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主持人李兵含淚講述古村落故事，感人至深（一）

點擊題目下方六丈日子，關注青年精英最愛閱讀公號

作者：李兵

第一部分：活著的記憶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非常感謝各位能夠在百忙當中抽出時間，來聽我講一些越來越老的故事，也很感謝我們的導演組、我們的節目組能夠營造這樣一個很好的環境。看，漫天的星空，開始還有螢火蟲，還有小朋友們朗誦黃鶴樓，一下子就把我帶到了記憶中的鄉村。因為今天我演講的內容就是關於鄉村、關於村落、關於古老村落，題目叫做《鄉關何處》。可能有朋友會問我，鄉關何處，關我何事啊？我想告訴你，鄉村、古老的村落，是我們每一個人，每一個中國人的故鄉！

以前我也納悶，為什麼古人登樓思鄉、望月思鄉、送客也思鄉？後來我到了鄉村才明白。我第一次去鄉村是很小的時候，是去我媽媽的老家，在北方。剛一下火車，我的哥哥們、舅舅們，就趕著馬車來接我，當時我坐在馬車上，筆直筆直的土路上，兩邊都是白楊樹，也筆直筆直的，陽光從樹葉枝杈當中滲下來，照射下來，我坐在馬車的身上，暖洋洋的，一會我就睡著了。到了老家，睜眼一看，哦，茫茫一片青紗帳，那都是紅高粱啊！高粱地，那個高粱有我好幾頭那麼高，我們在那當中捉迷藏，玩打仗，有意思極了！累了到小河裡頭去洗個澡，游個泳，有的時候還跟舅舅們、小哥哥們一起去打羊草。打羊草的時候，用兩根繩子往地上一鋪，把羊草割好以後碼在繩子上，然後捆好，往背後一背，回家了。累了隨便在哪個樹上一靠，小憩一會兒，太美了。

晚上還可以跟舅舅們一起去到屋檐底下去捉麻雀，那麻雀挺傻的，晚上的麻雀只要拿手電筒一照，拿網子一扣就逮住了，放在小籠子里養著，太好玩兒了。你們有這樣的記憶嗎？可能也有，好極了，這就是我對鄉村的最開始的美好的記憶。說到鄉村的記憶，其實不光我有，老外對於中國的鄉村都特別感興趣。接下來給年輕的朋友們介紹兩位帥哥好不好，來自北歐的。當時我們的兩位導演，看到這個帥哥的時候，採訪都不會了，於是讓我們的一個來自加拿大的女主持人來採訪，來看一下外國帥哥都說了些什麼。

【視頻資料】北歐年輕人：我感覺很多外國（人）來到中國，他們只看到比較現代的中國，有點失望，因為他們到中國想看比較古老的、以前的中國。中國的文化，中國的歷史我覺得都在農村。像一個家庭一樣，這裡大家都認識，都是好朋友，都請我們喝茶吃飯。基本上我覺得中國的農村是這樣的，是最棒的，最棒的。

中國的農村是最棒的，村落是最棒的，其實在我的記憶當中，中國的古老村落有很多很多的美，我們一一道來好不好。首先來說說中國古村落的自然環境之美。

一、村落的自然環境之美

來，看幾張圖片，這都是散落在我們中華大地上的古老的村落，有的像桃花源一樣，有的在水上，像「東方的威尼斯」，也有窯洞，還有在高山上的村落。這是海上的村落、江南水鄉的村落、高山上的村落、這是碉樓、這是蒙古包。這些散落在中華大地上的異彩紛呈的各具特色的村落，是我們中華農耕文明的最基礎的地方，也是我們活著的記憶。

好，再來看看湖南，看看這張圖，湖南東南西三面環山，北面是洞庭湖，它就像一匹奔騰的馬的蹄子，湘資沅澧四水奔流其間。這個地方太富饒了，小鳥隨便啄一顆種子撒落在地上，就可以生根發芽，長成大樹，形成森林。我們湖南的古老村落就是依山傍水，在這片土地上生長出來的，特別美！那環境，那景色，那味道……好極了。

我記得有一次,我去桃源洞一個古村落（做節目），那個地方太好了，景色非常好，有樹木，有瀑布。當時我很開心，一會兒爬樹，一會兒跑步，使勁地吸氧，還到河裡面去玩，一不小心掉河裡去了，濕著褲子我做了一段主持，我說：「親愛的朋友們，這個地方『離子』特別多，不是那個吃的梨子，是負氧離子的離子，據說每立方厘米有八萬多個，空氣特別好。而且如果說哪個地方身上的皮膚被劃破了，不用什麼上藥，幾天自然就好了。多好啊,這樣的地方！」現在我們在都市全是霧霾，想想，多喜歡這樣的地方，這是自然環境之美。

