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氣彈琴,氣韻傳神
以氣彈琴,氣韻傳神
——琴道,聲音之道,與性命相通
一九五四年我在北京師從溥雪齋先生習琴,亦游於查阜西先生門下。一九五六年春,略能撫琴,欲南遊江浙訪名師,學琴藝。查師即修書兩封,一封給上海的吳景略先生,一封給居住在杭州的徐元白先生。腋下夾著借自查先生的益王琴,抵滬後即尋到吳家,造訪素昧平生的吳景略先生。
吳景略演奏《陽春》
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吳老師,年剛五十,風華正茂,適中身材,穿著樸素,慈祥和藹,待人熱忱。語氣帶有濃重的常熟口音,給人以寬厚的鄉土親近感。吳先生對我這個新識的毛頭小夥子問寒問暖關愛備至。我1937年生在上海,長在上海。數年前舉家北遷京城,這是平生首次獨自南遊,再踏上海故土,雖尚有諸多滬上親友,但一段琴緣,坐在吳先生身邊,似又回到了上海的家一樣。
初次聆聽吳先生彈琴,《梧葉舞秋風》、《漁樵問答》。神靜氣肅,舒臂運腕,指節堅凝,呼吸直通指下,氣度恢弘寬厚平和。氣質坦蕩誠摯自信。氣節堅定揮灑自如。彈到激昂歡暢時,使人氣血通暢興奮。緩猱細吟,長句連音,會到無聲處,使人氣息相通,人琴俱忘,心聲合一。
我是初習琴藝,總是初生的牛犢不怕丑,亦彈了梅花與流水。得到吳老師不少鼓勵之詞。時光流逝,不覺夕陽西下,已是黃昏時分,吳師母留我便飯,我是隨遇而安,雖是初次見面,卻像多年不見,遠方來訪的親子侄,親密無間,其樂融融。
當時吳先生在上海已是以教琴修琴為生的專業琴師,經濟情況並不寬裕,憑空來了我這麼個放蕩不羈的遊子,不說修金分文無納,還要討擾便飯。吳先生當即約定次日在何時何地相見,帶我去一學生家,為其修琴。我是初見修琴之技,格外有興緻,邊看邊問,有時還打個下手。下午三時許,到弄堂口叫來幾份生煎饅頭蟹殼黃(一種甜燒麥)泡一壺香茶,上海人習慣吃下午茶。在這休息之時,吳先生從懷裡拿出一份琴譜,教我彈琴學藝。又約兩天後,訪問吳振平先生。吳振平先生在福州路經營一間印泥店。樓下陳設簡陋,貨架上擺著不同規格的樣品。一台加工製造印泥的攪拌機,橫躺在店堂一端。一股濃烈的油腥味刺鼻難耐。樓上是辦公室,振平先生坐在大寫字檯後面,身材消瘦,文質彬彬,一臉的書生氣,言談舉止卻是親手操作的實業家。遵循古方,而又用新法造印泥,可謂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用他的印泥蓋在書畫宣紙上的印章,鮮紅永不褪色,也絕不泛油。當年琴界正打譜熱彈唐曲《幽蘭》。兩位吳先生相見,少不了議論一番打譜心得,真可謂:今人彈古譜,傳統寓新意。沒有酬勞,可是無私執著,為琴學藝術的傳承、研究和發掘而獻身的精神,令人敬佩。時逢周日,吳先生又約定見面地點,帶我去畫家徐朗西家參加上海今虞琴社的雅集,能見到聽到眾多今虞琴人的不同風格、風采各異的演奏,對初習琴藝的我來說,真是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滬上短短十餘日的遊學之旅,在吳先生精心安排和帶領下,造訪了四五個地方,有的地方通公交車,是吳先生付車費我跟隨,不通車的地方,不管多遠一概安步當車,拿步來量。一路談笑風生,無所不談。對一個後生者來說,這段琴緣經歷,給今後的人生道路留下了深遠的影響。
