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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廢墟探險,找到了那種欲罷不能的熱愛

總有一瞬


只屬於我

她用廢墟探險,找到了那種欲罷不能的熱愛


俄羅斯貝加爾湖的奧爾洪島(2014)


零下30多度的夜裡,日光下浪漫壯麗的貝加爾湖改變了溫柔的容顏,變得異常殘暴:寒風凜冽、山崖嶙峋、冰雪漫漫無際。黑暗中在廢棄魚市場的拍攝猶如夢遊,身體與意識不斷下墜,想要與這茫茫自然合二為一的慾望愈發強烈,幸而寒冷帶來的疼痛感不斷提醒著我,身體依舊存在。


每個人的一生中,

都需要一些點亮廢墟的能力


圖 | 楊瀟


文|《中國新聞周刊》記者 李明子


本文首發於2017年3月13日總第795期《中國新聞周刊》


很多人都說這些圖片不是真的。

比如其中一幅:繁星銀河之下,6月的瓦迪拉姆沙漠褪去烈日下的燥熱,在夜晚顯得格外溫柔壯闊,一個短髮女生站在一座天然岩橋下,手中紅色的燈光襯出她的剪影,耀眼得像黑夜裡的小太陽,點亮了奇形怪狀的岩石橋壁,和站在橋上另一個仰望星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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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旦月亮谷瓦迪拉姆沙漠的Umm Fruth岩石橋 (2014)


在約旦最酷熱的6月進入南部的月亮谷瓦迪拉姆沙漠,下午騎了2小時駱駝,身心都熱得脫水枯竭。行前多番打探夜間進入的方式未果,終於在當地兩個貝都因人的幫助下從後山騎驢潛入,夜晚的沙漠格外溫柔,貝都因小伙兒拿著我的各種光繪工具在沙漠里玩得不亦樂乎。

還有一幅,像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褐色的瞳孔中,一個小小的人,正在揮動金黃色的翅膀。


在中國以高級趣味為標籤的知識問答社區知乎里,對這些照片的評論形成兩極。一極讚歎:好漂亮!另一極則鄙夷:什麼嘛!是PS的吧!


拍攝者並不在意地回答:「我不需要別人的評判,也不在意這些評判,拍照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


她叫楊瀟。躲在這些神秘、陰暗、變幻莫測得透露著某種不安情緒的照片後面,攝影者是個外形嬌小、皮膚白暫的北京姑娘。她自稱是「只有1米59的哈比人」,黑色短髮,圓黑的眼睛晶瑩閃亮。

但只要一開口,就沒人會懷疑,她確實是拍攝者。她有著80後少見的鮮明個性,甚至有些冷酷。比如,她始終拒絕接受採訪,理由是「我個人沒有獲得更多曝光或獲取更多關注的訴求」;她用低沉的煙嗓說自己是個「極端的人」,喜歡黑色,便會從頭到腳都裹上黑色。


促使她打開這段「廢墟」生活的,只是一個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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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加利亞冰峰紀念碑(2012)


夜空微亮,星軌化為年輪,風雨欲來中,一個巨大的「飛碟」噴發出幽暗的紅光,它的底部卻透出火焰一樣的藍色光芒,照亮了入口兩側凸出的保加利亞文字。右側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工人們,團結起來!建設祖國的偉大事業!」(保加利亞工人社會民主黨創始人之一Georgi Kirkov創作的《工人之歌》);左側則來自著名的《國際歌》: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2012年,楊瀟在網上看到了一位英國攝影師拍攝的一組紀念碑冬日照片:白雪覆蓋著大地,空曠的孤山上矗立著一座巨型「飛碟」,建築入口上方,被人用紅色噴塗顏料塗上「forget your past」(忘記過去),後來又被人改成「don t forget your past」(不要忘記過去)的塗鴉。對於這座紀念碑,老一輩既愛又恨,年輕一代卻毫無感覺,在這個建築上,或許承載著一萬種可以投射的政治意義、歷史沉澱、感情與解讀……


那時,楊瀟對攝影一竅不通,對「廢墟探險」也一無所知,她滿心想的就是「要去看看那個建築」,因為「太震憾了」。


當年10月,楊瀟就飛赴保加利亞,實現了願望。「飛碟」坐落在海拔1441米的孤山山頂,四野荒蕪,紀念碑像是從天而降,又彷彿從地下兀自挺出。


「我當時覺得內心有個小鞭子在猛烈地抽動,腎上腺素不斷向上涌。」時至今日,她仍記得當初的感覺,「那,就是激動。」


她渴望將這種感受永恆地保留下來。她決定拍一張屬於自己的「飛碟照」。


這不是個容易實現的願望,楊瀟為此共去了6次冰峰紀念碑。夏末秋初,霧濃得化不開,走到近前,藉助閃電的光才能看到頭頂矗立著一個「黑色巨人」;但這個雄性的建築在風雪的襯托下,卻顯示出不一般的溫柔。


