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一心想要造反，曾國藩用了什麼方法堵住他們的嘴？

（圖）曾國藩，與李鴻章、左宗棠、張之洞並稱「晚清中興四大名臣」。

左列鍾銘右謗書，

人間隨處有乘除；

低頭一拜屠羊說，

萬事浮雲過太虛。

這是清朝中興名臣曾國藩寫給弟弟曾國荃的一首詩。詩大致意思是：左面放著朝廷的褒獎狀，右邊放著彈劾書，人世處處都有榮辱禍福，如果能像屠羊說那樣對待名利得失，超凡脫俗，那麼功名利祿不過是浮雲一片。

那麼，詩歌中屠羊說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呢？

屠羊說（「說」讀音「悅」）的典故見《莊子?讓王篇》。楚國國都有一個擺羊肉攤的屠夫，名字叫「說」，人稱屠羊說。

一位賣羊肉的屠夫有什麼樣的故事呢？

這要從吳楚戰爭說起。

公元前506年（楚昭王十年），十八個諸侯國在召陵會盟，商議伐楚。吳軍逆淮水而上，直向楚都進逼。在孫武、伍員的指揮下，經過五次大戰，吳軍攻入了楚國的都城郢。都成破了，楚昭王只好棄都逃難。

楚大夫申包胥跑到秦國求援，向秦哀公苦苦哀求，但秦哀公不為所動，只說要研究研究。為了拯救國家，申包胥不吃飯，就在秦的朝堂邊哭了七天七夜，秦哀公感動了，終於答應出兵。

就在這時，戰場上出現了轉機。越王允常見吳國的主力久出不歸，便乘虛而入，襲擊吳國。與此同時，昭王庶出兄長子西，建立新的都城，豎起王旗，招集散兵，組織抗戰，被打散了的楚軍迅速聚集，在軍祥（今湖北隨州市西南）打敗了吳軍。

後院起火，秦軍支援，吳軍疲於應付。吳王闔閭見前方大勢已去，而後方緊急，當即命令全軍撤回吳國。

就這樣，在吳國的侵擾、秦國的支援、楚軍的抗戰中，楚國得以復國，楚昭王又回到了都城郢。

而在楚昭王逃難的過程中，屠羊說立了大功。

昭王逃難，屠羊說跟著逃亡，在流亡途中，昭王的飲食起居，樣樣他都幫忙解決，功勞很大。

楚昭王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復國後，立即派大臣去問屠羊說：「你想做什麼官？」

屠羊說回答：「楚王失去了他的故國，我也跟著失去了賣羊肉的攤位，現在楚王恢復了國土，我也恢復了我的羊肉攤，這樣便等於恢復了我固有的爵祿，還要什麼賞賜呢？」

但，楚昭王說不行，要他一定接受，屠羊說又說：「這次楚國失敗，不是我的過錯，因此，我沒有罪；現在復國了，也不是我的功勞，所以也不能領賞。」

大臣把屠羊說的話告訴了楚昭王，昭王一聽，想：這個擺羊肉攤的，不是個簡單人啊。

於是便要召見他。

不料屠羊說更乖巧：「按照楚國制度，有大功勞、受重賞的人，才可以見到國王。現在我一個賣羊肉的，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當吳軍打進首都來的時候，我怕死，跟著逃走，並不是為了效忠國王，現在國王召見我，是一件違背政體的事，不能因為我，而讓天下人來譏笑楚國沒有法制。」

楚昭王聽了這番理論，更覺得這個賣羊肉的是個高人。於是派了一位叫子綦、職位相當於現在的國防部長的人去召見，昭王吩咐子綦說：「現在你去請那個賣羊肉的，就說我要請他做國家的三公。」

但，牛犟的屠羊說不吃這一套，他說：「我知道三公比賣羊肉的不知要高貴多少倍，這個位置上的薪水，我賣羊肉一輩子也賺不了。可是，我怎麼能因為自己貪圖高官厚祿，而使國王得到一個濫行獎賞的惡名呢？我不能這樣做，請你們讓我安安心心地賣羊肉吧。」

就這樣，屠羊說沒有去當高官，還是整日吆喝著，賣自己的羊肉。

這就是「屠羊說」這個典故的由來。

（圖）曾國荃（1824-1890年），曾國藩的九弟，湘軍主要將領之一，因善於挖壕圍城有「曾鐵桶」之稱。

曾國藩為什麼要用屠羊說來勸誡弟弟曾國荃呢？

這要從曾國藩領導的湘軍說起。

清朝中期，洪秀全領導的太平天國起義，時間長達十五年。太平軍席捲17個省，拿下600餘座城市，佔領了半壁江山、搖撼京師、幾乎要取代清王朝的統治。

一介書生的曾國藩，白手起家，建立湘軍。曾氏兄弟，經過了九年艱苦征戰，終於打敗太平天國，湘軍挽救了腐朽的清王朝，曾國藩就是清王朝的擎天一柱。

清朝的中後期，八旗子弟吃喝玩樂，八旗軍早已是繡花枕頭，毫無戰鬥力，而曾國藩領導的湘軍卻是大清最精銳的軍隊，如果他們反戈一擊，搖搖欲墜的清王朝就會轟然倒塌，天下極有可能是曾家的。

拿下天京後，湘軍將士普遍居功自傲，特別是一些高級將領常懷稱量天下之意。據說有一次，曾國藩和群僚宴飲之餘，胡林翼寫了一張紙條：「東南半壁無主，我公豈有意乎？」遞給曾國藩，以試探他，曾國藩看後，立即把紙條放進嘴裡，吃了。

後來左宗棠、彭玉麟、王闓運等人也相繼勸進，曾國荃準備動員湘軍高級將領，欲效仿趙匡胤陳橋兵變。

（圖）湘軍

身為湘軍的最高統帥，曾國藩清楚地知道，他已經處於功高震主的危險境地，朝廷早就在防範他。清朝慣用的特務手段、專治手段他更是清楚，而慈禧太后運用這些手段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按部下的意思去做，一是很難成功，結果會落下千古罵名；二來會給自己和部下帶來株連九族的滅頂之災。飽受儒家思想浸潤，又深受道家思想影響的曾國藩，看在眼裡，急在心頭。

思前想後，曾國藩寫了一副對聯掛在書房，表明心志。

對聯是：「倚天照海花無數，流水高山心自知。」

曾國藩用此聯告誡部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充滿誘惑，但我如高山巋然厚重，內心堅守水一樣的純凈、超然，你們就不要瞎折騰了吧。

向部下表明了心志，又該如何規勸弟弟呢？

曾國藩又陷入了沉思：攻陷天京，曾國荃居功至偉，聲譽漸長，驕氣日盛，他在湘軍的地位僅次自己，曾國荃才是自己最為擔心的。

於是，曾國藩就寫了文章開頭的那首詩，送給曾國荃，意思就是：我們學學屠羊說，把功名利祿看成一片浮雲吧。

*作者：李昌寶，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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