此次南遊第二站到杭州。持衛仲樂先生的薦書,投宿京劇名家蓋叫天先生府上。蓋老幽居金沙巷,每年春秋兩季在杭州演戲。每天清晨練功,下午五時去西湖畔天外天酒樓用下午茶,吃半飽,然後進戲園子準備演戲。夜裡散場,回家才正式用晚飯。我是客隨主便,跟著此作息表起居。天天清晨跟著小蓋叫天蘇堤溜鳥回來早餐,小蓋叫天練功,我彈琴,下午三時許,蓋老午睡起來,在正廳八仙桌旁靜坐,長長的條案上陳列著栩栩如生神態各異的十八羅漢塑像。兩壁掛著巨大的四條幅,陰晴風雨墨竹圖。靜室中香煙繚繞,儼然一座暇思萬千,藝術構思創作的殿堂。這時蓋老最喜歡聽我彈琴,梅花、平沙、流水,還有最近上海吳老師傳授的《梧葉舞秋風》。在這展現藝術的廳堂上,蓋老指點我在四首琴曲中抽出數段靜動疾徐起伏,節奏不同的樂段,稍作連接的改動,配合小蓋叫天舞劍。雖只排練了兩個多小時,卻是次日接待由田漢從上海帶來的蘇聯電影代表團的演齣節目。代表團成員都是著名的劇作家、導演、演員、攝影師。小蓋叫天和我十幾分鐘的「劍膽琴心」,引來了數十架相機閃光不停。事後蓋老很高興地對我說:「你此來成全了我,使中國傳統文化藝術琴劍音舞合璧,展現在外國藝術家面前,表達了我的心愿。」
十多天里,更多的是聽蓋老滔滔不絕論述表演藝術的精髓,精、氣、神的結合統一。「精」就是精神,心目中要有所演的是誰。如果是周瑜,就得知道他的背景、身份、性格。他是三軍都督,年少英俊,風流瀟洒。而要表演的是他哪一段故事,心中要有一個完整的情景意念。光心裡有不行,要表現出來,就要運「氣」,動、轉、走、看、扭、翻、抬、閃、坐、觀、唱、做、念、打。各種表演技巧的程式,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情景,就有不同的用法。就要根據心中的意境運氣駕馭這些技巧,表達其「神」情。表演中最精微,抬眉張目,表現喜怒哀樂,情仇恩怨的目光,都是運氣表達。要達到精、氣、神的統一,就要下苦功夫練「氣」,是由「精」達「神」的動力,由淺入深,永無止境。每天下午聆聽蓋老連說帶表演的論述,晚上看蓋老演戲,可謂生動的理論與實踐結合的傳承,使人心領神會。
在杭州的十餘日,天天聽講看戲,我欲抽時間持查先生書信拜訪徐元白先生,蓋老說:「不忙,待春季演戲結束,我坐船帶你一起去,我也正想拜訪琴學高人。」不料家父由京城來信催我速北歸考學,而失去了拜訪徐元白先生的機會。
返京後,我沒有考學,卻入了中央歌舞團任琵琶演奏員。
不久吳先生應聘到中央音樂學院任教,先到天津,逢周日也曾專程往天津拜訪請教。學院遷來北京後,每逢周日琴會雅集,經常見教。吳先生得意之操《梧葉舞秋風》、《漁樵問答》、《憶故人》等,琴友爭相學之。吳先生為便於諸琴友學習,自費刻蠟版,油印曲譜贈發。近五十年過去,此譜我仍珍藏至今。雖是幾片劣質油光紙,卻是見證和記錄了先生對琴學的深情厚意。
近年琴人雅集,鄭珉中先生深情地憶及當年在北京琴會聆聽吳先生傳習《漁樵問答》的情境。盛讚吳先生演奏「漁樵」的音樂處理,意境深遠淡雅,情趣曠達詼諧,活潑富生活氣息。此曲是吳先生獨創的一絕。當年多次對先生表示,「現時公務繁忙,待退休後,一定拜師學藝」。
