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俄羅斯計劃」精品史話：中俄邊疆的百年變遷之外西北（下）

如果說外東北因為扼守著太平洋出海口而備受沙皇關注，那外西北則更像是英俄大博弈慣性下的向東方的延伸。20世紀初，俄清兩大帝國紛紛改朝換代，新成立的蘇維埃俄國與中華民國均無餘力去經營這一塊遠離政治中心的廣大地域，於是西北在數年的動亂中漸漸成為一個自治度極高的「塞外王國」，而這一割據勢力的領袖便是楊增新。

亂世行春秋事。楊增新執政期間正逢俄國內戰，後蘇俄紅軍掌權幾經演化變最終成立蘇聯，楊增新因與蘇聯交好，在對蘇條約中取消了不少特權，一度成為俄羅斯帝國勢力範圍的中國西北也有了更多的獨立色彩。只是為軍為政者鮮有善終，楊增新最終遇刺，取而代之的金樹仁未能長久統治西北，這片廣闊的地區最終過渡到盛世才手中。

比起謹慎老練的楊增新，盛世才顯得更為張揚自我。盛世才常以中國「第三領袖」自居，自認為是「中國三大政治集團」之一，而為了鞏固自身的統治，盛世才在20世紀30年代大力奉行親蘇政策甚至秘密加入蘇聯 ，政權已逐漸鞏固的蘇聯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於是離開西北近一個年代的俄羅斯-蘇聯勢力，籍此重新進入。

富有政治野心的盛世才提出加盟蘇聯。然而同樣富有政治野心的斯大林陷於日本強大的攻勢，並不希望為了西北而過分刺激中華民國。二戰爆發後，蘇聯大片領土淪陷於納粹德國，盛世才眼見蘇聯勢微，立刻投靠蔣介石，並大力驅逐蘇聯勢力。1942年，盛世才正式宣布歸順中央政府並改信奉「三民主義」，蔣介石對此大感欣慰並稱之為「民國自成立以來最大之成功」。

如果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是另外一種結果，西北或許從此不會再有蘇聯勢力的影子，但二戰戰局很快扭轉了。1945年蘇聯正式對日宣戰，而在此之前蘇聯便通過阿爾泰地區的一次武裝衝突向西北磨刀霍霍了。面對如此態勢，蔣介石在初期態度十分強硬，但在留給中華民國的外交空間已經不多。1944年，蘇聯變相吞併了外蒙古北部的唐努烏梁海地區，但蔣介石已經無力顧及這個面積達17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就在同年，三區革命爆發了。

三區指的是伊犁、塔城、阿山（阿勒泰）三地，毫不誇張地說，正是這一次事變，埋下日後幾十年動亂的伏筆。1944年下半年，包括大量蘇聯僑民在內的革命組織正式舉行武裝起義，不久伊寧失守，西北一時深陷亂局。

當沙皇尼古拉二世畫出被稱為黃俄羅斯計劃的那條長長的直線時，恨不能將清帝國整個西北邊疆佔為己有。然而時過境遷，強大如蘇聯也顯然已有些力不從心。在此可以重新梳理一下黃俄羅斯計劃。黃俄羅斯計劃大體分為東段、中段與西段，分別對應著中國東北、蒙古與西北。蘇聯繼承了俄羅斯帝國時代侵佔的外東北與外西北，相比於東段的中東鐵路及旅順港和西段的西北而言，事關西伯利亞大鐵路安危的外蒙古顯然具有更重要的戰略地位。1950年，新中蘇關係確立，西北的戰事，由此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