後來,楊瀟才知道,冰峰紀念碑是全世界城市探險者的頂級朝聖地。「這個起點對我來說太高了。第一下就感到這麼強烈的震撼,導致我對這件事瘋狂地上癮。」


廢墟探險,也叫城市探險,指探索或潛入城市中那些隱秘的角落——廢棄的工廠、醫院、地下空間、地鐵隧道或戰爭遺迹等被人類遺棄的建築,尋找遺迹,同時留下自己的印跡。


城市探險的歷史遠比想像的久。法國人菲力拜·阿斯貝(Philibert Aspairt)被奉為最早的城市探險者,1793年,巴黎貝爾西醫院的門衛菲力拜舉著一隻蠟燭走進地下人骨墓穴,他想通過隧道悄悄潛入一座修道院的酒窖偷酒喝,結果因為準備不足,蠟燭燃盡後,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隧道里被活活餓死,這是關於「地下墓穴」最早的死亡記錄。11年後,他的屍骨在離出口幾米遠的地方被找到,並被葬於發現地。菲力拜因此被稱為最早的「巴黎地下礦洞非法探險者」(Cataphile),他的墓碑被後世愛好者所瞻仰。


世界最大的城市探險網站UER這樣解釋人們熱衷於城市探險的原因:「城市探險是一群人的愛好,它可以是一種運動,去你從來沒想過會去的地方;它也可以是一種藝術,探尋一個充滿未知和驚喜的領域,而這一切都源於我們少年時代共通的、永恆的好奇心。」


但對於楊瀟來說,好奇與冒險都不是讓她激動的原因。她感興趣的理由只有一個:那些建築本身。


「飛碟」的正式名字,叫冰封紀念碑,於1981年8月建成,是東歐社會主義「建築競賽」的產物,也是為紀念保加利亞的社會主義化的第四座紀念碑。這些紀念碑都選址保加利亞人為獨立而發生戰爭的山峰上,冰封紀念碑所在的Buzludzha山峰,在1868年曾發生過保加利亞秘密革命軍反抗奧斯曼人侵略統治的戰鬥,在近代保加利亞歷史中代表著「為自由而犧牲的英雄主義」。


Buzludzha山山風強勁,設計師為參觀者設計了一個封閉的空間來躲避強風,成為了後來的「飛碟」。「飛碟」內部的牆壁貼滿玻璃馬賽克,講述保加利亞共產黨的歷史,紀念碑內部中心的「莊嚴大廳」的圓頂,鑲嵌著50平方米大的鎚子鐮刀圓形徽章,外圍環繞著《共產黨宣言》那句著名的口號:「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飛碟」外部矗立著星形塔,塔身鑲嵌著一顆紅色的五角星,以體現「純潔、威嚴」的紀念之義。然而這座耗去6000名工人歷時7年建築的紀念碑,沒有使用幾年,便因安全問題被荒廢。隨後世事變遷,它被孤單單地遺落在這座象徵自由和英雄主義的山峰頂上,成了一個無法揮去的夢。


楊瀟的夢卻由此開啟了。此後,楊瀟保持每年三到六次的境外廢墟攝影頻率,她的多半收入,都貢獻給了這個另類的愛好。


因去冰峰紀念碑結識的英國小夥子Mark,也成了楊瀟歷次探險的同伴,有時這個小團隊還會再增加一兩位同伴。他們去過喬治亞的先鋒宮殿、英國謝菲爾德的地下河、比利時的地下公交隧道和廢棄的冷卻塔……在楊瀟的照片中,這些已被人類遺棄、遺忘的建築,呈現出的,是一種孤獨的燦爛。與純粹的以拍攝建築的廢墟攝影不同,楊瀟的照片中,都有一個小小的人,或揮舞雙手,或靜靜貯立。許多人問為什麼。她一副不思可議的表情回答:「因為那就是我啊!我想要證明是我拍了這些照片啊!」


最痛苦的拍攝經歷,是2013年探訪英國謝菲爾德的地下河Megatro。謝菲爾德這座城市得名於穿過該市的Sheaf河,河道於1860年改建為地下暗渠,以適應城市擴張和雨季防汛。Megatron(中文譯為擎天柱)則是其中最為龐大的一段維多利亞風格(拱形排水隧道)的地下腔體暗渠。