1961年後,我離開了中央歌舞團,進外交學院學習。在六十年代初,有一個時期,每周日上午,必到吳先生家學操琴及修琴,中午便飯後才回家。我自杭州帶回一張宋款琴,稍有斷紋,實際應是清琴,音色不佳。吳老師為此琴剖腹重新挖槽整修。夏日炎炎是修琴的好季節,但吳先生右膀風濕病犯,疼痛難忍。以漆合琴,需十分用力,累得先生汗流浹背,吳師母看在眼裡疼在心頭,見我在坐,不好意思勸阻。我實在過意不去,力勸吳老師不要修了,吳老師說:此時不做,又等來年,還不是一樣。修正完畢。上光漆時,一遍遍細細塗勻,上最後一道光漆,在似干不幹之際,用肉掌自尾向岳山重重推去,原來的火爆之光,經數推之後,變成溫文柔和的文光,吳先生舉琴就著亮光左看右看,非常得意,並說琴的光澤數「文光」最雅最美,故將其愛子取名文光。可見吳先生對琴熱愛之深。
先生琴學,不僅精研古指法,不斷創新,技藝精湛,又對斫琴修琴也是反覆深究不絕。有機會展示後輩,意欲後繼有人,寓意深遠。回首往事不禁涕下。深感遺憾的是見先生修琴傳技後,也曾數十次依法髹漆,而後中漆毒,皮膚過敏,以至全身紅腫流膿,苦不堪言,而沒有能完成恩師傳藝的厚愛和深意,愧對前輩。吳先生修復之名琴頗多,僅以兩琴記之:一為查阜西先生舊藏「漱玉」琴,「民二十四章梓琴以三十金讓予以『漱玉』,抗日時存吳門後梅隱廬不及取出,被寇軍剝去金徽,劈兩肩至四十餘片。1946年還廬,躬自膠合,請景略刮磨重漆,音勝於前,喜極益愛,誓將守之終身」。(摘自《查阜西琴學文萃》)
其二為王世襄先生舊藏「高山流水琴」,「黑漆朱髹,蛇腹間流水斷,縱橫兩向均有斷紋,故研磨後出現朱漆園斑,宛似鱗片,絢麗而有古趣,池上刻草書『高山流水』四字。1947年經安溪亭介紹,購自秦老胡同曾家。琴音松透渾厚,靜而不囂。文革後幸得歸還,但背面已開裂,乃野蠻裝卸所致。蒙景略先生精心修復,數月始事蕆,傷痕盡泯,母音如初,感荷無涘。琴壇巨擘,不僅使古譜重生,且能為古琴續命也」。(摘自王世襄先生《自珍集》)
吳先生堅持琴樂表現,先要深入研究琴曲題解,按譜一聲一字不改,保持原曲的完整性,打譜運氣操練:勾、抹、剔、挑、綽、注、吟、猱、撞、逗、喚、淌在不同的曲目中,各有不同用法,這同蓋老所授京劇表演藝術中,各種技巧的運用,是氣脈相通的。吳先生為了獲得一首琴曲的真意,可以數月,甚至經年反覆探究。有時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經常看到吳先生左手大指帶著皮套練琴,經常日撫琴數小時以上,左大指皮肉指甲是經受不住的。先生對琴藝的刻苦磨練精深研究的精神,永遠是我們學習的楷模。
水是生命之源,氣則生命之本。琴道——聲音之道,與性命通。以心命指,以指驅弦,弦隨指使,指自心施。若舍指以求弦,弦非靈物。若舍弦而求指,指內無聲,故和也則得。離也則失。人琴指弦,合者氣也。琴、弦靜物,得人氣指力而生音,此時的琴與弦也是具生氣之靈物也。
