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懷春,吉士誘之」,看宋代寶二爺如何撩妹
人、生而平等,在專制社會中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的幻想。然而在晏幾道的詞中,我們卻可以看到他的這種人生而平等觀。欣賞、關愛、尊重女性,是晏幾道真誠、善良、憨直的天性。如這首《木蘭花》,就表現了他獨特的思想內涵。
阿茸十五腰肢好,天與懷春風味早。畫眉勻臉不知愁,殢酒熏香偏稱小。 東城楊柳西城草,月會花期如意少。思量心事薄輕雲,綠鏡台前還自笑。
這首《木蘭花》在小山詞中算不得名篇,但這首詞平淡無奇的語句中卻充盈著他對阿茸姑娘關愛的真誠。這種真如甘泉一樣清冽,如旭日般溫暖,宋人王銍在《默記》中贊道:「叔原妙在得於婦人!」
「阿茸十五腰肢好」,此處十五並非實指,而是泛指阿茸已是及笄之年。如《玉樓春-一尊相逢春風裡》「吳姬十五語如弦」,只是講適婚年齡的吳姬,吳語清脆、委婉、動聽。「腰肢好」不僅講阿茸姑娘身材苗條,也隱約著講她貌美如花。
「天與懷春風味早」,年紀輕輕的阿茸已經朦朦朧朧的懂得男女風情,「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懂得欣賞女性的小山,自然看在眼裡,喜在心裡。然而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阿茸姑娘,絲毫不知世事的險惡。「畫眉勻臉不知愁,殢酒熏香偏稱小」,缺乏人生閱歷的阿茸天性快樂,只知道精心打扮,展示自己的青春美貌,沉湎於酒取悅男人。本來是個不怎麼成熟的小姑娘,卻偏偏要裝出老於風情的樣子,字裡行間,流淌著的是詞人關切之情,及對其未來人生命運的擔憂。
「東城楊柳西城草,月會花期如意少。」,這一句,是晏幾道善意的提醒。身為女性本來就難得有情郎,更何況阿茸這種身份卑微、地位低下的歡場女子。顯然,詞人的話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思量心事薄輕雲」,阿茸並沒有意識到現實的殘酷,而是仍然一如從前的單純與幼稚。
「綠鏡台前還自笑」形象的寫出了阿茸的年幼無知,看到鏡中自己如花的容顏,她只會開心快樂。
與蓮、鴻、蘋、雲等姑娘不同,阿茸不是晏幾道熟悉的歌女。擔心一個可能僅有一面之緣的歡場女子人生命運,正體現出了詞人關愛的可貴。這種關愛女性的平等價值觀,在被視為詩餘、小道的詞中難得一見。充分體現出了晏幾道對女性的尊重,體現了他平等看待婦女,尤其是平等看待歌伎的人格與品質。
晏幾道的這種人格與品質,既有其天性的一面,也有受父親影響的一面。據《石林避暑錄話》卷三記載,仁宗皇帝剛剛登基不久,一次秋季的文藝彙報演出中,有個表演高空雜技的撞竿人失足墜亡。仁宗皇帝惻然,不但厚賜其家人,而且下詔從此撞竿的高度減去三分之一。
從此,宮中百戲的撞竿比外界的撞竿低丈余,成為慣例。晏殊作詩紀其事:「君王特軫推溝念,詔截危竿橫賜錢。」
晏殊作詩紀其事,並非完全在拍新君馬屁,也是在表達自己對表演者的同情心。
《紅樓夢》賈寶玉同情大觀園中女子,與小晏關愛阿茸的前途命運如出一轍。
《紅樓夢》二十八回中賈寶玉的「女兒」酒令云:
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
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
女兒喜,對鏡晨妝姿色美。
女兒樂,鞦韆架上春衫薄。
四句酒令前後形成鮮明對比,撇開其「詩讖」的文學手法不提,僅就內容來看,與小山《木蘭花》詞意相同。
在男權社會中,晏幾道表現出的男女平等觀念難能可貴。它,閃爍著人道主義的光芒,在浩如煙海的宋詞中如一朵大放異彩的奇葩。晏幾道筆端觸及是人的靈魂,這是對人類終極價值的思索,這恰恰是封建「文以載道」的主流文學欠缺的東西。這也正是晏幾道詞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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