然而剛下水5分鐘,同伴Mark就在陰暗濕滑的水溝中滑了一跤,他在跌倒過程中本能地用左膝支撐,導致左膝受傷。Mark爬起來後,回酒店休息了差不多3個小時,再次出發時,暮色已經落下來了。


再次下水,兩人都明白:必須成功。他們在沒過小腿的地下河水中整整行走了11個小時,水溫只有十幾度,水位最高的地方沒過了膝蓋,他們默默負重前行,只有蝙蝠作伴。達到拱形地下河隧道橋洞後,楊瀟和Mark發現所帶燈具不夠,於是將所有燈綁在一個燈架上作為點光源。陰暗的地下河環境難於判斷曝光的時間,他們一次次試驗,曝光時間從最初的15秒最終延遲為2分鐘,然後分別對拱形牆壁、人像、水面等進行單獨曝光,以便後期合成。


爬出地下河時,天已大亮,他們滿身污垢,恍惚至極。


相比之下,2014年的比利時IM冷卻塔(Cooling Tower IM)之行就溫和得多:沒被凍、沒挂彩、沒有高難度翻爬,只有部分淤青,而且,還放了煙花。


那一次,楊瀟在比利時共探訪了4座冷卻塔,IM冷卻塔是她眼中「最有趣」的:塔身是上窄下寬的雙曲面結構,而塔的核心結構是一個八角形漏水層。這座冷卻塔原隸屬於一家燃煤發電站,建於1921年。然而,21世紀初一份調查報告顯示,這家有近百年歷史的發電站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佔比利時總排放量的十分之一,權衡再三,終於在2007年關閉了。


但其頗有特色的造型和結構成為廢墟探險者的最愛。為了拍攝到角度端正的八角形,需要鑽進塔底的中心,沒有直接入口,楊瀟從塔基處尋了個小洞,鑽進去後,手腳並用地爬過十幾米的泥濘小路,終於抵達蓄水池中心。從塔底仰望,八角形的漏水口剛好鉗在頂端圓形出氣口的中間。


四周探索後的結果是,除了一根拱面橫樑是堅固的,可落腳之地都是爛泥。為了使照相機得到牢固支撐,楊瀟決定將三腳架「騎」在橫樑上,整個人也躺在橫樑上取景。


完成了八角形的拍攝,楊瀟又從冷卻塔外面的鐵梯爬上塔身。冷卻塔內腔高約150米,直徑近百米,頂部是一個正圓形腔口,以便熱氣釋放。這次有位比利時攝影師同行,他喜歡在拍攝時使用煙花做道具,於是,他們在塔內放起了煙花,紅彤彤一片,襯托得手電筒的藍色冷光更加奪目。


楊瀟最近一次廢墟之行,是「烏克蘭-基輔-切爾諾貝利」之行。


切爾諾貝利大爆炸已經過去四十一年了,但當時所可能輻射的地區仍處于禁止入內的狀態。楊瀟當然沒有傻到要去禁區闖蕩,她選擇的是相對安全、已有人涉足過的地方:因大爆炸沒來得及全面開放的普里皮亞季遊樂園,被廢棄的地堡,當年為推動火化政策而修建的基輔火葬場永別廳,以及基輔最深的地下排水系統。想像一下,爬下深33米的地下豎井,在平均高度不及1.6米的地下隧道中躬身前行,滾燙的熱力系統在身邊纏繞,在桑拿房裡演雜技,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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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輔火葬場永別廳(2016)


20世紀60年代末,當地政府提議建設基輔火葬場。為強調火葬場可以起到「幫助參與葬禮的人癒合心理創傷」的治療作用,而非冰冷的工業焚化,藝術家Rybachuk 和 Melnichenko與建築設計師 Miletskyj 合作,在基輔的紀念公園建設了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永別廳,像一座巨大的超時空傳送儀,將安息者送到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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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蘇聯地堡(2016)


這是一座廢棄的前蘇聯地堡,建於上世紀80年代末,但保存極為完好,實屬罕見。地堡中物品繁多,辦公桌上還陳列著各種宣傳畫、老照片、藥品、避險手冊、防毒面具等。


但楊瀟顯得更不同的是,她反覆強調:「我並不是為了冒險,我的最終訴求就是最後的那張照片。」這次旅程,她拍下了普里皮亞季公園裡停轉的摩天輪,幼兒園裡灑落一地兒童玩具和書本的育嬰室,地堡中陳列著防毒面具、輻射檢測儀和安全手冊的辦公桌,和黑夜中獨自燃燒的「超時空傳送儀」一樣的永別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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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瀟:廢墟探險與光繪攝影狂熱玩家。


