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期不空白——李知宴談空白期的瓷器及藝術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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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景德鎮瓷器發展史上有一個特殊的時期，就是正統、景泰、天順三個朝代，由於特殊的政治經濟原因，朝廷嚴令禁止景德鎮燒瓷，這個時期稱為空白期，也稱黑暗期。1345年，即宣德十年朱瞻基病逝，宣德統治結束，朱祁鎮繼位，即明英宗，年號為正統，他當了十四年皇帝，1352 年下台。朱祁鈺當皇帝，即明代宗，年號景泰，他作了七年皇帝，1457年朱祁鎮再次上台，改年號為天順，他又作了八年皇帝。正統、景泰、天順共16 年。

青花松竹梅紋罐，明正統

明朝十七個皇帝中，宣德是少有的聰穎，有作為的皇帝，但在封建專制時代很容易在太平盛世下奢侈腐敗，宣德的宮廷生活十分奢侈腐化，對景德鎮瓷器消耗很大，用的廚師達5000-6000多人。在故宮遺留的瓷器中，大量的生活用具、陳設藝術瓷以外，還有蛐蛐罐、鳥食罐、栽花種草的器物數量很大。在封建社會裡，宮廷一腐化，便很快在官僚系統中瀰漫，並引發宮廷內亂，與瓦刺部族開戰使朝政經濟不堪重負，政府對農民賦稅增加，削弱了農民抵抗自然災害的能力，自然災害頻繁，社會不穩定的因素顯露出來，削弱了農民抵抗自然災害的能力，自然災害頻繁，社會不穩定的因素顯露出來，更使朝廷震驚，迫使朝廷不得不有所收斂，想辦法減輕社會負擔。宣德十年朱瞻基病逝，朱祁鎮一上台就著手罷去宮中玩好之物，不急之務，減免徵役，造作，御窯廠曾停止生產。

青花麒麟翼龍紋盤，明正統

自從明英宗下令禁窯廠燒瓷，以後越來越嚴厲。《明英宗實錄》正統三年十二月丙「命都察院出榜，禁江西瓷器窯場燒造官樣青花白地瓷器於各地貨賣，及饋送官員之家，違者正犯處死，全家謫戊口外。」正統十二年十二月甲戊「禁江西饒州府私造黃、紫、紅、綠、青、藍、白地青花等瓷器。命都察院榜諭其處。有敢仍冒禁者，首犯凌遲處死，籍其家貨，丁男邊衛，知而不告者，連坐。」封建時代這種嚴歷的措施讓人望而生畏，既有聖諭禁令，生產資金自然也就不撥到景德鎮御窯廠，所以這29年的時間裡瓷器生產確實比宣德時期少了很多。究竟正統、景泰、天順三朝景德鎮官窯有沒有瓷器生產？

青花八仙慶壽紋罐，明景泰

應該是有生產，第一，龐大的御窯廠管理官員和工匠役夫要生存，他們有很強的專業性，政府又沒有下令解散和令其回鄉，他們拿什麼維持生活？作坊設備齊全，原料提取不困難，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生產一些瓷器拿去賣，換回銀子以維持生計。第二，他們完全可以採取在瓷器上不署國名，皇帝年號的方式，也可以生產一些民間喜聞樂見的民窯瓷器來逃避懲罰，不為宮廷生產也可以為社會上達官顯貴，有錢之家生產一些瓷器，偷偷的進行交易。第三，天高皇帝遠，地方偏辟，皇帝聖諭剛下達時氣勢洶洶，無人敢抗，時間一長就不大起作用，景德鎮瓷器生產者可以採取陽奉陰違的辦法加以抗拒，不敢明目張胆，大張旗鼓，從事瓷器生產，可以暗地小規模的生產瓷器，不署皇帝年號，就是流入市場也不易被察覺。第四，就在皇帝聖諭頒布嚴厲禁止過程中，時不時的也命令景德鎮燒造瓷器，如《明英宗實錄》記載正統六年五月己亥「行在光祿寺奏，??其金龍金鳳白瓷罐等件，令江西饒州府造。」《明史·食貨志》正統六年北京重建三殿工程完成，「命造九龍九鳳膳案諸器，既又造青龍白地花缸。王振以為有璺，遣錦衣指揮杖提督官，敕中官往督更造。」郭子章《豫章大事記》景泰五年五月，減饒州歲造瓷器三之一。《江西大志》「天順元年，委中官燒造」。《明英宗實錄》天順三年十一月乙未，「光祿寺奏請江西饒州府燒造瓷器共十三萬三千有餘，工部以饒州民艱難，奏減八萬，從之。」第五，這些重要的正史文獻資料清楚的說明，就是最高統治集團也在這期間命令燒瓷器，只是今天命令燒瓷，明天又嚴厲禁止，後天又讓燒造，或許減少數量，絕對不是嘎然而止，考古資料顯示空白期的瓷器時有發現。正統、景泰、天順這二十九年景德鎮御窯廠仍生產著瓷器。這些精美的瓷器部分可能來自高水平的民窯，不可否認很大一部分來自御窯廠工匠之作，有人稱為「無款官窯」說的非常恰當。

