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你面前哭，就是真的愛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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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方有佳人 | 圖：網路

擁有的，也許能夠永恆，也許終將耗盡，或者消失不見蹤跡。無論耗盡還是消失，我能確定的是，一定會有一些痕迹留在我們的生命里。我將一直記得這些歲月的細枝末節，因為它們曾經存在得如此真實 , 歷久而彌新。

融融手臂上有一枚煙花，是用煙頭直接燙出來的那種。一起吃火鍋的時候，她把袖子挽起來，一臉豪情地說，今天老娘要肆無忌憚地狂吃一頓，愛誰誰。然後我看見了她手臂內側靠近手肘位置的煙花。傷口已經變成了疤，顏色都變得那麼淺，好多年了吧！

我問她怎麼弄的。她一下有點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縮回筷子放下了袖子。「燙的。」我說凈說廢話。她愣了半秒，又笑了一下重新挽起袖子，從麻辣鍋里夾起一塊蝦滑，顧不得辣和燙，就整塊放在了嘴裡：「給范斯揚留的念想。」

她自己喝了差不多兩瓶啤酒之後，忽然就有點哽咽了，然後開始說起他們之間的漫長歲月，有笑有淚，一邊說一邊不時地自我打斷一下補充一句：「好啦，一切都過去了，都是從前了。」然後笑著抹眼淚。

她醉了嗎？我不知道。平時她喝一瓶威士忌臉都不會紅的，可是那天，兩瓶啤酒下肚就開始稀里嘩啦地哭號了。

「那時候范斯揚特別愛我也特別沒有安全感，他只在我面前展示脆弱，每次我看他落寞無助的樣子都打心眼裡心疼。他總問我會不會離開他，我在不同場合重複了很多次不會。但是他還是害怕，每次喝多後都會喊著我的名字把我抱得特別緊。有一次他和家裡人生氣，被切斷了所有經濟來源，但他還逞強，堅持不低頭。那時候我倆一起壓馬路，他狀態特別不好，一個出門一定帶 5000 元以上現金和一張卡的人忽然兜里只剩不到 30 元錢。那時候的他一下就沒有以前桀驁不馴的勁兒了，整個人特別頹唐，落寞地問我，會不會離開他。」

她喝了一大口冰啤，然後接著說：「我當時覺得說什麼話都沒有用，都太蒼白了，我想讓他知道，不管他有錢沒錢，我都跟他， 我認定他了。然後讓他把僅剩的 22 塊錢都交給我，我跑進附近的超 市買了一盒 21 塊錢的玉溪，1塊錢給門口拉二胡的老頭，又跑回他身邊。我和他說，現在你一分錢都沒有了，但我一直都在。我搶過他的煙，把燃著的煙頭在我胳膊上按滅，和他說，現在有你的印記了，以後不用怕我走丟了。」然後她拿起一根煙給我演示了一下那個過程， 「對，就這樣，直接按下去了。但是那根可是點燃的！」

我看得心驚肉跳，不禁癟癟嘴一臉猙獰地問她疼不疼。「疼肯定疼，我都能聞見烤肉的味道，而且還自帶配音的，吱吱地響。我感覺油都出來了。」她說完看著我一臉糾結，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狡黠地沖我笑。

「你後悔不？」

「不後悔，起碼能留個念想，時刻提醒著點兒自己。年輕的時候，玩兒命地愛過一個人，沒窩囊。」

她又下了一大把茼蒿在鍋里，一邊把支棱出來的菜葉按下去，一邊輕描淡寫地說，「其實我還為他文過身，左耳耳廓後面，是他的名字。 現在被遮蓋了，變成了一顆小鑽石。」然後她把長發撩起，露出小耳朵， 一顆小小的鑽石在熠熠生輝。

我心疼地看著她倔強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你這麼愛他為什麼還要主動和他分開啊？」

她笑笑沒說話，半晌她說：「你聽過楊千嬅的《野孩子》嗎？來來來，鍋開了，快吃啊，我開動了啊。」

分開後我坐上回家的計程車，看著一路霓虹華燈初上，腦海里不斷回想著她胳膊上那枚觸目驚心的煙花烙和耳後精緻的鑽石下隱隱可見的文身，想著她的笑中帶淚。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歌曲，音樂剛響起，忽然就懂了那些欲揚先抑。演唱會上楊千嬅心碎又逞強地唱著：

