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因經期而被驅逐，不得不在危險中艱難生活！

「我不快樂。我不想結婚。我希望我的丈夫能接受一份國外的工作。這樣我就能回到我媽媽的家裡，我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12歲的Anjali Kumari King這樣告訴攝影師Poulomi Basu。在尼泊爾的一些地區有著這樣一種信仰，如果一個女孩在她月經初潮前結婚，那她的直系親屬將會升上天堂。童婚與Chaupadi傳統是相聯繫的，Basu說，它們都包含著行經前期和後期是否純凈的觀念。攝影：Poulomi Basu

撰文：Sarah Stacke

攝影：Poulomi Basu

攝影師Poulomi Basu的母親是一個寡婦，所以她從來不穿紅色的衣服。在Basu出生的國家印度，紅色既象徵著純潔，又象徵著罪惡，但是人們也會在喜慶的場合使用紅色。在傳統的印度文化中，若為寡婦，餘生都只能穿白色的莎麗服，因為白色是象徵黎明與死亡的色彩。不僅如此，寡婦還不得參加慶祝活動，也不可再婚。

在父親去世16年後，Basu終於說服母親，將白色莎麗服換成了顏色更鮮麗的衣服，但是她仍然不沾紅色或是亮粉色。母親是Basu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因此她努力想要改變母親命中所遭受的那種壓迫性的傳統。「一步一步來吧」Basu這樣說道，她想要通過自己帶來改變。

「長大後，我意識到風俗和傳統就像武器一樣，不僅將女性變成附屬品，還會藉此控制她們。」她說，這其中就包括了色彩使用上的規定。

「當我第一次切身體會Chapaudi傳統時，我很怕臨時屋子裡會有蛇，」14歲的Mangu Bika說，她和34歲的Chandra Tiruva共用一間經期小屋。「但是現在我更怕男人，更怕遭到綁架。我非常擔心結婚後會發生什麼。我想好好長大然後做一名教師，我很喜歡去學校。每當我上學的時候，孩子們會全都坐在一起，這裡沒有對經期女性的歧視。」攝影：Poulomi Basu

在Chapaudi的傳統中，其中一項就是僅靠最基本的米飯和扁豆生存，但是這讓Tula的上學之路變得尤為艱難，而且也讓她承擔起掙錢養家的責任。她正在考慮退學，Basu這樣說。攝影：Poulomi Basu

42歲的Ranga Joshi與初次行經的14歲女孩Minu共用她的小屋。「有時候我能有吃的，有時候我只能挨餓，」Joshi說。「我的孩子們都還小，還管不了什麼事。我的丈夫一年有6個月都在印度工作。他在家時會給我拿吃的來。男人們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月經。他們怎麼會懂呢？畢竟他們是不會來月經的。」攝影：Poulomi Basu

圖中是尼泊爾蘇爾凱德區中的一處Chaupadi小屋，由14歲的Pabitra Pariyar和25歲的Dharma Nepali Pariyar共用。「這樣做都是為了上帝，」Dharma說。「上帝創造了人類，如果我們不遵守這些規則上帝會生氣的。我們的兄弟也會生氣的。」攝影：Poulomi Basu

14歲的Uma在她月經初潮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她害怕會被驅逐，Basu說。當她無法再藏住流出的經血時，她的家人發現了。作為懲罰，她被送到穀倉的乾草捆上睡覺。攝影：Poulomi Basu

Basu在拍攝她的《驅逐儀式》系列時，對紅色與經血的聯繫進行了研究。她的長遠目標是為結束印度根深蒂固的Chaupadi傳統出一份力，因為Chaupadi傳統不僅將經期的女性推向了孤立的境地，還將她們推向了因風俗，傳統，和宗教而存在且被正常化的暴力循環當中。

拍攝工作在尼泊爾附近進行，這也揭露了在農村地區生活的女性所面對的極端境地，在女性35到45年的月經周期中，她們每個月都需要忍受一周的糟糕生存環境。因為流血會被視為不潔，不可碰觸，且會給人類、牲畜、和大地帶來災難，因此家人會把經期的女性從家中驅逐出去。有些經期女性會住在離家不遠的棚屋裡，而另外一些則需要步行到離家10到15分鐘以外的茂密森林中，暫住於人跡罕至的小木屋裡。一旦被驅逐，女性就會面臨各種危險：殘酷的高溫、冬季生火取暖時可能引發的窒息、野外眼鏡蛇的毒牙、甚至是強姦。這些都威脅著她們的生命

烏雲聚集在尼泊爾蘇爾凱德區的鄉村上空。攝影：Poulomi Basu

「當有人到Chaupadi小屋來看望我們時，我會覺得害羞，」16歲的Thyra Khuri Bishwa Karma告訴Basu。攝影：Poulomi Basu

59歲的Devi Ram Dhamala是一位傳統治療師。「傳統治療師經常會用極端的語言和軀體虐待來治療生病的年輕女孩，無論女孩是否在經期，他們都認為這些女孩被惡魔纏身了。」Basu說。攝影：Poulomi Basu

