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藍綉：玩壞「青花」的設計師咋就沒看到這塊珠玉？

文 | 春梅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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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陣子，哦不，直到這陣子，大家都對「青花瓷」愛得深沉。反正方文山的《青花瓷》本號已經撕過了，看這裡：毀掉古風小清新：《青花瓷》自顧自無知，我眼帶諷刺。

所以說本文是來種草的，愛信不信，哼！愛死上面這張照片了！

在我情竇初開的年紀，我還很喜歡青花瓷，覺得滿博物館的瓷器廳全都是妖艷賤貨，就它那麼單純那麼不做作。當時我的夢想是拿永樂的青花一束蓮大盤子盛魚頭湯，那才叫色香味俱全呢！

明永樂青花一束蓮大盤子（香港保利）

後來不曉得哪位或者哪一代設計師發現白色+藍色來設計衣服，又簡單又能裝X，於是大家就紛紛掉進了這坑了。著名的被本號掛了又掛的郭培女士，就深諳此道，下面是她的作品。

郭培的「青花」設計

除了她還有國內外很多設計師設計過青花相關題材的東西。

東北虎2009高定

北京奧運會"青花瓷" 禮服

Valentino 2013 秋冬

其實且不說本文里會介紹的「三藍綉」，就青花本身來說變化就絕非藍白而已。比如作為紅藍控的我就很喜歡青花釉里紅及青花紅彩，在白色上一襯，又艷麗又肅穆。

青花紅彩（上博）

青花釉里紅（紐約佳士得柯蒂斯藏瓷專場）

而「三藍綉」與青花有相似之處，青花是用鈷料顯出青色來，其本身與它底色是不是白色、要不要搭配其他顏色是沒有關係的。而「三藍綉」主要色彩也就是藍色，只是瓷器匠人用鈷料可以分出不同深淺層次的藍色，而對於繡花來說就只能準備許多許多種藍色的絲線了。所以名為「三藍」其實並非三種藍色，而是許多許多種不同明度飽和度的藍色相。

清 紅色三藍綉掛帳（錦繡天工—明清宮廷服飾專場）

我們從小看水墨畫，便知道只用一種黑白灰的墨色就可以畫盡天下景物，只是墨色沒有色相而已。其實也有人以硃砂代替墨色繪製，硃砂雖是紅色相的，卻依然可以刻畫萬物，所以藍色自然也是可以的。就像很多青花瓷圖案一樣，它們的色彩雖然和真實景色不同，卻也是別有韻味的。

明 孫克弘 殊竹圖

「三藍綉」就是通過明度純度的調配，在服裝上構成了層次感豐富的世界，就像青花瓷一樣。我覺得比青花瓷還要更好看一點，因為刺繡的世界不是平面的，而是立體的，不同的針法還可營造出質感充盈的微縮世界裡。

三藍打籽綉（龍梓嘉）

三藍套針（天工續物）

（微微老綉）

雖然以「三藍綉」稱呼，其實「三藍」的還有緙絲、還有手繪，說白了工藝只是實現的手段而已。

三藍緙絲

清代後期的審美逐漸走向繁複，在現在很多人看來或許局部修片的工藝令人驚嘆，但是整體卻往往令人難以接受。所以「三藍綉」算是晚清被發展出來的其中算得清流的一種。

由於「三藍綉」主要用在服裝上，所以底色就不像青花瓷一樣常見白色了，而是黃色、紅色、綠色、香色、醬色都有，甚至還有藍色、比藍色更深的青色。總之一切顏色，皆有化學作用。

Denman Waldo Ross

北京東正

清同治 石青色緞綉三藍花卉喜相逢紋女褂（北京保利）

有時候也會像青花瓷一樣，以藍色為主要構圖色彩，輔助以其他顏色，效果就更加明艷亮眼。

綠色緞綉桂花玉兔金皮球花紋八月花神衣

三藍花邊的裙子（微微老綉）

估計有人要問了，藍色可以做「三藍」，那麼紅色、綠色也可以做吧？當然也是有的，只是都沒有「三藍」如此流行，存世量巨大。大家可以留意一下一些國內外博物館或私人收藏的晚清以來的綉片、服飾，其實「三藍」是極其常見的，並且變化萬千，令人難以總結具體它會是一個什麼樣的風格，事實上它好像都可以做到。

清代本身就是一個十分偏愛藍色的朝代，這個偏愛不僅僅在民間，在官方服飾制度里也極為推崇。

康熙帝讀書像軸

清《康熙萬壽圖》下卷局部

雖然它們從名字上看似乎極沒有關係，有叫元青、石青、紅青的，也有叫寶藍、深藍的，還有叫月白、魚白的，甚至還有個叫玉色，但實際上它們就是我們現在意義上的藍色系，只是深淺及飽和度有區別罷了。

乾隆色譜——從歷史檔案復原清代色彩

我國歷史上的染料萬千，但是能染出藍色的卻只有靛青。就是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那個青，但是作為原料的藍草卻有很多種類，各地用藍草配置靛青的方式也各有不同。王業宏統計《乾隆十九年銷算染作》各色系染色用料，藍色系配方竟然佔了40%之多！

靛青而且作為還原性染料，還有原料廉價易得，色牢度也高於一般草木染的優點。清代統治者可能出於對曾經風俗的保留，而民間則更多出於實用的目的。君不見江南的藍印花布，也是靛青啊，只是那樣的白底藍色怎麼比得上巧思用盡、錦繡華麗的「三藍」呢！

藍印花布

經常有人問我，某個朝代是不是尚某色？我真的很難回答得上來，因為怎麼算「尚」呢？統治者寫入服飾制度嗎，還是民間流行呢？無論哪一個都不會只有一個顏色吧。更何況，出於某種統治目的推崇的顏色，也不會像制服一樣，舉國上下一個顏色吧。就像藍色系染料用得如此頻繁的清代，咋就沒人說他們尚青呢？服飾用色，永遠是一時風尚，更何況你看只是區區「三藍」，竟然也有如此多的變化啊！

清末民初白色緞地瓜瓞綿綿花卉紋女長袍 美國波士頓藝術博物館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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