數千年來,歷代琴家對彈琴運氣有深奧廣博的論述。欲達舒臂運腕,指節堅凝,必高其弦,堅其指,肅其神,練其氣。彈琴要調氣。氣者與聲合并而出者也。氣換於音轉之時,而展宕於句段之末。音調先熟於心,呼吸直通於指,氣調則神暇。彈琴練骨,其法不僅於指上求之,有周身之全力焉。形必端,氣必肅,使筋骨有所凜而不懈,舉重若輕,觸指皆成金石之聲。又道是按弦入木形其堅,然堅不僅於指上求之。聖嘆評廖道士序雲「不意其一篇文字只成一句,此是通身氣力寫得不止爭指力腕力之與臂力也。彈琴要取音,其法清山言之最精,要之二十四況,不外清和二字。古靜淡遠,皆從此出。句調不明,則不清。氣脈不接則不和。彈時務令點點清楚,而又一氣相生,段段和融,而又涇渭自別,則清而不枯,和而有節,眾妙皆歸矣。這一絲看不見,摸不著,抓不住,卻飽含著操縵者喜怒哀樂,曲意深情的靈氣與音合,音隨氣轉,琴道得矣。這就是人類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之一——中國琴樂。
吳先生繼承歷代先輩琴學家彈琴的精論,概括練指、練氣、調氣、換氣、練骨等為「以氣彈琴」,融匯貫通於其琴樂表演藝術之中。吳師鼓琴,入調後,精氣內含,攝息凝神,寄呼吸於指下,右手如善書者,純用筆尖,往複屈伸,銀鉤鐵畫。左手入木三分,按音能透過琴底,而望之不甚用力,但聞金石之聲。以兵法,守如處女,出如脫兔,疾徐輕重,抑揚頓挫,氣韻傳神。
歐陽修論琴:彈雖在指聲在意,聽不以耳而以心。心意既得形骸忘,不覺天地愁雲陰。前輩先賢論琴道,夫音非小道也。人有性情,而音繪之,人有氣質,而音傳之。指下自然寫出一段風情,得之心而應之手,聽其音而得其人。聽吳先生彈琴,既欣賞其琴樂,聲韻琴趣之美,也得先生氣正平和,風骨凜然,誠信謙虛為人的情懷。
吳先生在指法技巧傳統運用取音上,據各曲的題解曲意,獨創了很多新的音程和節奏變化。綽、注、吟、猱、掐、撮、往來、撞、逗、喚、淌,銷、涓、滾、拂,在不同曲意的旋律行進中,輕重節奏緩急各異,而又使前後指法運用渾然一體,氣脈相接,而使曲調生動感人。所有這些新的創意,都源自於吳先生深厚的文化底蘊。先生幼讀詩書,正氣浩然,博古通今,崇尚琴德。琴瑟箏蕭琵琶詩書畫無一不精通,造詣非凡。群藝匯合,創出吳派琴藝,為琴學增彩。
「琴學賴譜以傳。專恃譜又不足以盡琴之妙。不經師授,亦廢書也。故琴學重譜尤重師傳。」
吳先生從來注重身教重於言教傳授弟子。吳先生常說:「要彈琴,不要談琴」。故要繼承吳師的獨到琴藝,必先要學先生的為人情操,必要學習回味先生生前對琴學琴藝的論述,要聽先生所彈之琴曲,專心領會,吳師以氣彈琴的妙用,以其法打古譜,創新意,傳承弘揚琴藝,保護琴學文化遺產。
吳先生坎坷人生,文革之劫,受害尤深。文革遭劫之人,有的是被關入牛棚、監獄,先生是遣送回鄉。文革後期返京,已是無家可歸,寄宿於其子文光在中央美術學院的宿舍。當年文光微薄收入,難以維持一家多口生計。先生忍痛割愛,將珍藏的數張宋、明琴出售,以求微薄琴價糊口。近年在鄭珉中先生家曾見過其中兩張,新琴主送到鄭先生處修理刻字。一為宋琴素綺,另一明琴,鄭先生新刻琴名為「碧天秋」。兩琴均斷紋,漆色奇古,琴聲潤透清麗洪亮。信手撫去,令人愛不釋手。鄭先生對吳先生在當年無奈的困境中出售這樣的好琴而感到無比的惋惜,一邊撫琴一邊嘆息:「吳先生這樣好的琴,不能賣啊!」
文革後,吳先生重返學院任教,再建北京的居家。經此浩劫,先生無恨無悔,收拾舊琴弦,再為傳承琴學奮鬥奔忙。
吳先生反對演奏技巧脫離音樂表現。音之哀樂、邪正、剛柔、喜怒發之於情。有是情斯有是聲。聲情具肖,乃為有曲,然必讀書論世,爾雅溫文,始能與古人之情洽.