楊瀟生於1984年,她的成長與中國日漸開放和富足幾乎同步。得益於4歲開始學習繪畫打下的基礎,報考大學時楊瀟選擇了工業設計專業。畢業後,她成為了一名互聯網公司用戶體驗設計師,從微軟到阿里巴巴,又到窮游網。她通過工作觸摸生活,然而也對生活本身抱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厭倦。


不像人們猜測的那樣,楊瀟不是富家女,但生活也一帆風順,她沒為什麼事操過心,也沒什麼強烈的焦慮。直到迷戀上廢墟攝影再回望過去,她才明白,那種無法言說的厭倦的實質——「為什麼有的人有那麼強烈的愛?為什麼有人會對一件事有那麼濃厚的興趣?」


廢墟攝影成為她擺脫日常生活的動力。她把大部分收入投入其中,策劃每年的拍攝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我找到了那種欲罷不能的熱愛感,彷彿開始了第二次青春期,是種無法偽裝的激動和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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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諾曼底的大西洋壁壘(2016)


這些散落在海岸邊的混凝土怪獸來自70多年前的二戰,被稱作大西洋壁壘(Atlantic Wall)。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為了防止盟軍登陸歐洲大陸,在希特勒的命令下,德國納粹在西線沿海建造了這個大型防禦工事。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怪獸的含義都已發生不可阻擋的改變。每一個混凝土物體都有著各自的靈魂,以不同的姿態與人們互動。孩子們穿梭其間嬉戲玩鬧,老兵們前來祭奠逝去的戰友,而我望著潮水涌過,淹沒了一切。


廢墟、探險、攝影,僅是這幾個詞語的組合,便很容易被歸為一種青年亞文化來描述,同時,也是有反叛特質的年輕人喜愛的標籤。比如,1970年代,洛杉磯反主流文化團體「自殺俱樂部」就成為城市探險的最大熱衷團體,他們在城市的公用隧道、舊醫院裡遊走、舉辦派對。在他們的驅動下,城市探險一度在全美青年中風靡。


社會的城鎮化程度也與城市探險的行為密切相關。中國直到21世紀後才出現了以城市探險為主題的青年社團。社會學者唐萬欣認為,這是「城市文明無限擴張的後果之一」,代表著野外的概念「漸漸遠去」,新一代城市青年已無法從自然存在的森林與郊外中,找到探索與冒險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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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美尼亞久姆里市的廢棄噴泉(2015)


久姆里是亞美尼亞的第二大城市,蘇聯時期名為列寧納坎,1988年此處發生了嚴重的斯皮塔克大地震,整個城市遭到了嚴重毀壞。城內的噴泉廣場中有一座鐵質大噴泉,地震後依然屹立至今。我們到達該處時,滿月已升起,穿越重重雲層,移動到了噴泉正上方。此刻我第一次看到了傳說中的月暈:月光透過卷層雲折射下來,形成巨大的光環。噴泉也在月亮的照耀下,在地面上投射出花朵綻放般的陰影。


與此同時,廢棄的教堂、工廠、醫院、紀念碑、地下水系統……這些被迅速掩埋在現代文明下的舊日輝煌,成為青春冒險的替代品。以德國城市探險者的口號為例:那裡「沒有標記,沒有束縛,沒有掛著路線圖的燈箱」。這分明是對原始野外環境的嚮往和複製。尋找的是廢墟,但也是種面向遠古的回歸。

她用廢墟探險,找到了那種欲罷不能的熱愛



比利時東部列日市的廢棄工廠區


HFB(Haute Fourneaux Ougrée)(2014)


同行的攝影師喜歡在照片中加入鬼魂的元素,因此在荒地上,用藍光打出了這三個鬼魂的形象。


每個人都在這一過程中尋找著意義。楊瀟最為鍾愛的,是那些處在荒涼中的大而誇張的「鋼筋混凝土疙瘩」本身。其中許多寄託了建造年代的人類對未來世界的夢幻,卻被眼下這個真正的「未來」所拋棄;它們曾有各自的光榮使命,卻在喧囂過後獨自吞噬著後果;它們看起來已經死了,但當楊瀟穿行其間,揮舞手中的手電筒,最後「咔嚓」一聲按下快門,彷彿幫助這些瀕死的巨獸找到了一絲呼吸,而它們,就在喘息間互相凝望。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永恆,」楊瀟說,「因為那一刻,它只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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