第二、中國村落人居之美

我們村落的古老建築可以說是各具特色，北方有蒙古包，南方有干欄式建築，北方有干打壘，南方有馬頭牆等等。但是我想說的還不止這些，更重要的是這些村落，這些人居的房子，建的是非常有意思，而且很科學，是依照什麼樣的科學呢，叫堪輿學，過去也叫風水，現在叫做人居環境學。古人認為，我們居住的地方是要跟大的整體環境相適應，一定要天人合一。這就是我們中國傳統科學最核心的一個內容，他們認為大地像人一樣有胎息、孕育。

《莊子·達生》當中說：「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就是房子一定要根據這個地脈，這個環境而建。怎麼規劃，朝向如何，都是有講究的。還有一點，我們的古人都是因地制宜，有石則石、有木則木、有土則土，所以當房子老了以後，它自然地又回歸到大地當中，繼續孕育大地，非常非常智慧。

接下來想讓大家看兩張照片，一個是我十年前的，一個是我十年後的，看兵哥老了沒有。來看一看，這是十年前的，你看那時候多年輕呀，十年了，很溫暖最美好的記憶。這是十年後的，同樣的老人，同樣的剪紙奶奶。這是高椅，看看，這高椅人居環境多美呀！這是楊氏祖先，在六百年前他們尋風水而來，找到這樣一塊寶地，這就是高椅，美吧！哎呀，環境好極了，後面是山，前面是小河，老百姓在這裡生息著，可美了！

好，接下來講一講第三點，是村民勞動之美。

第三、村民勞動之美

講到這兒呢，有一個畫面就浮現在我腦海里，一直讓我很難忘。那時我在雲南西雙版納採訪，正好是稻子收穫的時候，我看到田間有兩個女孩子在那收稻子，在打稻子，她們穿著筒裙，很漂亮，拿著一種特殊的工具，長長的，前面是一個板，可以摺疊，就這麼打，「蹦、蹦、蹦。」哎喲，那不是勞動，那是跳舞。（歌詞）「村村寨寨，打起鼓敲起鑼」，哦，這是阿佤族的歌，應該是傣族，傣族筒裙，那傣族的音樂應該是什麼來著？來聽一聽傣族的音樂。

那時我覺得勞動太美了，再給大家講一個村子，這個村子是位於我們湘中紫鵲界的下團村。我們去村子的時候，村子就像桃花源一樣，可美了！尤其是老鄉們從他們的一個農具博物館裡頭拿出來好多他們收藏的農具。各種各樣的，展示給我，給我做無實物表演，好玩極了！那種對農具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全表現出來了，看一看這段視頻：

【視頻資料】農具博物館農具展示

你看奶奶紡線，手上沒線跟真的似的，與生俱來的對農具的親切感都表現在這裡。

現在說說我自己，我是十幾歲時候，當時北京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和北京廣播學院組織了一次為南方的地方台招播音員的工作，當時（考官）有齊越老師、張頌老師，都是我們國家播音的泰斗，就把我看中了，挑上了，於是就決定讓我到南方來。我爸爸媽媽挺不捨得的，不想讓我來，但是沒辦法，我太擰了，一定要來。當時我走的時候，媽媽把衣物被子給我準備了兩大箱，爸爸寫了一句話：「為中國的廣播電視事業奮鬥一生。」媽媽爸爸的囑託，我這一輩子都記著。但是來了湖南，我真的是很想家，因為當時年紀小，是一個喜歡詩的年紀，於是想家了就寫詩，但是我寫詩，沒寫北京的什麼事兒，寫的是鄉村，寫的是《牧歌》：吹著短笛，騎著牛兒，走在鄉間的田埂上。望著自己剛犁過的稻田，心就像那天上的太陽。