青花攜琴訪友圖梅瓶，明天順

空白期瓷器的特點：

第一、器物種類仍然相當豐富，以碗、盤、碟、瓶、罐居多。有大小不同的規格，適應一般生活、陳設、祭祀等各方面的需要。宣德宮廷中常見的蛐蛐罐和栽花種草、玩賞之物這時已大為減少，從社會傳世文物以及博物館、藝術館的收藏空白期瓷器來看.這類作品幾乎看不到。永樂宣德時期學習中東伊斯蘭玻璃器等器物如抱月瓶、無檔尊、單柄罐、花澆和三足器祭器等類物也很少見到，仍然恢復到中國傳統生活器血的造型。從器物種類上看更接近生活，實用又好用。這可能是御窯廠被勒令停止燒造，要生產適應民間生活的東西，受到民窯的影響，也就是說逐漸打破官窯封閉式的生產，官窯民窯工藝交流增加，官窯和民窯之間的界限沒有以前嚴了，同時說明景德鎮民窯工藝水平在不斷提高。

青花波斯文三足爐，明天順

第二、空白期瓷器的胎體有兩類，一類質地很精細，胎體細膩，結構緻密，並不比宣德瓷器粗多少，但由於結構緻密，用手摸觸沒有細沙的感覺，露胎底部偶然出現很漂亮的火石紅現象。但有些作品明顯的比較粗，就空白期器物的群體觀察，有一種趨勢和宣德有明顯的區別，就是日常使用的器物向精細方向發展，胎體又細又薄規格尺寸很適用，改善了宣德器皿較厚重雄放的風格，這為成弘瓷器的藝術風格奠定了基礎，或開了先導。

青花高士圖梅瓶

第三、裝飾花紋，圖案類有回紋、纏枝蔓草、弦紋、蓮瓣、蓮葉、折枝花卉、纏枝花卉、錦紋、錦地開光、雜寶、水波紋、雲紋等。主題花紋有纏枝牡丹、纏枝蓮花加八寶、雲霧高山、水藻游魚、人物賞鵝、仙山樓廓、孔雀、麒麟和騎馬武士離家出行、喜鵲登枝，以及琴棋書畫等。飄動的雲彩，有的用靈芝形，圓圈形組合，加繪粗肥矮腳，多安排在主題花紋之間的空白地區，使畫面充實，也增加動感。此外有大筆濃重的線條勾畫連綿的大朵雲彩，再用碎筆點畫霧狀浮雲，使畫面有由遠而近的層次感。它將裝飾表面分開成不同的裝飾區間，便於安排醒目的主題花紋，這在元代和明洪武、永樂、宣德都沒有，是空白期的創造，它瀟洒的風格和粗重的線條應該來自民窯工匠，從畫面意境來看，有點無拘無束，放縱大膽的意味。空白期一過，宮廷對景德鎮瓷器生產嚴厲起來，這樣的內容就迅速減少，以至消失。作為輔助裝飾的幾何圖案相當突出的是錦紋廣泛使用。有細格紋，有四瓣花加圓點，有菱形格加十字紋，有多重紋加圓點，有四瓣圍成錢紋，有錦地開光加繪折枝花，喜雀登枝等內容。雖然只作輔助裝飾，但增加瓷器的時代生活氣息。空白期由於特殊的社會原因，景德鎮瓷器繪畫藝術有濃厚的畫院藝術的影響，但也有接近民間繪畫的許多內容，一些作品雖然比不上畫院藝術精細，也沒有那麼多的仿古意識，但貼近生活，反映民間風俗的畫的內容增多，這是空白期裝飾繪畫的一大特色。纏枝花卉一類主題花紋畫的很疏朗優美。

青花獅子戲球紋梅瓶

第四、青花料是國產料，和宣德一部分青花瓷一樣。從瓷器的藝術效果顯示，對國產料的選擇、開採、提煉已經成熟。由於原產料的選擇、開採、提煉已經成熟，由於鈷料本質的變化和洪武永樂青花相比，青花藍色比較平淡，繪畫線條沒有邊緣浸漫的現象，也沒有凝而不舒服的結晶斑塊。一般線條藍中發灰，如果要取得深濃的效果，則必須用筆沾料來回多次塗抹。很多畫花、果、樹桿枝葉、太湖石的內容，用筆來回塗抹的筆道很清楚。由於顯色平淡的本質使瓷畫藝術能更好的運用中國水墨畫技巧，來表達繪畫的內容。例如有些樹桿是雙鉤樹桿，再作出樹表的皴皮，而有的果樹則飽沾鈷料，重筆走、停、頓挫，很有勁的一筆完成。雀鳥的羽毛用重筆畫輪廊，再用淡筆鉤羽毛。水波紋也是這樣。和元、洪武、永樂海濤的海水江牙效果不同，而是畫一個大的海水範圍，再勾畫水波線條，水面要用淡藍染平，水面效果平靜得多，沒有以前那種波濤洶湧，浪花翻飛的氣勢，這是空白期青花畫面的微妙變化，也是幫助我們認識空白期青花的一個方面。以前青花繪畫多用沒骨畫法作畫，空白期仍然是這樣，但從青花牡丹麒麟紋罐肩上的蓮瓣，牡丹的花葉，似乎已經開始雙鉤構圖，青料填抹的辦法來畫完畫面，這種新的繪瓷技法的採用，到成化以後就很普遍採用了。

2016秋季藝術品累積成交額2.8億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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