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綣依人慧有餘」—古已有之的「貓奴」情結

現如今，嬌俏可愛的貓兒揮揮小爪，就能輕易俘獲一大批鏟屎官的心，橫行霸道的喵星人已經佔據了寵物界半壁江山。但如果我們把視線投向數千年以前，同樣會發現一大批「貓奴」的存在。

若論時間順序，早在先秦時代，《禮記》中就記載著每歲天子必備牲禮迎貓祭司，以答謝貓咪們捕食田鼠、保護農產作物的功勞，可以說中國人縱貓捕鼠的傳統由來已久。

據說，古人養貓並不像現在的人一樣，收養流浪貓或是去寵物店挑選，而是有一套「嚴格」的程序。若是去養貓人家抱一隻貓回家，就要給主人家幾包鹽，作為聘貓的報酬；若是街頭巷尾的野貓將將產子，則要用柳條穿幾條小魚給母貓，換回一隻小貓。黃庭堅有詩云：「聞道狸奴將數子，買魚穿柳聘銜蟬。」就說的是這一風俗。所以最能表現貓兒鮮活形象的，還是在古人的文學作品中。

我國古代，貓兒一般被稱為「狸奴」，這麼一來，頑皮伶俐又嬌憨可愛的形象便活靈活現了，我們的祖輩對貓兒的喜愛之情，從這一俗稱就可窺見端倪。特別是在宋代，還出現過一位文豪級別的「貓奴」——陸遊。

「鹽裹聘狸奴，常看戲座隅。時時醉薄荷，夜夜占氍毹。鼠穴功方列，魚餐賞豈無。仍當立名字，喚作小於菟。」

用幾袋鹽換回一隻可愛的小狸奴，常常看著它在花間樹下撒歡兒，晚上則大搖大擺地霸佔毛毯，偶爾乾乾正經事捉幾隻老鼠，就能把鏟屎官樂得不行，賞一頓大餐，還給起了個威風凜凜的名字，叫做「小老虎」。無論是活潑的貓咪，還是化身為「貓奴」的放翁，都實在可愛得緊。

然而養過貓的同志們都知道，貓主子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狸奴睡被中，鼠橫若不聞。殘我架上書，禍乃及斯文。乾鵲下屋檐，鳴噪不待晨。但為得食計，何曾問行人。惰得暖而安，飢得飽而馴。汝計則善矣，我憂難具陳。」

狸奴吃飽寢暖，便惰性大發，不樂意幫鏟屎官們捉老鼠了，非但如此，還上躥下跳地殘害書架上好欺負的「老實書們」，引得主人深深喟嘆，你是高興了，老鼠沒人抓，我可是擔憂得很吶。

「甚矣翻盆暴，嗟君睡得成!但思魚饜足，不顧鼠縱橫。欲騁銜蟬快，先憐上樹輕。朐山在何許？此族最知名。」

日久天長，貓主子們的脾氣徹底暴露出來了，整日挑肥揀瘦還不肯好好工作，又會上樹，真是打不得也罵不得，只能作幾首它們聽不懂的詩來出出氣了。即便嘴上如此強硬，一個小動作還是暴露了放翁的「貓奴」本性。

我們都熟知的「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是陸遊在紹熙三年十一月退居家鄉山陰時所作的，當時放翁作詩兩首，此為其二。第一首是「風卷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

當年南宋風雨飄搖，陸遊憂心忡忡地回到家鄉，心懷無限憂愁慨嘆，卻仍能抱著貓兒暫享爐火暖衾，這可愛的小東西也給這個孤獨的老人帶來過不少慰藉吧。

小小的貓兒經歷了幾千年的歲月，激蕩起從古至今無數愛貓人心中的情懷，也讓我們隔著時間的長河，能略窺古人生活的一角。

那麼，最後就以元代詩人唐珙的詩來作結：

覓得狸兒太有情，烏蟬一點抱唇生。

牡丹架暖眠春晝，薄荷香濃醉曉晴。

分唾掌中頻洗面，引兒窗下自呼名。

溪魚不惜朝朝買，贏得書齋夜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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