最時髦的Speak Easy酒吧D.Bespoke，店裡的日本調酒師經常被選為新加坡最帥的調酒師之一。這條街老早就精於吃喝玩樂，位於43號的怡和軒創立於1895年，是當地有名的華商俱樂部，不少早期南來的文人也經常混跡於此。據說，這個俱樂部更是郁達夫經常來搓麻將的地方。現在的怡和軒依舊是本地最高大上的華人俱樂部。

武吉巴梳老街。

到《星洲日報》上班後，郁達夫就搬到了牛車水附近的中峇魯，住在忠坡路大牌65號三樓。看來郁達夫很早就有眼光，這個街區保留了上世紀30年代所建造的經濟適用房，這些帶有Art Deco風格的公共住房現在深獲當地小資們的歡迎，也是目前新加坡房價最高的地區之一。街區里遍布了個性的咖啡館，深受新加坡人熱愛的老字號餐館和蓊鬱的熱帶老樹，是有國內朋友到訪新加坡，我一定會帶去逛逛的街區。（文/葉孝忠，前中文版《孤獨星球》出版人，《聯合早報》專欄作家）

中峇魯一帶安靜的住宅區

轉自澎湃新聞：http://www.thepape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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