情願獲得你的尊敬

承受太高傲的罪名

擠得進你臂彎

如情懷漸冷

未算孤苦也伶仃

明知愛這種男孩子

也許只能如此

但我會成為你最牽掛的一個女子

朝朝暮暮讓你猜想如何馴服我

若果親手抱住

或者不必如此

我看著車窗外的瀋陽，下雪了。

每個女人都渴望自己能征服一個浪子，可是浪子從來不是用來征服的，而是血液裡帶風，留不住握不緊的。

范斯揚是北國的孩子，有不能被束縛的性子。他出沒在夜色里，騎著摩托車摟著不同的姑娘歡呼在風裡。可能他的心裡真的缺乏安全感，但是平淡踏實的生活留不住他，他愛的是漫無邊際的自由和源源不斷的刺激。融融喜歡的是個花心的男生，儘管這個男生也喜歡她，想得到她，可她知道，這個男生不會喜歡她一輩子。當她意識到范斯揚的心已經不在她這裡的時候，她沒糾纏停留，只是裝作毫不在意地發了一條微博私信說：從此我們分頭走。

我無從得知那一刻她的心情如何，有沒有哭到歇斯底里，有沒有喝到不省人事，可無論是何種崩潰，她在范斯揚面前表現得還是那麼淡漠得體。

范斯揚後來找過她，說自己改變了，從此收心了，想和她在一起。可她看到有電話來時范斯揚尷尬的表情，胡亂找個借口就出門接的一剎那，一切都結束了。

她寧願讓這個男生得不到，因為沒有得到，這個男生才會記住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子。

我知道你是這樣不適合安定的一個人，與其和你在一起最終情懷漸冷，不如故作高傲地轉身離開，反而能使你日思夜想地記住我。

寧願不曾擁有，但我會成為你最牽掛的一個女子。

最愛的感覺可能就是這樣吧，即使離開，也要在你心裡留下一個好背影。世界曾經被你照亮過，後來那些丟盔棄甲的時刻，倉皇奔逃的時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丟失了那麼多，也主動放棄過那 么多，唯一想要保留的，不過是溫暖餘生的一簇燈火。

歲月漫過一座座山坡，後來才發覺，那不是暗夜裡的一簇燈火， 而是遙遠天邊的一顆星，這條路無論怎麼走，你我都走不成殊途同歸。於是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印在耳後，溫柔地覆蓋住你的名字，

從此，你只在我知曉的角落被我偷偷地私享，我懷念你，也懷念和你在一起時的我。

每個浪蕩不羈的姑娘背後都有一段故事，融融把頭髮越剪越短，煙抽得越來越凶，也穿上了一身潮牌，跨上摩托，出沒在這個城市夜色覆蓋下的街頭巷尾，在沒有范斯揚的日子裡，她把自己活成了范斯揚。她用這種方式平衡著這麼多年的情感落差，可她忘了，她骨子裡還是那個吃火鍋時挽起袖子的融融，喝冰啤會醉、想起往事會哭的女孩。

人活在世上，要麼就做飲彈的動物，一路狂奔，要麼就做沉默的植物，忽略疼痛。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脆弱，但是一定要在你面前堅強。讓你每次回想起我，都會覺得我特別，然後沉默帶著笑。

已經仙逝多年的香港歌壇天后梅艷芳曾經在《似是故人來》里唱道：「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若干年後，你也經歷了一些人和事，也有了一些只能在失眠的夜裡獨自咀嚼的故事，也終於明白並且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那個人不過是個普通的平凡之人，與其他甲乙丙丁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可是，講不清楚為什麼，你還是有所眷戀，還是會在回憶起時聲淚俱下，烙下的傷疤還會隱隱泛紅、作痛，像是一種迷信，廟宇坍毀，神還是神。

選自《請你晚點再喜歡我》，由磨鐵圖書出品，如需轉載，請聯繫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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