Basu從2013年起開始了現在的研究項目，她每年都會用平均兩周時間前往尼泊爾。想要接近經期女性十分困難，通常要獲得守她們的丈夫、婆婆、學校老師、以及她們本人的同意，而且經常要在山嶺地區走上六到八個小時才能到達有著Chaupadi傳統的鄉村。但這也給予了Basu足夠的時間去反思。「我不敢相信，那些在想像中充滿著自由與冒險，甚至能讓我們逃避生活的土地，其中究竟飽含著多少痛苦。」她解釋道。對Basu來說，無論那片土地有著怎樣燦爛美麗的天空，也無論天空中布滿繁星還是烏雲，尼泊爾的鄉村已經成為了女性痛苦的象徵。

「我作品的情感表達其實非常平靜，因為大多數作品都在演繹男權社會中受壓迫女性的沉默掙扎和無聲抗議。」Basu進行了說明。

尼泊爾薩普塔里區的一處村莊里，相片中是30歲的Shiv Pujan，相框由他17歲的妻子Mamata捧著，社會排斥著像Mamata這樣的寡婦。「失去丈夫意味著這位女性正在為上一世贖罪，」Basu說到。攝影：Poulomi Basu

帕尼村周圍的景觀。攝影：Poulomi Basu

14歲的Mangu Bika與34歲的Chandra Tiruva和她2歲的孩子Madan共用一個小屋。「傳統信仰認為我們的房子守護神會生氣，所以我被送到Chaupadi小屋了，」Tiruva告訴Basu。「我不喜歡呆在這裡。是我婆婆逼我來的。可我能怎麼做？經期時，她會去照顧我的其他三個孩子。但是我婆婆會逼迫我2歲的孩子和我一起遵從Chaupadi傳統，這只是因為他平時和我一起睡。」攝影：Poulomi Basu

Basu忽然想起了Lakshmi的故事，她是一名30多歲的女性，有著三個孩子。她的丈夫在五年前離開後，至今沒有回來。但是Lakshmi仍然會在經期時遵從被驅逐的傳統，而她婆婆也會強制要求她的各種行為。Lakshmi必須要帶著她的孩子們和一起進入遙遠的荒野中暫時生活。

Basu要講的下一個故事是關於一位教師，她曾在鄉下遇見過少數幾位反抗Chaupadi傳統的女性，而這位老師就是其中之一。這位老師最好的朋友在被驅逐期間遭到強暴死亡，這個事情發生後，她的丈夫就支持了她反抗Chaupadi傳統的決定。Basu說，在整個關於Chaupadi的故事中，這位老師的故事最令人振奮。

34歲的Chandra Tiruva帶著她2歲的孩子Madan，與14歲的Mangu Bika共用一間小屋——這是Basu最喜歡的一個畫面。這兩位女性在遵守著Chaupadi傳統的同時也親近地睡在一起。「這是一個溫情時刻，即使是在他們被驅逐的日子裡，那個孩子還是會急切地尋找媽媽的母乳。在那個狹窄的小空間里，仍然會有這樣平和與愛的時刻。」Basu這樣說。

16歲的Saraswati在生下寶寶後經歷了產後出血。她和她的新生兒被送去驅逐了15天，在此期間她患病發高燒，以及全身腫脹。最終她被送去了醫院。攝影：Poulomi Basu

Basu了解那種別人替自己做決定時的感覺，她也知道這會是讓自己感到怎樣的憤怒和沮喪。「我的經期開始後，家人就不允許我進入廚房，也不讓我參加宗教慶祝活動，」她回憶道。

她也同樣明白，一位母親為了幫助女兒打破這個痛苦、不公正的惡性循環，會用盡她的一切力量。Basu的父親去世後，她保守的大哥成為了一家之主。於是Basu決定離開這個家，媽媽對她的這個決定表示了支持，並給予了她意料之外的資金，就是這樣Basu遷居到了孟買。而這一舉動也成為她脫離傳統約束的重要催化劑。「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我這樣的選擇權，」Basu承認。「如果我媽媽崩潰了，哭泣著告訴我不能離開，那麼我是不會走的。」

在拍攝的照片里，可以看到母親在面臨極端狀況時會本能地去保護孩子，Basu在這種母愛的形象與她自己的經歷之間找到了一種情感聯繫。

儘管尼泊爾的最高法院在2005年時已經宣布Chaupadi傳統違法，但Basu鏡頭下的那些女性已經被馴服，她們會接受這項傳統而不加以任何抱怨。然而保持沉默並不代表她們能接受自己的女兒經歷Chaupadi。有一些女性曾在暗中詢問過Basu，「你能不能帶我的女兒走？帶著她去你的城市。帶上她趕緊離開。」

但是想要真正改變，路途還很漫長。Basu這樣表示。

尼泊爾的加德滿都，在一年一度的為夫祈禱節期間，女性會舉行儀式洗去經期時犯下的罪惡。攝影：Poulomi Basu

（譯者：追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