我也納悶了，為什麼我會寫農村的詩呢，也許就是應了那句哲學命題——「勞動創造了人本身。」

好，接下來看一看村落的文化之美。

四、村落文化之美

看看我兩張青澀照片，這就是我年輕時候，那張照片挺珍貴的，是聞稻子照片，像袁隆平老先生一樣，我就模仿他的動作做的。剛做《鄉村發現》的時候呢，因為沒去過南方的鄉村，覺得什麼都新鮮，就拍。所以去張谷英村，覺得它水系好神秘、好有意思，那麼大的大屋子水怎麼流的那麼好啊，沒有一個地方堵，於是好，我就拍！那封火牆有意思，高高的，還可以在裡面捉迷藏，好極了，上牆，拍！這油豆腐好吃，新炸出來的，香香的，好玩兒，拍！只是好玩拍，到後來再去張谷英村，一去才知道那還有那麼深厚的村落文化。比如說一到那個當大門，上面寫著「耕讀濟世，孝友傳家」。這不就是我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個「齊家」最重要的思想嗎。進村以後那個老百姓還有家訓，村規，這不都是我們現在《弟子規》當中活態的表現都在那都有嗎？看一看這段視頻。

【視頻資料】

李兵：我們一會從大屋裡頭捉迷藏好不好？

張谷英小朋友：好！

李兵：找寶貝好不好？

張谷英小朋友：好！

李兵：我們現在出發好不好？

張谷英小朋友：好！

李兵：出發，找寶貝去！找到沒有？

張谷英小朋友：沒有。

李兵：其實，我是要告訴你們，你們的寶貝在哪裡呢，知道嗎？這裡，就是在這裡，就是這個大屋裡面。

張谷英小朋友：你別又騙我們！

李兵：其實我們這個古老的村落張谷英村就是個寶貝，是不是啊？

張谷英小朋友：是！

李兵：你們太小了，叔叔給你們爬一個好不好，？

張谷英小朋友：好！

【視頻資料】中國人民大學張成源：而它體量博大的同時，在建築學上叫肩肩相連，我們說的叫手臂相依。相互之間我說有矛盾嗎？他說沒有矛盾不可能，那就不是人了，但是我們的矛盾沒有任何一個矛盾可以激化，我們只要有矛盾都會淡化，是越來越小的。我說為什麼呀？（比如說）一個是住在他們大屋的西段，他要回大屋的話，必須經過旁邊這一間屋才能進門，如果我和你不和，我家門都進不去了。我坐在門口，你和我有矛盾你還能進我家門嗎？你進不了這個家門，你繞去吧。我認為這不僅僅是一種建築體了，建築的背後，是人的內涵，是一種文化內涵。子孫後代繁衍旺盛以後，可能用一根線，或者某一個標的物，或者某一個物體來拴住它，那可能這就是建築。

你看看，咱們老祖宗多智慧啊，把這大屋建的都讓你不孝都不行，讓你不友都不行。

好，再來看看我們民族文化，我們祖國56個民族，每一個民族都有自己不同的文化，可以說是百花爭艷。那我接下來就請大家看一看我們湘西的民族文化，這個是一首歌，是一首MV。

五、血緣根脈之美

從2013年到2014年，我用了一年的時間和我們的團隊拍了一個古老村落搶拍的紀錄片叫做《溯源紫鵲界》，拍這個片子的時候翻山越嶺，很辛苦。我記得有一次在翻一座山的時候，我們的一位年輕的女編導，一不小心從山上滑下去了，我當時非常著急，趕緊跑下山去看，她的整個胳膊全部劃破了，腿也摔傷了，但是她手中的鏡頭卻緊緊地抱在懷裡，一點都沒有事，我當時非常地感動。那個片子拍完了，該配音了，正好我在外面出差要配音，我就帶著這個配音的設備去的。那天，採訪完以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鐘了，把機器架好開始配音。那時充滿了情感，配的感覺還不錯，到十二點多鐘配完了。但是，我這一存儲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神差鬼使了，就楞是沒存上。你看看，哎喲，我當時急的呀，就像你孕育了一個孩子，剛剛出生就沒有了一樣。如果現場有學播音的孩子一定會有這種感覺，你在播音的時候一定是耗費自己全部的精力、情感，那是一件作品，我當時想哭，想罵人，想歇斯底里一下，想打那個電腦，但是都沒有用啊。我坐那兒坐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沒辦法，重新來，兩點多鐘又開始重新的配，一直配到將近4點鐘才配完。挺辛苦的，看一看我這辛苦白費了沒有，來看一看。

【視頻資料】紫鵲界節目片段

拍這個片子的時候，最讓我魂牽夢繞的，是一個姑娘。噢，不應該叫姑娘，因為年紀有點大，應該叫嫂子，最美的鄉村嫂子，聽她說了些什麼。

【視頻資料】祥云：梯田就是我心中的江山，有了田，就有了一切。

祥雲媽媽：兒女子孫都要靠這個田吃飯啦，

看這個身材多好，她叫祥雲，多美的名字。她們祖祖輩輩生活在紫鵲界高山上，梯田裡頭。其實生活條件並不是很好，但她們堅守在那裡，她們把紫鵲界梯田認為是自己的祖山，是自己的寶山，所以我覺得她們非常美。