1937年抗戰時期,眾多今虞琴人離滬去大後方,吳先生肩起重擔,為傳承弘揚琴學,任今虞琴社負責人,歷經20載。1980年再度奔波,恢復北京古琴研究會活動,任會長。琴會雅集無活動場所,就在先生狹窄的家裡舉行。歷時七年。在恢復北京琴會活動後的短時間內,吳先生領導編輯油印出版了數萬言的《琴論輟新》。先生高興地攜書探訪了先父姜椿芳,時任全國政協文化組長,一手創辦了《中國崑劇研究會》,任副會長。兩位老人暢談了傳承振興中國傳統文化藝術及琴學的遠景和理想。1986年先父也親自出席了吳先生古琴藝術生涯六十周年的慶典,以示祝賀。不幸的是兩位父輩留下未竟事業,於1987年先後仙逝駕鶴歸道山。
吳老師晚年,為繼承琴學,以畢生的心血盡了最大的努力,作出了無私的奉獻,對傳承後輩也做到了自己應盡的責任,而安然自得。唯有一件事,使先生遺憾終身。上世紀八十年代,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中國琴學文化遺產,已有相當的關注,發函邀請吳先生到巴黎赴會彈琴。先生是多麼嚮往在有生之年,為中國琴藝在世界樂壇上爭得應有之地位,而做最後的奉獻。再者,先生一生沒有走出過國門。也是多麼想在一生的最後時段出國考察西洋音樂的異域風采。不想未能如願。這對年近八旬高齡的老人,是多麼大的打擊和傷害。吳老師一生寬宏大度,遇事總是先為別人著想。但對惡劣行為,也是疾惡如仇,愛憎分明。對某些惡劣行為曾有遺言:那是「永遠不能原諒」的。警示後輩,杜絕之。吾等弟子,對老師終身遺憾之事,感到無比的痛心惋惜。對老師的遺訓,亦當銘記在心。
1940年間,因戰亂,「制弦人不知去向,操縵家憂之。余乃商於弦工方君裕庭,出各種舊弦,細為分析,再參考前人的記載之方法,精密研究,歷時三年,經數百次之試驗始獲相當成績。緩待廣為練制以公同好。庶幾北宋李氏之弦復見於今日」。直至1966年文革始,二十年間,操縵家才有弦可彈琴。文革後,恢復琴學之時,又是制弦人斷代。吳先生奮然再次與弦工合作,研製減少噪音,增大音量的鋼絲弦,創數千年之新河,又是數百次艱苦試驗,始造出今日琴人所彈撫的鋼絲纏尼龍絲的琴弦。沒有使流傳數千年的琴音,因絕弦成無弦琴作壁上觀而絕響。鄭珉中先生對此贊道「絕弦賴賡續,琴歌不斷公德大」。
吳景略先生愛琴敬業,傳承、打譜、創派、發展琴藝,弘揚中國琴學文化的無私奉獻的精神,為數千年琴學的賡續而研製造弦,做出的重大功績,將永垂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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