說到血緣根脈之美呢，我有一次去隆回，正好遇到黃氏宗祠在祭祖，這次祭祖還不太一樣，還來了很多外地的，從重慶來的黃氏的朋友們。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但是一見面，就跟一家人一樣。那本來就是一家的，都姓黃，來看一看這段視頻。

【視頻資料】重慶黃氏後人：我們這裡有一房是發到四川那邊去了，他們就找到這裡。當然是高興啦，從13年的時候，我們第一次就有這個計劃，就是過來找我們的老祖宗，還是經歷了千辛萬苦，走了很多地方，根據地名這些東西，我們是轉了幾天。

隆回黃氏後人：他們找到家了，是自家人了。

為什麼那麼千辛萬苦地尋找，因為那裡是我們的根！我們做古村落節目到了很多古老的村落，其實每一個村落都有祠堂，都有族譜。我們說，現在城裡頭好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很疏遠，別說一個大院子里，就是對門住著的人可能都不認識。但是在農村不一樣，鄰里之間一定要好，因為說不定八百年前咱就是一家子呢。

好，再來說說勞動勇於創造之美。

六、勞動勇於創造之美

說到這兒呢，也想給大家介紹一個人，他就跟我魂牽夢繞的祥雲一山之隔的隆回的一個讓我魂牽夢繞的男人，就是他，他叫袁建蘇，這麼多年了我還記得他的名字，為什麼讓我魂牽夢繞，因為他造了架飛機，信嗎？不信咱們看看，看看我當時拍的片子。

【視頻資料，原《鄉村發現》節目】

李兵：一個從來沒有坐過飛機、 見過飛機的農民袁建蘇，僅僅憑著一張飛機的畫片，就能夠製造出飛機來，確實是奇聞。不知道當年萊特兄弟是怎麼製造出飛機來的，我想肯定和老袁不太一樣。

村民：你做得出嗎？

李兵：我不行，在老袁面前我很慚愧，我不但做不出來，我想都沒想過我要做架飛機。

李兵：老袁這飛機能飛吧？

袁建蘇：一定可以。

李兵：祝你成功。

（飛機起飛，失敗。）

李兵：老鄉們你們說他是失敗了還是成功了？

村民：成功。因為別人做這個東西，究竟還是能夠動了，所以說成功了。

李兵：你們不笑話他吧？

村民：不笑話。他的這種精神值得大家稱讚，不成功也不要緊嘛，成功是失敗之母（此處為村民口誤，應為「失敗是成功之母」。），失敗了再成功，總會搞出來的，對，這種精神高貴的很，這種品德，向空中發展。

我聽到台下的笑聲，那時我在現場的時候，聽到老百姓笑的時候，我的心在哭，因為我特別難受，我特別想袁建蘇能飛上去。我當時擔心的是，不是他飛得上去飛不上去，我是擔心他飛上去之後怎麼下來。但是，很遺憾，他沒飛上去。所以我當時馬上就跑過去，我就問老袁你摔壞了沒有，他說沒事，就是肚子有一點痛，我趕快給他撫摸，然後他說沒事。我就問鄉親們，就是前面視頻中所說的。真的，他沒有失敗，他成功了，他敢想，他敢去實踐，他敢去做，他有夢想，是不是成功了，是。所以這個人讓我魂牽夢繞了幾十年，讓我現在還魂牽夢繞著他，袁建蘇，了不起！

其實在農村，我們的鄉親們，我們的村民們，真的很了不起，有很多很多勇於去創造的人。比如說有做木摩托車的，有做兩米多高的自行車的，有種奇瓜怪菜的，有把豬不往豬圈裡養的，滿山遍野養的。非常了不起，我在這裡給我們的農民兄弟勇於創造的精神大大的點個贊。

然後就是淳樸情感之美。

七、淳樸情感之美

說到這個情感呀，真的是越來越深厚。因為以前只去過北方的農村，沒到南方的農村去看過，所以覺得什麼都好玩。如說，兩個牛在路上打架，好玩兒，拍下來！有說稻草長在樹上的，稻草怎麼長到樹上去了，好玩兒，拍下來！所以完全就是好奇在做《鄉村發現》，有一回在汨羅採訪，忽然有一個小夥子叫了一聲兵哥，我說怎麼叫我兵哥，叫我兵哥幹什麼，怎麼跟道上似的。再一看，他就過來了，啪一摟著我的肩膀：「你這衣服穿得跟我差不多，還不如我呢，你看那褲子上面還划了一大口子呢！」真的很親切、很親切，當時那個場景我記下來了，大家看看不，誰叫我兵哥來著。

【視頻資料】

村民：兵哥!

李兵：你好!

村民：兵哥節目搞得好，我蠻喜歡看，就是太短了時間，還要長一點。那禮拜五隨你好晚我也要看你的節目，你的節目講的是實話，代表了農民的好多心裡話。

這大哥西裝穿得好呀，這話也說的挺暖心的，就耳朵上的煙沒夾好，有點像黑社會老大，就是真的很發自內心，讓我很感動，所以「兵哥」這名字我就接受了，不管老人小孩叫我都覺得特別親切。

後來越做越深入，比如在幫助一個鄉村的生病的女孩子之後，這個女孩子給我們寄了一串風鈴，說：「祝節目組的同事合家歡樂。」你會很感動。然後老大娘寄了一雙鞋墊，說：「李兵呀，看你下鄉很辛苦，鞋子都磨破了，大娘買不起鞋，給你綉雙鞋墊，可能走起路來就不那麼打腳了。」你說你感動不感動。然後到農村，不喝酒不行，因為老大爺不會放過你，一定要喝酒，喝酒的時候大爺敬酒，說：「祝兵哥，祝你們出入平安！」這句祝福是讓我最感動的。

為什麼，因為有一年春節，洞庭湖遭到了大水，我去抗洪災區了。我們節目組幾個年輕的同志，去了湘西，到賀龍元帥的老家去採訪，但是回來的路上，因為下了小雨路很滑，我們的老師傅在拐彎的時候，一不小心，車就翻到了90多米的懸崖底下。當時我們幾個同志， 有三個年輕的同志，都沒有了。我心裡頭非常非常難過，因為那些同志都是跟我一起做《鄉村發現》那麼多年的，而且他們都很年輕呀，才二十幾歲，就沒有了。當時很難過很難過，後來鄉親們救人的時候，讓我們很感動。因為沒有人要他們去救人，他們是自發的，（說）《鄉村發現》這個節目是我們自己的節目，一定要救人，把東西看好，該背人的背人。我們有一位編導他很胖，但是他生還的可能性最大，一位小夥子就背著他，背了很遠才到馬路上，鄉親們就跪在馬路上，排一排，「停車!停車!救人!」車停下來了，把我們的同事送到張家界醫院，這位同志生還了，他現在是我們湖南衛視的一位非常優秀的執行製片人。這就是我和鄉親們的情感，從什麼都新鮮到越來越情感，到了越來越（有）責任，都是一步一步來的。

兩位著名的學者，是米莉博士和黃勇軍博士，他們為了研究花瑤村落文化，在那呆了很多年。到今年，我跟兩位老師去了花瑤，拜訪一位老人家，他在花瑤當中，那個職位叫做，巴梅，就是最有權威的人，當時我被那一幕感動了。

【視頻資料】中南大學副教授米莉：從04年開始就一直在這邊了，跟他們老人家都有很深的感情，而且我們每來一次都有很大的變化。尤其像他們的哥哥蒙四爺，其實在我們上次來的他就已經去世了，我們心裡非常的難過。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的眼淚流出來了。親愛的朋友們，關於鄉村、關於村落、關於古老的村落，有很多很多活著的記憶，在我心裡，我想也在我們現場每一位朋友的心裡。我的記憶、大家的記憶、村落的記憶、活著的記憶。這些美好的記憶，永遠都在我們的心裡，而且他們還活著。

在漫長的歷史演進過程中，像螢火蟲一樣散落在中華廣袤土地上的形態各異、異彩紛呈的古老村落，現已成為中華農耕文明最為集中的代表形態。她們既是人們經歷肉體生命輪迴的生活場域，也是原住民完成血緣聚居、文化傳承的精神領域，更是中華文明統序中，人與自然和諧共處哲學精髓的最高價值與體現。她們，是中華多樣文明形態最為生動、最為鮮活的文化記憶。

但是，我們懷著深深地鄉愁，把古老村落作為我們消解現代人民帶來的種種弊端、作為拯救枯竭心靈的一劑良藥的時候，我們又將面臨怎樣的一個現實場景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